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生没有那么多功利,只是想做就做,没有为什么。至于结果,迟早会来。 身为记者,习惯了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多问一个“为什么”。前不久我采访了一个外国人,一位英国籍的在读博士,本来在艺术学校当老师的,名叫格法・普拉扎。他在伦敦搞三维动画,同班同学好多都是在好莱坞里挣大钱的。
这么一个人,十几年前无意中看了一场京剧演出,嘿,整个人就被京剧迷住了,书不教了,博士也不读了,抛家舍业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来学京剧。什么压腿、踢腿、下腰、拿顶,什么唱念做打,受的那个罪,说出来人家都不信。
人家问格法:“你那个条件干什么不行,非得来中国唱戏干吗?”
格法的表情很诧异:“京剧美啊,想学,我就来了。”
天哪,谁不知道戏剧没落啊,但凡有能力挣钱、有能力干事业的人,都各自奔着大好的前程去了。而学戏,唱成了明星那另当别论,要唱得不好,连一口饭都挣不到吃。要不信,你在地铁口摆摊卖唱京戏,看一天能挣到多少钱?
可格法就愿意吃苦,过着没钱又不“主流”的生活。我采访他,也不解,就非得向他要个靠谱的理由,能让广大读者信服的“说法”。我问他:“格法,你原来的日子那么好,现在日子这么苦,你愿意这么过吗?”
“我当然愿意啊。”格法很吃惊,好像我的问题非但多余,而且不可理喻。
另一回,我采访一个80后年轻人小马,本来在城里过得好好的,有一天却回到家乡的沙漠去种树。我采访他两天,回去以后写出稿子,同事看后说:“嗯,事迹很感人,只是有一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啊,他这么做,总要有点动机吧。
有的人做事,从中得到金钱;有的人做事,从中得到名声;有的人做事,不为名也不为利,只为心灵得到慰藉。但是这位年轻人种树,既没金钱,也并没有人关注,名声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至于心灵方面,他并未曾受过什么深刻打击,要去这人烟罕至的地方修补心灵的伤痕。
我加了他的QQ,聊天中我又无意提起这个话题。他说:“你为什么总想要问为什么呢?不是为了理想,也不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更不是想让生命历程变得丰富多彩。如果说我努力去做了,有一天实现了这些,那也是后来的事。而之前,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是去做。”
我想起格法,他和小马一样,只是去做,并不在乎结果。
就像一句广告语说的那样,“Just do it”。有一种人生没有那么多功利,只是想做就做,还真没有为什么。
至于结果,迟早会来。
蒋子琪//摘自2010年8月11日《扬子晚报》,胡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