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执|照片回执可以自己弄吗

  又是星期天,公司也照例是休息。   吴见东没有照例地与一帮朋友聚会――说说话然后打牌再然后吃酒……而是一个人闷在家里。他的心情很烦很烦。他正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才晴了不到半下午,天就又下起了雨。比起中午那一阵子的雨,这会儿的雨点更大了。雨点子劈里啪啦地从天上掉下来敲打着地面,满世界是一片“哗”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地面上形成了一大汪水,水又形成一股股急流,湍急湍急地奔路边下水道井口那儿流去,又在那儿打个旋儿消失了。
  七月暑热的季节,这急急大雨的冲刷给已经快燃烧了的城市带来了一丝凉爽和洁净。
  这会儿,吴见东脸贴在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大雨。窗外雨被风吹着,他怕雨飘进房间将地板弄湿了起翘,便关了窗子打开了空调。实在说,他不喜欢开空调,空调的那种凉爽总让他感觉身上的肉皮发紧。但是,花了好多钱买了那东西放在房间里,总得要用它一用。不喜欢归不喜欢,却一定要教它等着为自己服务。
  他朝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身来,发现手里夹着的烟还没来得及抽几口已经快燃没了,一柱长长的烟灰在他转身时 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板上。他并没有管那柱烟灰把地板弄脏,而是将右手拿着的烟头狠狠地往左手拿着的烟灰缸里杵下并拧了几拧,将烟头拧得粉碎,便绕过沙发将烟灰缸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机。
  几秒钟后,从话筒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吴见东便狠狠地放下话筒,几乎把话机砸碎。又是无法接通,这已经是这个下午的第N次了。该死的!
  他心里恨恨地骂着,却又不知道这是骂谁。
  他竟然忘了应该发一封短信?没有。他知道他不能发短信。因为短信可以永久地保存,而在电话里说什么,即使对方手机有录音功能也只能录下几秒钟。几秒钟能录下什么?怕是连一句话也录不完整。他有着思维缜密的头脑,这一点他不会想不到。
  打不通?真是怪事了!是不是自己这部电话坏了?是不是那个有着甜美声音的女人对他有什么成见,所以一直堵在他的电话线出口说着“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真是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对方的手机会一直没开机?
  几个小时前,省城的总公司紧急召开了董事长会议。会议决定,调现任清水市清阳公司老总张凡回总公司担任要职;清水市清阳公司新的总经理将从现有清水市清阳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当中产生。
  吴见东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马上在脑子里将公司所有中层以上干部过了筛子,最后他认为全公司只有两个人有资格有能力来担当新一任总经理。这两个人一个就是他吴见东,另一个是常天海。这样明确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他这一个下午哪儿也没去,就闷在家里不停地给常天海打电话,给能找得到常天海的地方打电话。因为他要跟常天海谈谈,必须谈谈,就像两个拳击手站在擂台上拼命之前要握个手那样。这是必要的,这样显得绅士。只有这样才符合他吴见东的形象。
  但是,突然地,常天海好像失踪了,蒸发了。他哪儿去了?
  清阳公司是一家集体股份制公司,设在清水市,隶属于省城一个叫“华阳”的股份上市总公司。公司做的是塑料生意,以生产、销售各种工农业和民用塑料产品为主。这是一个很好的产业,有一个很大的市场,需要一大批很有才干的人共同来做。所以,清阳公司的当家人必须是个超乎寻常能干的人。想想也是,偌大的一个公司管理交给了一个人,这个人要不是很能干,公司还不得几天就完了?
  六年前,二十二岁的吴见东高中毕业进了清阳公司,从此就没再挪地方。他从一个普通员工做起,一直做到现在担任的公司副总经理位子。不吹嘘地说,在清阳公司六年里,除了总经理,还没有他没做过的职位,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怎么在清阳公司做事。六年来,他的上司一直是将要调走的总经理张凡。张凡一直挺欣赏他,不断地提拔他。当然,他也一直干得不错,没给张凡丢过面子。一年前,曾有一段时间里大家风传总公司要调走张凡,当时他就想过,一旦张凡被调走,顺理成章接替他位子的就是他吴见东。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后便再也没有消失过,而且愈来愈成了一个他必须达到的目标。
  也就在一年前,常天海进了公司。
  常天海进公司时,从心里讲,吴见东当时是非常非常欢迎的,他想常天海会在他担任公司老总后成为他最得力助手,会辅佐他在事业上更进一步。他了解到常天海只是总公司派下来锻炼的干部,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根本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新手,这样的基础,能跟着他吴见东工作已经是造化了。但是,他错看了常天海。他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当张凡终于被调走,当他终于要接近梦想的总经理位置时,常天海却成为了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
  常天海不一般,这是吴见东一年后得出的结论。因此,面对来自常天海的威胁,吴见东不得不采取一种非常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他相信他会如愿以偿的。他命好。他曾经找人算过,给他算卦的人说他的官运无可限量。他信。他一向瞧不起那些算卦的,却又一向信他们的话。他相信人生是有一条命运线的。
  也罢,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是老天要考验他的能力,考验他究竟有没有本事当得上总经理。一个打败强大敌人获取王冠的人会使他的臣民更加臣服。好,常天海,你不是酒囊饭袋,我吴见东也不是白帽子。是骡子是马遛遛看!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屋子里有些闷,吴见东便又起身来到窗前,使劲拉开了铝合金窗子,顿时,一股风夹着雨丝刮进屋来。吴见东深吸一口气。他嗅到了一股潮湿。猛地,他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他觉得他在嗅到一股潮湿的同时也嗅到了一种来自对手的威胁气息。
  他想到了佟小敏。
  他知道他必须有一个人来帮助他。
  常天海一直在睡觉。
  俗话说:下雨天睡觉天。那觉才香呢。要不是突然的一声响雷,他还会睡。响雷把他惊醒了,醒来躺在那儿缓了一会儿神,他才想起看时间。手划拉着在身底下摸索到手机,开机一看,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他赶紧坐起身来。 他想他这一觉睡得时间真是不短。可是窗外的雨下得也真够绵长,下半天了还没停。他并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雨是停过一阵子的,当然他也不知道他在睡觉的时候会被吴见东疯似地找。就这样,他在他未婚妻佟小敏的宿舍里整整睡了一下午。
