苦不堪言_苦不尽甘常在什么意思

  译/刘 直   圣灵降临节前夕,我家收到贝尔巴赫先生和太太的信。他们邀请我们全家星期四去他们家串门儿。信中说,我们若如期赴约,他们将深感荣幸。   星期四那天,爸爸换上新买的黑色上衣和条纹裤子。午饭后,妈妈用刷子把我的衣服刷得干干净净。她自己穿了一件胸部大开口的连衣裙。
  我们先搭乘有轨电车,等到了贝尔巴,赫家所在的那条街的路口时,却换乘了一辆出租汽车,因为爸爸认为这样似乎更体面些。我们在车里坐了还不到两分钟就下车了,气得司机直骂娘。
  贝尔巴赫家聚满了有身份的人,太太们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先生们手拿粗雪茄直挺挺地站着。主人让座儿后,妈妈和爸爸便和贝尔巴赫太太郑重其事地聊起天来。用过氧化氢将头发染成浅金黄色的贝尔巴赫太太问妈妈是否到过意大利、妈妈说:“没去过,可我们打算到奥登瓦尔特山去。那儿景色宜人,不像有些地方游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也不像疗养胜地总要定期举办音乐会。”妈妈说的话一点儿也不错,我的朋友库诺两年前曾去过那儿,他对我说,在那儿甭提有多开心了,当地农村青年还推举他当头头呢!
  贝尔巴赫太太说,她没去过奥登瓦尔特。说完,便伸着僵硬的脖子和一位秃顶先生聊起了阳光明媚风光旖旎的南方。妈妈和爸爸为此感到很生气。贝尔巴赫大夫一个劲儿地冲他们俩使眼色,示意他们不要相信他太太的话,可惜妈妈爸爸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儿。
  后来才知道,所有在场的有身份的人都去过意大利。他们眉飞色舞如醉如痴地谈论着意大利的湖光山色。一位连衣裙上绣着一朵玫瑰花的太太大声宣布,两天后她将到威尼斯观光,说那儿是人间天堂。妈妈爸爸一点儿也插不上嘴,因为他们没去过威尼斯。没多久,他们便气鼓鼓地起身告辞。
  在电车里,爸爸嗔怪妈妈不该把我们去奥登瓦尔特山度假的事儿透露出去,说这一准儿会给那些不屑去那里观光一心只想到意大利览胜的太太先生们留下不好的印象,爸爸认为,所有受过教育的人都愿意去意大利开拓眼界增长见识。只在国内旅游被人看成是缺乏艺术修养的庸人,因为爸爸不是那号人。
  于是,我们决定不到奥登瓦尔特山,而去意大利。我想,那里一定非常吸引人。我们和ZAPAG旅游团同乘一辆汽车,车里挤满了人,闷得人一个劲儿地出汗,并非大伙儿非得挤在一起不可,是旅游团负责人这样安排的。
  途中,导游说左侧有座山,大伙儿便朝左看,说右边有个湖,车内所有的人就往右瞧。爸爸不停地用照相机拍摄车外景物,说这些照片将会使我们永远回忆起这次美好的旅游。投完没了地左顾右盼,使我感到很累,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上打盹儿。我想,这些景物以后反正能从照片上看到。
  中途每到一座城市,妈妈和爸爸都要给贝尔巴赫家寄去一张风景明信片,同时也给他们并不喜欢的那些有身份的太太先生们寄去几张。汽车经过几座城市,但我们只稍事休息并不久留。我们在各地参观教堂,博物馆和名胜古迹。领队还给我们作报告。爸爸让我认真听,以便日后回到家里能讲给别人听。这时,我总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实际上脑子早就溜号了。爸爸每天打牌都打到深更半夜。妈妈睡觉离不开安眠药,因为车一路上颠得她心烦意乱焦躁不安。伙食糟透了,吃不到煎排骨和炸土豆。所到之处都是外国人,难得碰到一位意大利人。
  空闲时,我还得抽空儿跟爸爸进城收集箱于商标,因为我们所住的公寓很难搞到这类商标。爸爸说他需要这些商标,好让别人都知道我们曾去过什么地方。他把收集到的商标统统贴在我们的箱子上。我给好友库诺写信说,这次意大利之行使我大失所望。
  我真后悔没去奥登瓦尔特山。
  旅游虽说很累,可到家后又能吃到煎排骨和炸土豆了,所以我很高兴。女房东说我们的睑色显得苍白,可妈妈说:“请您记住,亲爱的舒勒尔曼夫人,这可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经历啊!”
  不久,我们再次应邀去贝尔巴赫家做客。这次,贝尔巴赫太太的头发不再是浅金黄色,而是银蓝色。妈妈和爸爸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真想美美地谈谈这次意大利之行的感受,可就是一直插不上嘴,因为贝尔巴赫太太老是不停地唠叨着另一个旅游胜地鲁柯斯特。
  两个小时过去了。妈妈再也憋不住了,她一板一眼地说:“顺便提一下,我们已经去过意大利了!”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后来,一位头发漆黑的先生终于打破僵局;“这的确不赖!”
  “是不赖。我们这次的旅游路线是:经奥地利因斯布鲁克到意大利维罗那,佛罗伦萨,热那亚和米兰,然后经瑞土苏黎世回国。”爸爸说。
  “准不是和2APAG旅游团一起去的吧?”那位先生喊叫起来,
  “是和这个团一起去的。”爸爸心平气和地说。
  “去年我就去过意大利了!”说完,那位先生便连珠炮似地大谈起了他在意大利的见闻,足足讲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他把爸爸想要说的一股脑儿全都给说了,而且他讲的和我们在意大利的所见所闻一模一样。
  “一点儿也不错!”爸爸愤怒地说。
  贝尔巴赫太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我认为在意大利度假,到处都会碰到熟人,根本就甭想休息好。我们国内农村的田园风光那才叫迷人哪!不久前我和丈夫去过奥登瓦尔特山。那儿的森林牧场,那儿的奶牛味儿,甭提多让心醉了!”
  妈妈和爸爸的鼻子都让她给气歪了,等他们听说在座的人也都去过奥登瓦尔特山后,脸色更煞白了。可惜他俩依然没有看见贝尔巴赫医生冲他们递眼色。他们俩深深感受到侮辱,于是愤愤地站起身来。
  “你们是不是想走啊?”贝尔巴赫大夫问。
  妈妈说:“我们就是要走。”
  我们和太太先生们握手告辞。贝尔巴赫先生把我们送到门口,悄悄对我们说:“你们千万别信我太太的话。我们到过奥登瓦尔特山那全是我太太瞎胡编的。近几年来,我们的假期始终是在家里过的。你们收到的风景明信片也全是我们托外出旅游的熟人寄给你们的。而各个旅游胜地的情况则是我太太从旅游手册上了解到的。不过,这话我只对你们讲,可千万别再讲给别人听!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倒不失为一种度假的好办法,再说,在家度假也最称心如意!”妈妈爸爸苦笑着说,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因而也不再介意。
  回家的路上,妈妈爸爸气急败坏地说,这样故意欺骗人真是卑鄙下流,他们这些人才是不懂艺术的庸人。井说今后再也不和他们来往了。妈妈建议下次到奥登瓦尔特山去玩,可爸爸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个人因意见不合吵了起来。我心里想,但愿妈妈爸爸别再和贝尔巴赫家和好,希望他们继续争吵下去。不然,爸爸也会和见尔巴赫家一样,也得让我们在家里度假。
  (郑士良摘自《当代青年》200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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