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朋友_大街上交了老外朋友

  女儿有朋友要来家中作客,很让我们当大人的费了一番脑筋。因为这客人比较特殊,是个老外,孩子的妈妈掌厨,搞不准该弄些什么才合人家口味。   老外是来自捷克,姓名叫Jaroslar Ruzika,据说在贵阳投资办了一个富捷化工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为方便在华进行商务活动,又取了个中国名字“鲁雅”。女儿交上这个朋友已有两年多了,这期间,她多次被人家邀去作过客,于是,作为家长,不觉间我便添了“心债”:按东方礼仪,似乎也该向客居贵阳的鲁雅尽尽地主之谊。所以今番鲁雅要来家中,其实只是女儿依我的意思出面邀请的罢了,他是我们大家的客人。
  操办家宴的难题最后被简单化地解决了。一是将鲁雅划归“食肉类”,备料充分一点,常识告诉我们这样大致不会有错。二是再弄几个家常菜,让他感觉不无特色,新鲜新鲜。问女儿有何意见,女儿高呼可以。这孩子鬼精灵的,不会不明白我要请鲁雅的动机,其实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所以情绪特好,哪里还会挑剔。
  女儿认识鲁雅的事说来话长。
  一个周六的下午,学校例行的补课结束后,许是想轻松轻松,女儿瞎逛上了大街,就在延安东路靠喷水池路口,不经意间,她朝路边一家堂口不大,一览无余的服装店里瞅了瞅,刚好瞥见有位中年外国男子好像是瞧中了件咖啡色茄克衫又还一时没有定夺,于是心血来潮,磨蹭过去跟着作端详状,然后用英语说道:“先生,这件衣服很适合您。”这位老外自然正是鲁雅。其时,他是想了解一下衣服的尺码是否还有更大些的,以及价格如何,一头雾水的店家只能口吐汉语,反过来又弄了他雾水一头。就在这急也无益之际,耳畔忽响起他的母语,鲁雅立马明白了身边突地冒出来搭讪的这个中国女孩是在给他说话。于是笑容满面,还报以一串叽哩咕噜,女儿则在肚里紧张搜索在老师那儿学来的英语单词、句式和语法,拼凑出一句句咕噜叽哩应答对方。末了是,鲁雅和店家通过女儿得到了沟通,那件茄克衫拍板成交。
  事后女儿告诉我,她当时插进去多嘴,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和老外对几句话,真枪实弹地锻炼自己的英语口语。这想法当然不错。社会发展的潮流,外语已是学生们的必修课,但目前多数学成的恐怕只是“哑巴外语”,由于缺乏必要的语境所学能读能写却不能流利上口,应付自如。女儿既然有心自我要求,应该鼓励是没有疑义的。
  话虽如此,施行起来却费心思。譬如鲁雅第一次电话打到家里。邀女儿过去聊聊时,女儿问我同不同意,就真地陷我于两难。想想,就那么偶遇街头,即兴说过几句话。总给人情况尚不明朗的感觉。不过我终于没有拒绝女儿目光中的央告,在记下了已知的对方情况后,同意了放行。我对女儿说:“如果下午六点钟前不能回来,你必须给我打个电话说明,否则爸爸要考虑报警。”这话一半是玩笑,一半是认真。因为,虽不好无端去疑心人家会有什么蹊跷,但方今涌入境内的高鼻子老外鱼龙混杂毕竟也是有的,我是父亲,想问题不能不比孩子要多费酌量。
  谁想女儿像燕子似的一声欢鸣飞出了屋,却一去没了消息。超时之后,我几次三番按捺不住,又想还是沉住气,多等等,也许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孩子玩疯了忘了我的约定。就这样忐忑地盯着夜幕飘落,一点一点罩黑了天与地,体味着什么叫做煎熬。所以,当女儿终于进了家门,一切只是虚惊一场,我仍一脸秋霜,将她满心的快活立马吓飞到了爪哇国去。
  事实上,是鲁雅开了车让女儿当向导,去郊外七转八转,看看日暮,没有公用电话,鲁雅的手机信号也很糟糕,因此无法联络。
  厨房里锅瓢碗盏还在热闹。鲁雅到了,瘦瘦的脸,栗色头发蓝眼睛,斯文的模样不像老板倒像个学者。鲁雅进门便先递上了礼物。一个烤乳猪礼盒和一瓶威士忌酒。这么做,不知是他出于自己的揣度在“入乡随俗”,还是捷克民风使然。但不管怎么说,他其实都不必如此破费。贵阳只是鲁雅商务活动的一个点,他设在智城大厦的公司平时皆由所聘员工按其要求运作,本人则多半时候在国外飞来飞去打理各地业务,因而在贵阳的时间并不多。这次他亦只逗留短短几天,积事待决中能分身光临,满足我们将他忙里偷上一回闲,这就够了。