  中午,天正下雨时,他趁佟小敏上午休班的空儿来到了她的宿舍。出去不得,两个人就在宿舍里耳鬓厮磨起来。赶上星期天,又赶上下雨天,宿舍楼里本就没多少人,各宿舍的门也大都关着。两个人很尽情。
  快两点时,佟小敏从他身边爬起来。她得上班去。
  临走,她弯身抱了一下仍然躺在床上的常天海,极不过意地对他说:“天海,下午就哪儿也别去在宿舍里睡觉吧,晚上九点钟我下班了请你吃一顿大餐犒劳犒劳你。”常天海勾着胳臂扯着她的小手揉着说:“我睡觉倒不打紧,万一高姐回来撞见了不是尴尬呵?再说,万一她回来了,我把持不住犯了错误你可别怨我。”
  佟小敏拍了他手一下说:“放心。我替高姐值班。她明天早上才回来。想得倒美,高姐这会儿回家怕是正跟高姐夫犯错误呢,轮得到你?睡觉吧睡觉吧,我把手机给你关了,不然来电话会惊了你的。”然后,佟小敏又难舍难分地亲了他几口才松手。她轻轻关上门走了。
  听着门外走廊里佟小敏的脚步声消失,常天海才放心无力地在床上躺下身来。 [ 2 ] [ 3 ] [ 4 ] [ 5 ] [ 6 ] [ 7 ]   于是,他就一直睡到这会儿才醒。
  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常天海便穿上拖鞋下了床,想去卫生间。他悄悄地拉开宿舍门往走廊里看了看,走廊里静静的,没人。他迅速地出去几步就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痛快地解决完问题,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他才感到自己完全清醒了。然后,他又是悄悄地先看了一下走廊,看走廊里仍然静静的没人,才又迅速地溜回了宿舍。
  常天海做事一向谨慎,对哪怕是很细小的事情都很注意。他不希望有人看见他在佟小敏这儿,倒不是觉得他和她的关系有什么不正常,只是不希望有人注意他。被人注意了免不了要被议论几句,而议论又常常会引起一些是非。
  其实他也并不是一个不喜张扬的人,只是他在张扬之前很谨慎。他希望自己有了一定的张力才去张扬。他的这种性格在省公司时就被普遍评价为少年老成。来到清阳公司,他也是被人这样评价。就连佟小敏也说他:“哎,你要是像别的男人那样大大咧咧得没个层次,甭说你才是个副总经理,就是总经理我也不稀罕呢。”
  常天海嘿嘿一笑。
  佟小敏稀罕不稀罕总经理另当别论。他常天海稀罕不稀罕总经理却是另一回事。没有哪一条规定一个不张扬的人不能做总经理。做得了做不了总经理,时也、运也、命也。由它吧!
  关上宿舍门,常天海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然后伸了伸腰,从兜里掏出烟盒。哟,真巧,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根烟了。他伸出两根指头从烟盒里夹出这最后一根烟,将烟盒在手掌心里揉了揉,转身刚想往屋角扔,马上觉得不妥。他知道,与佟小敏同屋住着的高姐最讨厌男人抽烟,明儿回来看见屋里有烟盒一定不高兴,一定知道是他来了,也就一定想象得出他们干了什么勾当。何必惹她不高兴教她瞎猜想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想着,手便一扬下意识地将烟盒丢到了窗外。马上他就又觉不妥了,呀,自己怎么随便往窗外丢东西呢?正想着,窗外楼下面有人喊:“哎,楼上的,谁往下扔东西?”他没敢吱声。
  窗外楼下再没了动静,只有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常天海又在兜里寻到了打火机将烟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一个字:爽!
  他便站在那儿望着窗外不远处的一幢大楼。
  那幢大楼就是他未婚妻佟小敏工作的地方:金枫大厦。那是一幢综合的五星级大酒店,是这座城市现代化的一个标志性场所。佟小敏就在这幢五星级大厦的中餐二部做领班。
  常天海就是在那里认识佟小敏的。
  说来,也还是吴见东引荐的呢。
  此时此刻,站在窗前望着那幢高耸入云的大楼,触景生情,常天海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初见佟小敏的情景:
  灯火辉煌的玫瑰厅里摆设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吴见东等人请常天海,来到后落了座,吴便起身举起杯子说道:“我说两句呵!嗯,今晚在这里是为天海副总安排的接风宴。要说工作上的话呢,上午在欢迎天海副总的会上我已经说了,这会儿喝酒,再说那些也就没意思了。喝酒咱就说酒话,说酒话可不是说醉话啊,说酒话那就是说咱们哥们儿之间的感情,说我们大伙儿和天海副总之间的缘分。天海从省城总公司下派来到我们清阳公司担任副总,在生活中,我们都是哥们儿,都要互相有个照应。都举杯,都举杯!我提议,为哥们儿之间的感情,干!”说罢,吴见东先一口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吴见东打样儿,同他一块儿前来陪酒的公司同事也依次向常天海敬酒,依次喝干了杯里的酒。常天海当然也喝干了杯里的酒。三巡酒后,吴见东喊着:“服务员,叫你们领班过来给我们常副总敬酒。”
  佟小敏来了。
  在佟小敏走进来的一刹那,常天海眼睛不由得一亮。
  吴见东介绍说:“佟小姐,这是我们公司新调来的常副总经理,是从省里下来锻炼的。我们公司在你这儿也是老主顾了,你是不是向常副总敬杯酒表示表示?”
  佟小敏说:“吴总,看你说的!你能给我机会在这种场合向各位敬酒,尤其是向新来的常副总敬酒,那是你吴总和常副总瞧得起我们金枫大厦,瞧得起我佟小敏。吴总,常副总,这第一杯酒我敬二位。”佟小敏说完就先自喝下一杯酒。常天海抓起杯子正要喝,吴见东赶忙示意他不要。常天海正犹豫,佟小敏倒了第二杯酒。她又说道:“这第二杯酒,常副总,我敬你。祝你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说罢便也是一口将一杯酒喝下。这次,常天海没理会吴见东的示意,抓起酒杯连忙同佟小敏一块喝干了酒。
  放下酒杯,佟小敏说:“各位,你们慢喝,我就不陪了。我那边还有客人。”
  吴见东说:“佟小姐,你那边的客人再等等嘛。这三杯酒你才喝了两杯,是不是那边的客人官比咱们大?”
  佟小敏说:“吴总,你要这么说,这酒我是非喝不可了,不然你又要说我别的了。喝就喝,也就是杯酒嘛。……这第三杯酒,我祝在座各位人人心想事成……”
  常天海说:“慢。”
  佟小敏说:“嗯?常副总,我说错什么了?”
  常天海说:“噢,没、没,你这酒,我替你喝了吧。”
  佟小敏说:“只怕是我愿意,吴总不愿意呢。谢谢常副总的好意。各位随意,我干了。”说罢就又是一口喝干了。放下酒杯她朝常天海说:“常副总,能不向你讨要张名片?以后多多联系,我们酒店少不得你来捧场。”
  常天海说:“佟小姐你这么说就客气了。只要我们来你不烦也就是了。这是我名片,有事尽管招呼。”
  佟小敏接过名片看了看说:“谢谢常副总。吴总、各位大哥,我真的不陪各位了,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服务员。”说罢,她朝座上几个笑了下,转身离开。
  常天海坐在那儿瞅着佟小敏转身走出玫瑰厅时,眼角瞥见吴见东瞄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失态,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便马上从服务员手里要过酒瓶说:“我给吴总和各位倒点酒吧,今后,天海有不周不便之处还请各位不要介意。干!”
