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顺从内心叛逆 [顺从\叛逆:丢失的“自我”]

  摘要:在《老妇谭》里,康斯登斯和索菲亚是性格完全迥异的姊妹俩,一个内敛、顺从:一个叛逆、独立然而两人却都逃不脱“孤独终老”的命运。自小受到父权压制的作者本涅特,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了对狭隘的男权专制的怀疑,并力图走出专制制度的束缚,不过他仍未能超越男性主导的意识形态的樊篱,无法、也不可能回答“女性如何才能找到真正‘自我’”这一现代女性运动也力图解决的问题。
  关键词:顺从 叛逆 自我 父权专制
  
  阿诺德,本涅特(Arnold Bennett,1867-1931),是英同著名小说家,以写“五镇”小说成名。在修订版《剑桥英国文学书目》20世纪卷中,编者将其与乔伊斯、康拉德、劳伦斯等六位作家并称为20世纪上半叶最重要的七位小说家。作为一个敏锐的作家,本涅特经常在作品中讨论女性问题。从其小说和小说的写作背景,深入探究本涅特与女性主义的渊源关系,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老妇谭》里,他以写实的手法,从主题到内容申斥父权专制,强调女性独立,相对完整、客观地描写了当时女性的生活现状和社会地位。
  
  一、康斯登斯――演绎《老妇谭》里的“家中天使”
  
  生活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历史转折时期,本涅特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维多利亚时期度过的。当时的社会观认为,两性自然本质不同,妇女较男人体质弱,经济上不能自立,也不需要自立。但在本涅特的《我们女性》一书中却指出:在人类历史进程中,事实总是被歪曲了,因为两性中只有一性遭到了批判,女性完全没有话语权。从整个社会历史过程看,女人被降低成了男人的对象,被铸造成了男人的另一性。本涅特认为,“在公众面前,女性遭受了男性从未遭受过的痛苦折磨,而未来男性的正确做法是,在没有讥讽自己的前提下不要嘲弄女性。”本涅特在《老妇谭》里真实生动地塑造了康斯登斯这样一个父母的乖女儿、丈夫的贤妻、儿子的良母、一个没有逃脱“孤独终老”命运的人,正是其关于传统妇女家庭及社会地位的例证。
  
  1、女儿 同妹妹索菲亚相比,康斯登斯与父母的关系更为亲密。但是,作者借索菲亚之口表达了对这类乖乖女的评价,“有时,你还真让人厌烦”。整个社会――从她尊敬的父母开始――就蒙蔽她,夸奖她那所谓高尚的“仁爱”与“奉献”。康斯登斯很乐意去接受他人的保护、帮助与监管,被家庭事务所束缚的这个“天使般的女人”完全失去了自我。在《我们女性》一书中,本涅特这样写道:像康斯登斯这样的女孩,“到十八九岁,就不再为实现自我而努力了”。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打破陈规陋习。当母亲决定让她们退学时,索菲亚强烈反抗,康斯登斯却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2、妻子 从玛格丽特・德赖布尔所写的本涅特传记中可以知道,本涅特的母亲慈祥、勤劳,而且一切都被丈夫牢牢掌控。本涅特对这样默默的屈服于命运的女性是很熟悉的,康斯登斯正是本涅特寄予深切同情的“他者”。为此,他在作品中有意设计了一些夫妻冲突的情节。比如,在没有和妻子商量的情况下,塞缪尔・波维对康斯登斯父亲留下的布店做了很多“改革”。通过描写康斯登斯对未来的恐惧与不安,本涅特表达了对夫权专制的不满。他认为,应该改变妻子在经济上是一个奴隶的状况。对于已婚女性的经济地位如何得到保障,本涅特在《我们女性》一书中建议应诉诸法律来保障夫妻问的经济关系,以使其更现代化。
  