  女儿反馈的种种情况已使我们对鲁雅有了良好印象,他呢,大约也从女儿转达的邀请里感受到了我们当家长的友好,所以,虽是初次见面,气氛却仿佛旧友相逢,双方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亲切。刚一照面,我用自己尚没忘干净的一点英语知识向他说:“How do you do?”几乎同时,他亦用汉语对我说道:“你好!”更有趣的是,鲁雅怕踩污了屋里地面,进了门便执意要换鞋,可几双现成的拖鞋都不适合他的一双大脚,于是竟顾不得隆冬季节,地面铺的渗花抛光砖冰凉浸足,只穿了袜子便欲踏进家来。这举动自然因我们坚决不允没有成功,可也见出了他的某种迂执可爱,逗人。
  和鲁雅交谈的话题很宽泛,我甚至从记忆深处掏出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发生在他故乡的“布拉格之春”事件,当时的苏联当局以华沙条约组织的名义出兵武装干涉捷克斯洛伐克内政,大批坦克隆隆开进捷首都布拉格耀武扬威,引发了捷克人民向占领军进行大规模的抗议斗争。鲁雅说他那时还是15岁的孩子,对事件的目击却至今历历在目。历史的话题似乎沉重了些,我转问鲁雅,在中国是否也像今天一样曾经深入过当地人的家庭,他说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很愉快。我说有空欢迎常来作客,他高兴地连连点头:“Yes!”
  鲁雅的汉语水平也就只限于能说几句简短的日常用语,我们的交流便当然得依靠女儿来作中介。女儿坐在我和鲁雅中间,充当着地地道道的翻译。还搬了英汉大词典等工具书来,以解决我们谈话中超出她目前所学范围的一些问题。女儿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见鲁雅那天,在成功撺掇他买下茄克衫后,眼见啃了几年英语课本,初次实用效果不差,兴致愈是高涨,又继续给人家当导购。在另一家店里,鲁雅左挑右捡,替自己的孩子买了条裙子作礼物,其时,女儿连说带比划,尽其所能,凑凑合合又过了一把口译瘾。许是她身背书包不无稚气的中学生模样与现场充当的角色甚有差别,据说直惹得几个售货小姐盯着她看稀奇。我能想象女儿当时两面沟通,一会儿洋腔一会儿土话的情景,却实在意外于这个往日班上叫参加个节目都要脸红的孩子,又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眉飞色舞旁若无人。或许她是陶醉在“半瓶水响叮�”的快感里而不知郝颜了吧。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鲁雅对此小朋友毛遂自荐的落落大方颇为嘉许,这天街逛到暮色将起,他邀了女儿在时代广场的美食城落座,要了蛋糕、可乐的一番犒劳。女儿趁热打铁积极扩大战果,待分手时,用中国话说,两人已形同忘年之交。
  此际,看着女儿“侃侃而译”,我问客人,孩子的口语水准有否提高?鲁雅说,超过了他对一个中国高中学生的想象。女儿于是便笑,很开心的样子。我做作正色说:“别得意,功劳得归于鲁雅有耐烦心和你练嘴磨牙。”女儿说:“对。但原来你还不放心我和人家交往,又该咋说?”我忍不住笑起来:“好啊,有本钱来和爸爸算老帐了,尾巴翘得很嘛!”一时间,完全不明白我们父女在斗嘴的鲁雅,表情怪怪的,也跟着一番快活。
  而今走在街上的老外们已是平常风景,交上个外国朋友自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要论驰骋天地之广阔,女儿这代孩子确是生逢其时。方今地球已是“村”的概念,“天涯若比邻”也就不再只是“海内存知己”的心的距离的夸张靠近,而是海外不同地域朋友之间空间距离的现实表答。生活在同一“村落”里,尽管肤色不同,语言不同,可相互了解,友好,亲近,应该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家宴齐备了。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举起,为主妇的辛劳,更为了大家的相聚,碰出了轻轻而悦耳的声音,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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