  吴见东说:“天海海量!干!”
  众陪客也一齐说:“干!”
  经常天海这么一提议,大伙儿便又在酒桌上掀起了高潮。正喝得高兴,常天海忽觉兜里揣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一封短信。打开看,写着:“常副总,你喝酒别太老实了,注意少喝点。佟小敏。”他已经有些醉意的心怦然一动,马上回了信息:“玫瑰厅里赏玫瑰,花浓酒淡心已醉;相逢何必曾相识,却又几时能相会?常天海。”只一会儿,佟小敏又回了信息:“原来你并不老实。佟小敏。”常天海惊了下,酒登时醒了一半,不敢再回信息,也不敢跟桌上的人再拼着喝酒。此时酒席也已经过了好长时间,桌上的人也都面红耳赤显出了醉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微变化。
  吴见东说:“天海,喝没喝好?还、还喝不?”他舌头已经硬了。
  常天海说:“喝好了,喝好了。谢谢吴总,不喝了。”
  于是,众人起身离开了玫瑰厅,离开了金枫大厦。常天海注意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时,没有看见佟小敏。照例,她应该出面送一送的。她没送是不是因为了什么?常天海心里有一丝不安。
  回到宿舍常天海就扎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他摸摸脸觉得眼皮大了,知道酒喝多了,努力回想了下喝酒时的情形。他记起他好像给那个叫佟小敏的发过一封短信,急忙打开手机查看,果然,那首诗还保存在手机里,他不由得懊悔起来。靠,堂堂一个公司副总,喝点小酒胡诌什么诗呵,这不是给人留下笑柄吗?懊悔了好一会儿,他决定再给佟小敏发一封短信:“佟小姐,晚上喝酒时胡说了一些话,对不起,请不要介意。”一会儿,他就收到了佟小敏的回信。写着:“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过意,我九点钟下班后请我喝杯咖啡吧。”常天海心登时又是一动。 [ 1 ] [ 3 ] [ 4 ] [ 5 ] [ 6 ] [ 7 ]   当晚九点,常天海便在金枫大厦的咖啡屋里请佟小敏喝了咖啡。
  手机刚刚打开就响了。
  常天海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认出来是吴见东家里的电话号,于是按下了接听键。“喂,吴总……呵,我在外头呢。嗯?有急事商量?好,我马上到你家。”
  放下手机,常天海眼球转了两转。他换了鞋子整整衣服便悄悄离开了佟小敏的宿舍。走廊里依然静静的。没有人看见他离开,就像他来时也没有人看见一样。不过,有没有人看见他来还是离开,常天海此刻并不在意。此刻,他心里在意的问题是:吴见东找他有什么急事呢?莫非……隐隐约约,常天海心中预感到吴见东找他是什么事了。他有预感,他早就有预感。这预感最近一段时间里非常强烈,而这个强烈的预感在今天早上得到了证实。早上,一个朋友从省城给他打来了电话,打电话的朋友告诉他,今天总公司可能要开会讨论一下有关清阳公司的人事变动情况。他问朋友是什么性质的人事变动,朋友说不知道,只知道公司最高层要开这样一个会。
  常天海想,也许总公司的人事变动跟自己有密切关系。一年来,他一直渴望着能成为清阳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如果当得上常务副总经理,过渡若干时日后,一旦张凡总经理调走,他就自然而然顺利地成为总经理。这就是他的目标。不然,他从省城来到清水市干什么?人不能没有理想,有了理想也不能不去努力实现。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和他想要得到的总经理位置之间没有过渡,而是出现了一块开阔地带,要么留在掩体里,要么冲出去冒着危险得到那个位置。军事术语叫做:防御还是攻击?
  离开佟小敏的宿舍往吴见东家去时,常天海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防御或是攻击的部署。他根本不知道他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雷上。
  下午,佟小敏同常天海分手后,刚走出宿舍楼就接到了吴见东的电话。吴见东问她常天海在没在她那儿,他有急事儿找他。她听出吴见东说话的语气急急的,想来一定是公司有什么事找天海商量,但今儿是星期天,有什么事非得跟天海商量不可?不成,这会儿,天海最需要的是睡觉,有什么事等等再说吧。于是她就回了吴见东说:“哦……吴总,我在班上,天海没来过我这儿啊。”
  吴见东说:“噢,我以为他在你那儿呢。那……他要是到你那里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叫他到我家里来,我在家里等着。”
  佟小敏说:“好。吴总。”
  吴见东又说:“天海能到哪儿呢?他没说他要去哪儿吗?”
  佟小敏说:“没有。没听他说要去哪儿。也许是在宿舍睡觉吧。他就爱睡觉。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许吧。我再找找他吧。我挂了啊。”
  佟小敏说:“哎。再见吴总。”
  收了手机,佟小敏看了一眼时间,哟,已经两点多了,过了该她接班的时间了,便加快些脚步赶到了金枫大厦。今儿她是替高姐的班,所以来晚了些也没人说她,毕竟她是领班的级别,来晚了一会儿别人也不好说她。不过,她心里清楚,她在她那个班上是领班,替高姐的班就不是领班了,所以,她穿起高姐的服务员服装就进入了服务员的角色,站在厅堂走廊里迎候着客人。
  忽然,有人喊她下楼到大堂接电话。
  佟小敏纳闷:“是找我的电话?”
  喊她的人回道:“对,是找你。”
  佟小敏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没关呵,信号也很强呵,怎么找我的人不打手机而是打进了大堂的电话?她知道,打进大堂的电话比打进她手机难得多。谁这是舍近求远?心里纳闷归纳闷,她还是快快地下楼到了大堂接听电话。“喂?哪位?”她问。
  “喂,佟小敏吗?我是吴见东。”电话里说。
  佟小敏明白了。“你好,吴总。”她说。
  吴见东说:“刚才给你打电话忘记说一件事,你没事和天海一块儿来我这儿,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佟小敏说:“我晚上得九点才下班。”
  吴见东说:“那就九点。咱们吃夜宵去。”
  佟小敏说:“吴总,我联系一下天海再说吧。”
  吴见东说:“你联系吧。联系上他以后吧……你告诉他说我找他有事,啊。” 佟小敏答应了放下电话。她在心里笑着,怎么了,吴总也玩起这种小把戏了?他不往我手机里打电话而往大堂打,就是想要证明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在班上,想知道天海到底是不是跟我在一块儿。哼,就是在一块儿,偏不告诉你!可是,他急急地找天海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佟小敏心里嘀咕着离开大堂,刚上了楼又有人叫住了她。是当日的领班小姐赵影。小赵悄悄地对她说:“佟姐,季老板叫你。”
  佟小敏一愣,说道:“谁?哪个季老板?”
  “就是那个卖药的季江。”赵影说。
  “他来了?”