  3、母亲 “从幼年时期,女性就反复被灌输‘女人是用来孕育孩子的’这一思想,并且还不断向她们歌颂母性这一光环。”本涅特在小说里详尽叙述了康斯登斯生孩子时所遭受的痛苦,以及哺育时的辛苦,深切而热烈地表达了自己对女性的爱护和尊敬。
  从儿子西里尔诞生的那一刻,康斯登斯就把自己只当成了一个母亲。“他是一个恐怖的入侵者,她已习惯了他的重要性、他弱不禁风的身体,也习惯了每晚醒来两次、习惯了逐渐变胖。”康斯登斯失去了父亲、母亲、然后是丈夫。最后,她只能用心牢牢地抓住儿子。儿子是她的整个世界,她却只是儿子世界中的狭隘一隅。本涅特本人非常热爱自己的母亲,因而他对康斯登斯的处境是非常同情、理解的。但是,他并不赞同母亲把全部身心扑在儿子身上的做法。本涅特这样描写母亲在站台上与儿子送别的场面:她“掀开面纱与他吻别,也与自己的生命吻别”。
  传统妇女的角色是单一的家庭角色,即作为女儿、母亲、妻子而存在,其承担的责任及履行的义务都是属于家庭的。但是,这种家庭角色都是把妇女规范在家庭生活的小网子里,完全与社会的政治、经济生活隔绝,所以“贤妻良母”便成为传统社会妇女的楷模。本涅特正是通过塑造康斯登斯这样一个“屋子里的天使”,来表达他对这一类女性命运的极大同情。他意识到这些女性的生活悲剧,并有意识地深入了解她们的内心世界,在他充满感性的笔触间流露出了对康斯登斯这类女性命运归属的无奈。
  
  二、索菲亚――演绎《老妇谭》里的父权反抗者
  
  本涅特的父亲伊诺克是一个顽固、独断而又身怀抱负的人,对儿子要求非常严格、苛刻。1889年,在未经过父亲同意的情况下,本涅特来到伦敦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定居。父亲去世不久,他就把自己的名字“伊诺克・阿诺德・本涅特”中的“伊讲克”去掉了。父亲的“影子”很大,但本涅特并没有被它笼罩住,而是像《老妇谭》中的索菲亚一样选择逃离,来到伦敦寻求自由。在写给斯图尔特的信中,本涅特称《五镇的安娜》是“反抗父权专制的宣言”,而《老妇谭》却是他公然宣示自己女性意识的战书。
  
