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性之事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仍属另类之举。他们的心酸谁人知?这里是香港两个变性人的遭遇。 去年7月30日，香港汇丰银行全体近3000名员工都收到一封耐人寻味的电邮。
电邮由汇丰亚太区科技及服务部香港区首席科技及营运总监郑小康发出，指辖下一名男性高级经理，将会接受变性为女人的手术，为了适应新生活，“她”在8月1日开始以女性身份上班，并改了新的名字“MiMi”，期望所有同事给予支持。
汇丰上下都窃窃私语，跟MiMi同属信息科技部门的同事，更表示难以相信。
“做梦都想不到他会变性，平时他不贪靓，讲事又不娘，工作时候又说一就一，说二就二，除了矮细些、瘦削些之外，平时戴金丝眼镜、穿西装，行径跟普通中年男人无分别。”
看到电邮的同事反应大，看过“她”一身女性装束的同事更被吓倒，“那天(8月1日)如常去会议室开会，进去后奇怪为什么多了一个长鬈头发的女同事，后来‘她’转身望过来，哗。吓到死……一望就知是男扮女装，你说怕不怕?”
妻儿离“她”而去，MiMi坦言最支持“她”的，反而是80多岁的母亲。“她”坦言压力太大曾经想过自杀，但因为母亲，现在勇于面对将来。
男扮女装不被接受
MiM不久前向香港有关部门投诉，指在公司里受到不公平对待。将于2010年退休的“她”突然不满公司将“她”的工作表现评估大降级，令“她”损失6至8个月的花红，且被限用专用厕所。
由于MiMi是信息科技部门的高级经理，属于高层，无人敢当面提出质疑，但同事私底下则窃窃私语，对MiMi投诉被公司歧视的行径，颇有微言。
“MiMi投诉公司硬要‘她’用专用厕所是歧视，问题是‘她’现在仍未做手术，即是仍是男人，无理由让‘她’用女厕；要‘她’用男厕，又怕被指不尊重其女士的身份，左右做人难。”
59岁的MiMi，明年便退休，临老变性，在公司内备受压力可以想象。
每年年初，汇丰都会为每位员工做工作评估，评估级数分为五级制，一级最高、五级最低，公司再根据员工的评估级别分发花红，被评级为四、五级的同事，不但要再受训，更不会获派那年的花红。
“听闻MiMi年年都是二级，但今年做完评估后却跌到四级。”同事透露，获二级评估的至少有6至8个月花红，大约几十万元(港币，下同)。
汇丰：尊重员工改性别
从网上变性人及易服讨论区和群组中，发现MiMi是常客，经常分享做变性人的心情。2009年8月初，“她”更把汇丰准许“她”以女装打扮上班的电邮公开，再写下公司同事对其侧目相看的感受。
“我现在的老板和好多同事都不接受……我认为我的情况是迟早完，现在虽是尽人事，但凶多吉少!”
对于决定在原有生活圈子内选择变性，MiMi坦言这条路不好走。“有人选择辞了以前的工重新来过，但我选择在同一家公司过渡，一夜之间，我把我的名字改了，装扮改了，声音改变了，以女性的身份，和过往一起工作过的人，包括同事和客户，如常继续工作。如果要得到百分百认同，没可能吧!”
MiMi生长于传统大家族，父亲是菲律宾华侨，经营布匹生意，有4个妻子、10多个子女。MiMi自小很女性化，小学老师曾在成绩表上写上“宜戒女儿态”评语。他30岁结婚并生下儿子。他说，本来多年来已打消做女人的念头，后来与太太性生活愈来愈少，令他做女人的心态又再出现，开始邮购女装；为免女儿身曝光，“她”定时到深圳扮女人。后来压抑不住，两年前终鼓起勇气告知妻儿，他们晴天霹雳，妻子决定离婚，儿子自此没再跟他说话，更避走外国，反而B0多岁的母亲最支持他。
纵然前路难行，但MiMi决定勇敢走下去，“我没打算和过去一刀两断，这条路难走，也有可能走不通，若失败我也心安理得，不会要生要死和伤害自己的!”
汇丰发言人响应称，不会评论个别事件，但强调公司一向遵守平机会的歧视条例，不会做出性别歧视。若有员工有意改变原有性别，会予以尊重及做出适当调整。“总之员工身份证上写着什么性别，我们就会follow。”
MiMi不会因为怕奇异目光而躲起来，反而积极参加活动，闲时亦做义工。最近更在保良局助养一个女孩，令生活变得有意义。
扮“男人”好痛苦
MiMi以59岁之龄接受变性手术，当中的心理外人难以理解，过来人Joanne一定最明白。45岁的Joanne一年前在律敦治医院接受变性手术，成功“去势”，再完成隆胸手术，成为真正的女人，告别多年易服生涯。
“未变性前，我会随身带备医生信，证明将会做变性手术，过关出境要被查数次肯定我是男人才放我走，看医生时，姑娘会以为病人未到，但现在的我身份证已由男性改为女性，可堂堂正正入女厕了。前一阵和朋友游水，穿起泳衣的一刻，感觉很奇妙。”
留有长长秀发的Joanne，3年前开始穿女装、化淡妆上街，并服食女性荷尔蒙。她小时候已羡慕妹妹穿娃娃裙，试过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她”曾企图控制当女人的欲望，刻意学飞车和擘脚坐，但一颗女人心依然如影随形。
“以前拍拖在女友面前要扮‘man’，私下却穿女装逛街，感觉好痛苦。数年前认识了一班女‘同志’方顿悟我可以女人的身份爱女人。”
最难过的心理关口是得到母亲认同，因母亲很疼锡他，他怕母亲接受不来。“那天鼓起勇气向母亲表白，想不到她很平静没有反对，我感动得哭了。”
经过3年轮候和医生评估后，他终能接受变性手术，谁知临门一脚却患上抑郁症，手术要押后一年，“好不安，担心手术失败，又怕心理上难适应手术后的转变，结果须求助精神科医生。”
Joanne比MiMi幸运，她除了得到家人接纳，其任职广告公司的老板和同事也大表支持。“个个已当我是女人，不介意我入女厕，反而是自己避免女同事尴尬，主动到无分男女的洗手间，始终有人可能介意，我也想顾及他人感受。”
变性人易患抑郁
中大医学院精神科学系教授李诚说，渴望变性的人士患上“性别认同障碍症”，患者心理上觉得应是另一性别，讨厌身上的性征，暂时没有任何心理辅导或药物能改变患者的想法。
“他们并非易服癖或同性恋者，‘性别认同障碍症’的患者唯一能解决心结的方法是做手术变性，但有研究指出，因社会歧视带来极大心理压力，这类人患上抑郁症及自杀几率，比一般人高。”
(编辑 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