  “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好久也不见他了,忽然就领了一桌子人来,非叫你过去敬酒不可。”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挺不错的人,还有几个穿制服的。”赵影说。
  佟小敏使劲皱了一下眉头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她觉得她脸皮发凉,一定是白了,不知小赵看出来没有。她转下身挡住了大堂顶直直照下来照在她脸上的光线,说道:“小赵,你告诉他说我休班不在,你就进去敬杯酒吧。”
  赵影说:“不行呵,他点名非是你不可,他知道你在班上的。要说呢,他也是老主顾了,还真就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要不然大老板也会怪我们的。佟姐,反正是逢场作戏,你就过去打个照面应付应付,然后我假装有什么事进去叫你。”
  佟小敏心里叹口气,只好点了头。
  老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季江知道她在金枫大厦知道她在班上,点名叫她去,躲是躲不过的,躲反倒不好。不管怎么着也得硬着头皮去见见他,毕竟也是老关系了。只是,见了他怕不是像小赵说的那样敬一杯两杯酒就能打发了的,今儿怕是要有一番麻烦。也许在别人看来领班的向老主顾敬酒不过是逢场作戏,能有什么麻烦?唉,那是别人不知道真相!同许许多多来这里消费的食客相比,季江对于她可是太特殊了,特殊到刚才听到他的名字时她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她真的没想到在遁迹一年多之后,季江又出现了。他的出现连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像当初他一点预兆也没有就突然消失了一样。这一年多里,他哪儿去了?他知道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的真相吗?他又来到这里是一次偶然还是一次故意?想到现在她必须上楼去见他,佟小敏一下子觉得腿特别地沉。
  镇静,一定要镇静。她上楼时心里对自己说。
  季江曾经是佟小敏的老板。
  在读高三第一个学期寒假的一天,天气晴朗朗的,很暖和,佟小敏上街闲走时看到了一则很惹人注意的招聘广告。那则广告说要招聘几个能够推销新药特药的业务员,待遇是:底薪+提成+奖金+工作餐。不知道是被广告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了呢还是被广告诱人的内容吸引了,或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的驱使,佟小敏马上就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招聘者打了电话。电话打通后,佟小敏说她想应聘业务员。电话那边马上就说:“好,你过来咱们谈谈。金枫大厦1209房间。我叫季江,我会一直在房间等你。”放下电话,佟小敏马上就去了金枫大厦,见到了季江。仅仅半小时后,她就成了季江老板一种新药特药产品的推销员。
  以她这个年龄和高三学生的身份,别人做推销员往往怕别人知道,佟小敏不这样,她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地做。她推销的那种药,季江老板说有许多种功能,能治高血压、脑血栓、糖尿病、心脏病,能强身健体、保肝益肾。这些都是生活中常见的病,她知道她的同学当中就有长辈有这种病,于是就向她的这些同学推销,同时,她还作起二级批发来――在同学当中招聘属于自己的推销员。一个寒假过去,她赚了三千多元钱。春天开学后,她不能做了,她告诉了老板季江,季江对她很是依依不舍,在同她结清完账目和剩余药品后,季江给了她一千元的奖金,还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想做就来找我,我可以把一个地区的总经销权给你。适当的时候我在这个地区开一个固定的店铺由你来经营,想想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佟小敏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之后她投入到了新学期的学习生活中。直到学期结束后她决定不考大学了,才认真想了一下卖药的经历,只用一个寒假她就挣了四千元,做什么工作能有这么大的利润呢?卖药是暴利呵!她记得有一次季江老板无意中说,卖一年的药能顶上一个人几年的工资。于是,她再次给季江打电话。再次成为了他的药品推销员。 [ 1 ] [ 2 ] [ 4 ] [ 5 ] [ 6 ] [ 7 ]   突然有一天,另一个药贩子找到了佟小敏,开门见山地对她说:“你知道吗?你卖的都是些假药!”这个药贩子她认识,是季江的竞争对头。所以,对他的话她没往心里去。她说:“我知道呵。你不也是卖的假药?”药贩子说:“我卖假药可没吃死人。我告诉你,季江的假药已经把人吃死了,现在药监局和公安局正在查他,到抓他的时候恐怕连你也跑不了。”她这才吓了一跳。她盯着这个药贩子好一会儿说:“你什么意思?”药贩子说:“咱们合作一回好不好?”她说:“怎么合作?”药贩子说:“你把你知道季江的事全告诉我,我保证将来药监局也好公安局也好不对你怎么样。”她马上就笑了说:“大哥,你以为我还是高中生呵?我也就是给人家推销药的,是真药还是假药关我什么事?我怕什么啊。你以为我怕药监局公安局查我?我才不怕呢,大不了我不挣这份工资而已。我怕什么啊。”药贩子挠了一下头皮,身子转了一周后也咧嘴笑了一下说:“行,你的确行,难怪季江用了你这么长时间。那我就明挑了说吧。我给你一万元从你嘴里买季江的情况,你卖不卖?”她心下一动。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万元?”那药贩子跺了下脚说:“我再加一万。”她也干脆,说:“那你把钱放下吧。”药贩子从兜里掏出两万元放下了说:“你只要告诉我季江什么时候发药过来,什么时候人过来,其他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季江是个外地人,佟小敏给季江做推销员将近三年时间,始终不知道他是哪里人、真正的家在哪里,但他只要出现在清水市就住在金枫大厦,那里仿佛就是他的家。关于季江的真正身份和他卖的药从哪儿来,佟小敏从来不问。她是个聪明人,她心里知道她卖的药是什么货色,却装作不知。她知道这样能极大地保护自己。而她之所以答应跟这个药贩子合作,除了能得到两万元合作费用的诱惑,另一个不便说的原因是她现在手里压着季江三万元的药款,如果她说这批药并没有卖出而是被药监局查收了,那这三万元就是她的了。三万元加上二万元是五万元,这道数学题小孩子也会算。五万元呐,五万元真的能顶上她几年的工资了。
  也真是巧了,她刚刚收下那个药贩子的两万元,季江就打来电话告诉她:他已经来到了清水市住进了金枫大厦,要在金枫大厦请她和另外几个推销员吃饭,吃过饭,他想同她清算一下往来药品和款子。
  她果断地通知了那个药贩子。
  从大堂走上楼,佟小敏才想起问小赵:“季老板在哪个包房?”
  赵影说:“在玫瑰厅。”
  佟小敏听了心又是猛地一悸:又是玫瑰厅!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生活好像总也不能摆脱这个玫瑰厅的影子?认识季江后,他请她第一次吃饭就是在玫瑰厅,此后只要是他请她或是她们几个推销员吃饭也总是在玫瑰厅。所以,他出的那件事,地点也就不可避免地还是在玫瑰厅。还有,她认识常天海以后同他在一块儿吃饭仍然是在玫瑰厅。金枫大厦有很多包房,很多包房都有很美的名字,但与她的生活变化密切相关的几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玫瑰厅。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难道她的生活命中注定了就有如此相似的轮回?难道她在生活中被什么诱惑,那种诱惑就像是一枝美丽而又带有伤人刺儿的玫瑰?