  1、反抗关于专制的父权,作者在小说中直击其弊,“维多利亚中期的父亲们都是残忍的自我主义者,他们认为自己有权利和能力决定他人的命运。”故事伊始,父亲贝恩斯先生虽卧床不起,但还是被尊为家里的“首要人物”,女儿们必须遵守维多利亚中期的道德规范。作为父权制传统的受害者,本涅特对敢于反抗父母专制的叛逆女性有很深的理解。索菲亚不是按照传统的男性价值标准塑造的,而是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时代,一个有独立精神的叛逆女性。
  在第一册第三章里,本涅特写道:“在父亲离世以前,她对父亲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他只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躯壳……”如果不是妻子的照顾,“这个躺在华丽的维多利亚时期病榻上的躯壳早已不在人间”。当父亲劝说女儿放弃当教师的愿望时,索菲亚站在床边,父与女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体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如此青春、有朝气,正是健康之神的化身;而他却早已腐朽、衰败,这利,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本身就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让人生厌。”
  在索菲亚眼里,父亲可悲、荒唐、可笑,“就是这么一个破旧的、无助的、无用的、无能的、可怜的老古董却期望通过喃喃而语的命令就要让她‘理解”’,“父亲的白呜得意让索菲亚感到可耻,不是为自己,是为父亲感到可耻”。最终,本涅特设计了这样的情节:由于被恋人吸引,索菲亚疏忽了卧床不起的父亲,致使他窒息而亡。索菲亚正是踏在父亲的尸体上寻找爱情与自由,现代女性主义也正是在对父权制彻底颠覆的基础上寻求自身的发展与解放的。   
  2、独立在维多利亚时期,男人是主导者,女人是“他者”,人们不相信女人会像男人那样、甚至能把事业做得比男人还要好,但从索菲亚的归宿可以看出本涅特的女性意识。作者的一些朋友和凄者期耀,索菲亚的最终命运是一个“华丽的交际花”。在给本涅特的信中,弗兰克・哈里斯就写道:“我希望她被诱骗、又遭遗弃,然后把身体作为灵魂的奴隶,再决心夼起一搏,获得生存的技巧,最终花列魁首。”然而,索菲亚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女性,她并没有“把身体作为灵魂的奴役”。
  现代女性主义的基础是经济上的独立,因为金钱的拥有可以转化为自我的满足与实现。女性不断反抗,要摆脱家庭的束缚,赢得自力更生的机会,正是反抗的基本要素所在。本涅特反复强调索菲亚在事业以及爱情中要独立的强烈愿望。索菲亚强烈渴望独立,因此总想着挣钱。
  在《我们女性》中,本涅特所讨论的女性问题电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已婚女子在经济上是一个奴隶。在过去,所有女性、包括带有大量嫁妆的女性,婚娴对她们而言都意味着经济奴役。”本涅特进一步指出,一个自力更生的女孩儿能更了解世界,因为每天社会都在给她灌输各利,信息。“当她回到家中再与家人共进晚餐时,再傲慢的父亲、再一事不问如鸵鸟般的母亲也不能装作面前坐的还是清早出门时的那个姑娘。”
  然而,索菲亚摆脱了束缚,摒弃了传统的性别模式,但她的代价也是惨痛的。本涅特不得不承认,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是不允许期望经济独立的,获得金钱总是要付出代价。索菲亚冲破婚姻的牢笼,却又被她经营的“公寓”所束缚。
  
  三、本涅特的矛盾症结与现代女权主义的理论难题
  
  女性解放就是要实现女性、男性、社会的和谐发展,但今天的妇女不仅继承了历史遗传的家庭角色,而且新添了各利一重要的引起质变的新的社会角色。这种角色变化带给女性的是权利的复归,但同时也给女性带来了双重角色冲突的苦恼和新旧角色协调上的重重困惑。这种双重角色使她们既承担家庭责任,又同男人一样承担各利,社会责任,就像两副沉重的担子,在精力、体力、时问、情感各方面都牵制着女性的人生。
  本涅特在《老妇谭》中有意识地刻画了叛逆的索菲亚形象,她的叛逆与独立是作者一直赞扬与支持的。而康斯登斯先是一个顺从的孩子,后又是一个温顺的妻子和将身心完全寄托在儿子身上的母亲。作者对这个“天使”给予的并非赞美与膜拜,更没有把她作为女性的楷模来标榜。相反,他对这个角色倾注更多的是理解、同情,甚至还有点儿责备。毋庸置疑,本涅特对女性给予了深切关注。在写给他美国的一个女性朋友的信中说道“在某些方面,我是一个女性”
  然而,本涅特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对狭隘的男权专制的怀疑并力图走出专制制度的束缚,却仍然未能、也不可能超越男性主导的意识形态的樊篱。受传统思想影响的他,并不知道造成康斯登斯痛苦的并非她顺从的性格,而是居高临下的男权传统。在小说中,丈夫死后,康斯登斯变卖了父亲留下的产业,完全脱离了社会角色,因为她无力同时充当好这两个角色。在索菲亚局的安排上更流露出了本涅特充满矛盾的女性意以:索菲亚事业上的成功是以失去家庭角色为代价的,原本叛逆且渴望独立的女孩索菲亚成了世上最为孤独的女人。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本涅特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对于“女性”这个主题一直处于“两难”境地,并不断发出诘问:真正的“自我”到底在哪里?这是本涅特内心的矛盾症结所在,也是现代女性运动需要解决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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