  佟小敏心神恍惚地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走进了玫瑰厅。一束目光射来,她的头眩晕了一下。但是,佟小敏就是佟小敏,她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迎着那束目光惊喜地说道:“呀,季老板,真的是你来了。”
  季江不自觉地慢慢站起了身。他握着她的手说:“是吗?我也没想到你在这里做领班。一年多不见,你变得太漂亮了。”
  佟小敏说:“季老板,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哟,王哥、张哥也来了。”她跟季江握手说话时眼角扫了一下桌上的人,认出了经常来吃饭的王哥和张哥,趁机将手从季江手里抽出来。她一一同王哥和张哥握了一下手,然后叫过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拿来一只杯子倒上酒端起来。“我来晚了,敬各位大哥一杯酒吧。”她说。说完端着酒杯送到唇边。
  “慢!”季江说。
  佟小敏心里一哆嗦。
  “季老板,怎么,还没轮到我敬酒?”她放下酒杯说。她脸上的表情仍然跟刚才一样,刚才心里的一哆嗦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一年多的酒店领班经历把她历练得处乱不惊。
  季江说:“佟小敏,这杯酒应该我们俩先喝,我们俩也是一年多不见了,应该喝个重逢酒。你说呢?”
  佟小敏笑了说:“季老板,这太应该了。我原想先敬这几位大哥,怕慢待了这几位大哥生气没面子,然后再单独敬你,跟你好生喝一杯。”
  王哥说:“佟小姐,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几个也算是金枫大厦的常客了,你也经常给我们敬酒,你跟季老板老相识了,你敬季老板酒,我们几个谁会介意呵?是吧,老张?”
  老张点头:“是,是。”
  佟小敏说:“那谢谢几位哥哥的理解。季老板,这杯重逢酒你说怎么喝?我听你的。”
  季江端起酒杯。“要我说?好,那我……那我先说句听来的诗吧:绿酒红颜平生愿,相逢一笑泯恩仇。佟小敏,一年多不见,什么话也不说了,有什么话也都全在酒里了。干。”说罢,他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喝干了。
  季江喝酒的时候,佟小敏手里端着酒杯看他。虽说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但他的样子同一年前相比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还是那样清瘦清瘦的,满身的精神气儿十足。而他的脸色却似乎比一年多前红润了许多,如果是一个不知他底细的人,一下子还真猜不出他到底是四十岁人呢还是三十岁人。也许,他卖了好些年药,卖给别人的是假药,自己吃的倒是真药,滋补养生得当,样子才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四十岁的男人正是做大事的时候。他这次又出现在清水市,是不是又做起大事来?
  季江不知道佟小敏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该表达什么。于是,他喝罢一杯酒,将空酒杯给佟小敏看时,眼睛朝她示意了一下。果然,佟小敏笑了一下,然后说:“季老板,你还是英雄不减当年勇。你说了一句诗,那我也说一句吧,不说对不起你这样诗兴盎然。对不对各位大哥?我说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季老板,这酒,我干了!”佟小敏说罢,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季江瞧着她从容的喝酒样,心里道:这个佟小敏,非比寻常,今非昔比了。嘴上便轻轻地朝她说:“佟小敏,你知道我的习惯,只要是来到你们清水市我一定会住在这座金枫大厦,这次也一样,我也还是住在这里,也还是住在1209房间。吃过饭,我想跟你谈谈,行吗?”
  佟小敏点了下头。
  下午三点多钟以后,大厦各楼层的餐厅基本上就没有客人了,服务员收拾完房间也大都休息了下来。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想了想,佟小敏才给季江的房间打电话。是的,他们应该谈一谈,因为曾经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他们应该谈一谈。因为曾经发生了那样一件事,他们更应该谈一谈。谈,是当今世界解决一切问题最主流的手段。
  “喂?”电话接通了,电话的那一端传来季江的询问声。
  佟小敏说:“季老板,我是佟小敏,你说想和我谈谈,我现在正好有一会儿时间。你有时间吗?”
  季江说:“我一直等你哩。”
  佟小敏说:“我这就上楼去。”
  放下电话,佟小敏叫过小赵悄声地朝她嘱咐了几句,便悄悄地进了电梯。几分钟后,电梯升到了第十二层。踩着客房部长长走廊松软的地毯来到1209房间门前,佟小敏正要伸手按门铃,房间门忽地开了。
  “你来了,我正等着你。”季江站在门口说。
  “我以为你休息了呢。”佟小敏说。 [ 1 ] [ 2 ] [ 3 ] [ 5 ] [ 6 ] [ 7 ]   “你以为我喝多了吧?从我们认识,你见过我喝多过吗?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季江说着,闪身抬手有意地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嗯,没有。”佟小敏说。然后进了房间。她注意到了季江做出的请进手势,他的客气使她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更加不安起来。直觉告诉她,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又需要她,或者说又要利用她了。
  果然,待佟小敏坐下来,季江就说:“佟小敏,请你来,跟你研究件事,刚才酒桌上人多嘴杂不好说。我们曾经有过合作,我们能不能再合作一次?”
  “不知道季老板说的是哪方面。”
  “你先看看资料。”季江说着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了佟小敏。
  佟小敏接过资料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于是说道:“季老板,你不做药了?”
  季江说:“现在做药不好做啊。市场鱼目混珠,良莠不齐,风险很大,一年前我离开你们清水市就不再做了。现在我是这个品牌的地区总代理。当我想到要在清水市发展业务,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也真是有缘,我来了一打听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像你这样有才干的做领班可惜了,你应该更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才干,我们一起合作吧!你先看看这些资料。”
  佟小敏心里嘀咕一下,她不想没完没了地在这儿跟季老板扯,于是恭敬地敷衍着说:“那行,季老板,这些材料我拿回去看看,然后我来找你。”
  季江说:“你再来时,我希望你能带来保证金。”
  佟小敏:“保证金?”
  季江:“是的,保证金。你要做我这份工作是要先交一笔保证金的。这笔保证金会约束你更加认真地做好你的工作。”
  佟小敏说:“要……多少?”
  季江说:“也不多,五万元。”
  佟小敏说:“我……我没有。”
  季江说:“不会吧,我记得去年你同我合作时赚了不少钱。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没赚到钱吧?”
  佟小敏顿时语塞。她知道季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真若是把话挑明了说,她还能这么稳当地坐着吗?这也正是他的聪明过人之处,他用了这个办法巧妙地让她把从他那里得到的钱吐还给他。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总代理”这一说。
  “好吧,季老板,我明天来时把钱带来。”她说。
  “给!不用带现金,这是我给你开的卡。”季江写下一串数字交给了佟小敏。
  常天海冒雨来到吴见东家时,吴见东正在煮一壶新茶。他把常天海让到沙发上坐下,给常天海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刚从南方带回来的好茶,你闻闻,味道绝对正宗。”
  常天海低头闻了闻,果然味道不错。他啜了一小口,真的是清香绵长。便说:“嗯,的确不错。”
  吴见东说:“下雨天喝酒天,咱们俩不喝酒,喝茶也是另一种情调。”
  常天海笑了说:“见东,你说你找我找了小半天,不单单就是教我跟你分享一杯好茶吧?”
  吴见东也笑了说:“哪里,我找你,喝茶是喝茶,倒是有一件重要事要告诉你哩。”说罢在常天海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常天海细心地瞅着吴见东端起茶杯时的表情,只见吴见东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心知他说的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跟吴见东共事一年多,也算是了解他,也心知吴见东此刻心里正等着自己主动问他。偏不!常天海低下头手里把玩着茶杯跟吴见东较劲儿。之后,常天海听见吴见东终于喘了一口粗气:“天海,你知道吗?公司人事变动了,张凡总经理被省总公司调回去了。是今天上午省总公司开会才研究决定下来的。”
  “嗯?这是真的?”常天海抬起头来。他颇感意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岔,手拿茶杯凝固似地擎在嘴边。
  “绝对是真的。”吴见东说。
  “调谁来当总经理?”常天海问。
  “没定下来。”吴见东说。
  “定没定下来谁是常务副总呢?”常天海又问。问过他马上就后悔不该问。
  “也没有。天海,虽然你是省公司下来的,有些消息你可能比我有机会得到,但这个消息,我想你不一定能比我先知道。我在省公司也是有绝对关系的。天海,张总调走,这对你对我和对公司都有非常重大的关系,所以,有些事,咱们俩得提前碰一下。”吴见东端起茶壶给常天海添着茶说道。
  “噢噢,是是,你说吧。”常天海调整着情绪说着。
  常天海在心里急急地嘀咕:这是真的?张凡真的调走了?我在省公司的朋友为什么没有事先给我透露一点信息?只说是开会研究一下人事变动,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大的人事变动啊?唉,哪怕省公司的朋友事先能透露出一点信息,也不至于此刻一头雾水。哪怕现在能来个信息证明一下吴见东所说是不是真的也行啊。他正恨恨地想着,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马上意识到来手机短信了。他忙掏出手机。果然,短信是省公司朋友发来的,只有几个字:“总公司上午已经决定调张凡回来。”常天海暗自咽了一口气。吴见东所说的消息被这条短信证实了,看来,吴见东真有绝对的关系能比自己提前搞到省公司最机密的消息,水深水浅由此可见了。常天海一下子想到,此时此刻,张凡调走,公司权力真空,在吴见东的面前,自己更应该格外小心。
  一直以来,关于清阳公司副总经理的排名就始终不明确。吴见东负责生产和财务,常天海负责销售,两个人分工不同,谁管谁?谁也管不了谁,各司其责,两个人都对总经理张凡负责。此刻,如果他们俩当中谁是常务副总,那在总经理位置空下来时,就会当仁不让地坐在总经理位置上,就能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可现在他们俩谁都不是常务副总,凡事谁也管不了谁,就得商量着来。这也就是吴见东急着要找到常天海的一个原因,他有事要同常天海商量。
  吴见东瞅了常天海一眼。常天海想什么是常天海的事,他不管,他要做的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要按他已经预谋好的思路领着常天海走。于是,他问常天海道:“天海,你说,谁会当这个总经理?”
  常天海反问:“这个,你说呢?”
  吴见东笑了。
  “天海,咱们也别不好意思你说我说的。我倒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三国演义里面有一段煮酒论英雄,以前咱们俩喝酒时也唠过,这会儿呢,咱们哥们儿我不是曹孟德你不是刘皇叔,咱们也不论天下谁是英雄,咱们就论谁会当咱们公司这个总经理。这样啊,你和我各在手上写一个名字,看看咱们哥们儿是不是英雄所见相同。给你笔。”
  常天海接过吴见东递给他的笔,只犹豫了一下就在手心写下了字,然后握着手笑着把笔递给吴见东。吴见东接过笔来也是笑着在手心上写下了字。之后,两个人同时把手摊开。
  只见吴见东手心上只写着一个字:“你。”
  常天海手心上同样也是只写着一个字:“你。”
  手心对手心看过,两个人的眼睛又对了对,忽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笑过,吴见东正要说什么,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吴见东收敛了笑容抓起电话,讲了几句放下话筒,脸上又浮起笑容对常天海说:“走,不喝茶了,有人请客,咱们喝酒去。”
  常天海说:“好。”刚才吴见东接电话时,常天海坐在那儿很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想:这个叫季江的人为什么要请吴见东喝酒呢?吴见东又为什么要拉上自己呢?他们两个手心对手心刚刚进行了对话,忽地就没了下文,这下文究竟是什么呢?
  吴见东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衬衫往身上穿时,忽然想起来似地问着:“天海,生产资料公司那几万块钱划来了吗?”
  常天海说:“没有。” [ 1 ] [ 2 ] [ 3 ] [ 4 ] [ 6 ] [ 7 ]   吴见东说:“什么时候划来?”
  常天海说:“曹经理答应明天划过来。”
  吴见东说:“天海,我有个想法……”
  常天海说:“什么想法?”
  吴见东说:“这笔钱能不能暂时先不划进公司账上?天海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公司财务这一块儿虽然是我管着,但一直是张总一支笔说了算,现在张总调走,谁当这个总经理现在还不知道,总经理还没上任前公司就由咱们两个副总来应付,咱们两个手里要是不攥一笔钱,哪活动得开啊?”
  常天海心一动,说:“你说的倒也是。那这笔钱不划进公司账上划哪儿?”
  吴见东说:“这样,你以你个人名义开个账户划进去。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这笔钱生产资料公司还没给,将来总经理是谁定下了,咱们再商量着把账平了。天海,这件事暂时不告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知道,你看行吗?”
  “行。就这么办吧。”常天海想了下说。
  “嗯,天海你看这样妥不妥,开这个账户别用你的名,用你的名不好,你用你未婚妻佟小敏名字开个账户吧。这样安全。”
  “用她的名开个账户?……也好。那我明天等曹经理一上班就去办。”
  吴见东嘴角浮出一丝很难看见的笑。他把领带扣系好正了正,换下拖鞋穿上了皮鞋:“天海,走,喝酒去。”
  常天海说:“和那个季老板喝酒?我不想去。”
  吴见东说:“那就咱俩喝酒。”
  常天海和吴见东一直在距金枫大厦不远的一家饭店喝酒。
  刚过九点钟,佟小敏打电话来告诉吴见东说她不能来和他们一块儿喝酒了。吴见东放下电话举起手中的杯子:“你看,咱们白等她这么长时候。噢,是我白等她这么长时候。来,咱把酒干了,然后你去接她下班吧。我这人总是不体谅人。天海,干!”
  常天海便也就端起杯子和吴见东碰了一下,将杯子里一直没有喝的酒一口喝干。然后他身子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又坐稳了。吴见东笑着推了他一下,“走吧,走吧。去接佟小敏吧。咱们谁和谁啊?还这么见外。”
  常天海也就笑着起了身。“你还在这儿坐一会儿?”
  吴见东说:“我再坐一会儿。回去也没啥意思。还有这些酒,我把它喝了。你走吧。不放心我?放心,一会我叫人来陪我。我现在就打电话。”他说着果然就拿起手机拨号码。
  常天海见这情形便点头离开了。
  常天海直接去金枫大厦。
  他走到大厦门口时看见佟小敏站在台阶上。他正要快步上前时,从大门里走出一个中年人。佟小敏看见到那中年人,很恭敬地迎上前和他说着话。看样子,那人有着约束佟小敏的能力,想来是大厦的领导了,常天海便不便贸然上前。
  一会儿,那个中年人钻进一辆小车,走了。佟小敏扭脸看见了常天海,便下了台阶走过来。“你来了。”
  “刚才那人是谁?”常天海忍不住问。
  “一个老板。”佟小敏幽幽地说。
  常天海本想还要问什么,见她这个样子便止住了。他换了轻松的口气笑了一下:“饿了吧,我陪你吃点什么。想吃什么?”
  佟小敏想了一下。“算了,饿倒没饿,累了,想回去早点儿睡觉。” “高姐回来了吗?”
  “应该回来了吧。”
  “那我去就不方便了。”
  “你明天早上来,我明天十点钟的班。嗯……要不,你明天晚上来吧。”
  “怎么,你有什么事?”
  “没有。嗯,有,是大厦的事。”
  “啊。”常天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明天想叫你帮我办件事。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什么事?”
  “公司有一笔款子想在公司账外存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公司有点情况变化,我想这笔款子存在你的账户上,等公司用的时候再转回来。这有利于我的工作。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佟小敏眼睛亮了一下。“天海,我还真有点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什么吧。前面那家小饭店挺好的,我想吃点炸酱面。行吗?”
  路灯下,扭脸看见佟小敏脸上的笑容,常天海脸上露出笑来。
  深夜,常天海才把佟小敏送回宿舍。高姐果然回来了,他也就没有进屋,和高姐打了一下招呼就离开了。一路上往回走的时候,常天海没有打车,独自沿着幽静的人行道往回走。这是他的一种习惯,他希望能在这样的时候想一想已经做了的和将要去做的事。
  刚才在那家小饭店吃饭的时候,重又提起关于账户的事,佟小敏说她有一个账户,但账号和户名什么的却一下子想不起,她在钱包里找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就说等明儿早上想起来告诉他。其实刚才送她回宿舍时,他如果等一会儿叫佟小敏找一下那个账号也是可以的,但他没有这样。他心里有点嘀咕。总觉得这件事似有哪个地方不对劲。究竟哪儿不对劲呢?
  他的眼前浮现出吴见东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
  常天海心里想:这会儿,吴见东在哪儿在干什么呢?
  常天海又想到佟小敏。刚刚在一块儿的时候说了好多话,但刚刚分手,似还有些话想和她说说。于是,他拿出手机给佟小敏拨电话。
  佟小敏的手机占线。
  佟小敏正在接吴见东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佟小敏拿着手机走到窗外朝楼下看,但她没有看见常天海,只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经常地,常天海从她这儿离开时,会站在楼下那个地方给她现打一个电话,无非是说些恋恋不舍的话。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佟小敏才注意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见是吴见东的号码,赶忙接了。“喂,吴总。”
  吴见东说:“小敏,没打扰你吧?天海和你在一起吗?”
  佟小敏说:“没有,天海回去了。有事吗吴总?”她知道一会儿常天海会打来电话,她不想手机被占线,想早点结束和吴见东的通话。
  吴见东说:“是这样,小敏,你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吗?季江老板。我现在外面给你打电话,季老板没在跟前。小敏,怎么你和季老板还有以前什么账没清?这可不好办,我知道这个季老板不是善茬子,那笔账你可赶紧给他清了,不然弄出事来不好办。”
  “啊?”佟小敏拿着手机不知所措了。
  吴见东又说:“小敏,有什么难办的,告诉我,我来办,用钱我这儿有。”
  佟小敏连忙笑了一下。“噢噢,不用,吴总,我明儿就和他把那笔账清了。谢谢你吴总。”
  那边,吴见东“噢噢”了几句放下电话。
  真不巧,吴见东竟然和季老板在一起,竟然知道了这件事。而吴见东又和常天海是同事兼好朋友,她这件事连常天海都一直不知道却叫吴见东知道了,产生的影响很不好。看来,这个事不解决是不行了。这样想着,佟小敏离开窗前来到床铺拉出箱子,想找出里面放着的存折。她知道存折里的钱足够解决季老板的问题。
  打开箱子拿出那张存折时,佟小敏的手有些抖动,看着那上面的数字,她心里也同样是控制不住的颤动。那毕竟是钱啊,往里存钱和往外拿钱的感受不一样。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佟小敏身子激灵灵地拿起手机,镇静了一下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常天海的,她的心才平静了许多。她又来到窗外朝楼下看,然后接通了手机。
  “喂,天海。啊,刚才是大厦一个同事电话商量明天要办的事。噢对了,那个账号我找到了,一会儿我用短信发给你,你就把钱打在这个账上吧。你还没有回去?行,晚上就不联系了,明儿你把那笔款子办好告诉我一声就行。嗯嗯,晚安。”佟小敏说话的口吻由镇静渐渐过渡到甜蜜。 [ 1 ] [ 2 ] [ 3 ] [ 4 ] [ 5 ] [ 7 ]   佟小敏心里自己对自己说:我只是一个小女人啊。
  佟小敏放下了手机后仍然朝外面看,她有些纳闷,刚才停在那儿的那辆车什么时候开走了?
  街上,常天海加快了脚步往回走。他觉得这会儿有些困了。这说明他已经将已经做的事和将要做的事捋清了头绪。男人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关于转走公司的那笔款子,明儿一早他就去找那个曹经理办理。吴见东说得有道理,这笔钱在新任总经理没到任前握在自己手上会有大用处的。这一点,还是吴见东看得高一些。
  身边驶过一辆车,常天海看了一眼,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并没有往心里去就拐上回宿舍的路。
  明天还要办事呢。
  那辆车上坐着吴见东和季老板。
  吴见东看见了走在路边的常天海,但他没告诉季老板,季老板不认识常天海,没有必要告诉他认识。他们只是合作,只能告诉他合作的事。
  季老板专注地开车,“吴总,送你到哪儿?”
  吴见东说:“
  我回家。”
  季老板说:“那件事就那么办了?”
  吴见东说:“就那么办。过几天你就来公司签合同吧。我这个人是说到哪儿做到哪儿。”
  季老板说:“我这个人也是。那就这么办了。”
  两人再不说话。季老板加大了油门。
  不知道为什么,常天海一觉睡到天大亮了才醒来。摸到枕边的手机看时间时,才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佟小敏的,一个是吴见东的。他先给佟小敏回电话。他知道这只是例行公事,所以要说的不会太多,所以先回佟小敏的电话。但佟小敏却好像格外认真地说:“我给你发的那个账号收到了吗?你什么时候打款过来?你要是打款就快点儿办吧。你这人办事老是犹犹豫豫的,那怎么行啊?”常天海心里涌出一丝感动,佟小敏已经开始关注他的工作了。于是他说:“放心,放心,我上了班就去办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常天海才挂断手机然后给吴见东回电话。
  和吴见东的通话很简单,吴见东问他什么时候到公司,什么时候去曹经理那儿把那笔款子转了。常天海问吴见东他是先到公司一趟呢还是直接去曹经理那儿,吴见东说:“你还是来公司一趟,总公司今天会来几个人考核什么,你先打个照面再去曹经理那儿办那笔款子。”
  常天海说:“好,我马上就去公司。”
  常天海心里很感动,总公司今天要来人考核,考核什么?无非是在总经理调动期间对公司人事关系摸摸底。这个时候,吴见东这样拉着他,说明他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到底,紧要关头还是要有哥们儿的。所以,那笔款子一定是要办理的。
  常天海来到公司。办公室里,吴见东好像是专门等候着他似的,只有一个人。平常,周一上班,这个时候,他的办公室里会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难得今天这样安静。
  “天海,”吴见东起身关上门,“总公司的人中午能到。我想送给总公司每人一份礼物,但这钱不从公司里出。你看行吗?”他关上门后拉着常天海说。
  “不从公司里出从哪儿出?”常天海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看你又忘记了,不是要从曹经理那儿转出来一笔钱吗?就从那儿出,反正这也是公司行为。张总不在,公司里的钱要按程序走,咱俩谁能拿出来?曹经理那笔钱转出来咱就可以用了,将来等咱能按程序之后,从公司拿出钱来再把账平上啊。”吴见东轻轻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常天海的前胸。
  常天海忙说:“噢,对对。行,就这么办了。”
  吴见东说:“是用佟小敏的账号?”
  常天海说:“是。是用她的账号。”
  吴见东说:“对,这样好。这样安全。天海,那你就赶快去办吧。回来咱俩研究一下给总公司的人买什么东西。哎,还有,别忘记了把转款的回执拿回来。你办理,我签上字,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啊。”
  常天海点头,吴见东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常天海很快就去曹经理那儿办理了转款手续,几万元全部转到佟小敏提供的那个账号上。办完转款后,常天海马上回到公司和吴见东研究买礼物的事。常天海主张给总公司来的几个人买消费用品,吴见东主张买耐用品。两人争论了一会,各说了各的理由,最后还是吴见东妥协同意了常天海的建议,决定给客人每人买一份消费用品。至于是买哪种消费用品,吴见东笑着说叫常天海自己看着办。临了,他还没忘记说,“别忘了给佟小敏也买一份,毕竟咱用了人家的账号啊。”
  常天海也就一笑。
  常天海要走出吴见东办公室时,吴见东问道:“天海,转款的回执你拿回来了没有?”
  常天海拍了一下脑门:“瞧我。回执在这儿。就放你这儿吧。”他掏出那张回执单交给你了吴见东。
  吴见东认真地看了看回执单,收了起来。
  常天海想去银行提钱时才想起应该和佟小敏一块儿去。用的是她的账号,应该拿她的身份证啊。于是,他直接来到佟小敏宿舍。他知道佟小敏十点钟才会上班,时间来得及。
  佟小敏听常天海说要提款,神情便有些怔怔的:“怎么才转进来就要提?”常天海笑着说说,“公司想买些东西送给客人,吴见东说还要给你带一份呢。你怎么了?”
  常天海见佟小敏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吓了一跳。
  佟小敏终于说:“天海,那笔款子我……我挪用了,刚刚我把那笔钱转出去了。我欠了别人一笔钱,人家朝我要,我就用了。你说怎么办啊?”
  常天海脑子“嗡”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噢噢,没事,没事,我想别的办法。”
  “我想办法很快把这笔钱还上。”佟小敏说。
  常天海说:“你别急,咱们一块儿想办法。”
  佟小敏看了看常天海,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眼里流出了两串泪珠,湿润了常天海的衣衫。
  常天海挺直了腰抱了一下佟小敏。
  常天海回到公司,他走进吴见东办公室时,正好季老板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都站住了,吴见东介绍说:“天海,这是季老板。季老板,这就是常副总经理。”季老板向常天海伸出手来,“你好,常老板,以后少不得麻烦你。”常天海说:“季老板客气。”然后,季老板就告辞走了。
  常天海陪着吴见东送季老板走出楼来,见季老板钻进一辆小车里,常天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辆小车。
  吴见东扭过头来问常天海:“天海,款子提回来了?礼物买了?刚刚总公司的电话说他们下午一准儿到,午饭不在咱这儿吃。天海,午饭不在咱这儿吃, 这礼物是非买不可啊。”
  常天海想了想,便干脆地坦白了那笔转到佟小敏账上的款子被她挪用了的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吞吞吐吐了,而且面对着的是吴见东,更应该把这事告诉他。毕竟是他们两个人做的事。
  吴见东听完只是长时间地盯着常天海,然后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常天海的肩膀:“那就算了,礼物就不送了。咱俩准备一下怎么接待他们吧。天海,还有句话,总公司他们人来,要是我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别生我气,啊?”
  常天海没听明白吴见东的话,他想再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傍晚,佟小敏给常天海打来电话,佟小敏急急地说:“天海,我想了一下,那笔款子我得马上还上,那是公司的公款,挪用了可是要犯错误的。我已经弄到钱了,你过来把钱拿回公司吧。”
  常天海想了想觉得佟小敏说得很有道理,便说:“好吧。我这就去你那儿。”他放下手机就拿衣服穿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着佟小敏的话,他心里又涌出一丝对佟小敏的感动。
  有人敲门。
  “谁?”常天海一边问着一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午后见过面的总公司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一张纸。常天海不由得瞥了一眼那张纸,顿时,他的脑子“嗡”了一下。
  那是那张他交给吴见东的转款回执单。
  作者简介
  马小平,男,五十一岁,曾用笔名“柔辉”。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营口市作家协会理事。作品先后获得过辽宁“首届长篇电视剧本大赛”二等奖、国家广电总局“夏衍杯”电影文学奖。现为营口市鲅鱼圈区作家协会副主席。 [ 1 ] [ 2 ] [ 3 ] [ 4 ] [ 5 ] [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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