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远大前程》的意象写作手法]远大前程写作手法论文

  摘要狄更斯是19世纪英国最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之一,其作品对各种社会弊端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远大前程》是狄更斯后期最具影响力的作品,文中大量意象手法的运用,对深化主题、昭示人物的命运、推动情节发展等,都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关键词:狄更斯 心理意象 内心意象 泛化意象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查尔斯・狄更斯是英国19世纪最有代表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之一。其作品广泛而深刻地描写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鲜明而生动地刻画了各阶层的代表人物形象,并从人道主义出发对各种丑恶的社会现象及其代表人物进行揭露批判。狄更斯所生活的时代正值英国由半封建社会向工业资本主义社会的过渡时期。表面上,英国的经济已经进入了全面高涨的时期,但狄更斯却透过轰轰烈烈的表象看到了当时社会虚幻的本质,并坦率地把自己沉郁的心境跟周围环境所给予他的那种惶惶不安联系起来。
  《远大前程》是狄更斯的代表性作品之一。小说的主人公匹普是个孤儿,从小由姐姐抚养。他受雇于贵族郝薇香,并爱上了她的养女艾丝黛拉,一心想成为“上等人”。他小时候好心搭救的一名逃犯马格韦契在国外发财致富,为报答救命之恩,巧妙安排他去伦敦接受上等教育,进入上流社会。然而命运并不与匹普的希望接轨:艾丝黛拉另嫁他人,逃犯被擒、遗产充公,匹普的“远大前程”转眼化为泡影。匹普梦想的幻灭,象征着英国维多利亚“文明”的虚伪,昭示出那个时代理想的狭隘。为了更好地表现和渲染这一主题,在小说中,狄更斯运用了大量的意象写作手法。所谓意象,是指人们对待或处理客观事物的活动,表现为人们的欲望、愿望、希望、谋虑等行为的反应倾向。意象手法的运用不仅烘托了整部小说的气氛,更使得小说极具张力,甚至成为了某种具有生命力、主宰着人们命运的力量。因而成为了小说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
  一 心理意象
  所谓心理意象,是指在知觉基础上所形成的呈现脑际的各种感性形象。心理意象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人们对待或处理客观事物的态度,表现为人的欲望、愿望、希望、谋虑等行为的反应倾向。在《远大前程》这部小说中,作者常常借助自然景物衬托心理意象,比如文中多处出现的对雾的描写。第一次出现的大雾,是在匹普给囚犯送食物的那天早上:
  “走到沼地上,雾更浓了,迷蒙之中觉得一切景物都冲着我扑过来,而不是我朝着什么目标奔过去……”
  在这里,雾不仅衬托出小匹普当时十分矛盾、十分自责的心情,而且,这是匹普第一次遇到马格韦契,也是他将来命运发生转机、追求远大前程的一个起点,看不清、摸不透的雾给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预示着将来的一切都如虚无缥缈、来去无踪的雾一样,终将烟消云散;并且小说这时刚刚开始,这场景所投射出的凄凉、无奈、压抑,也基本上奠定了这部小说的主要基调――伤感、压抑,同时也反映出当时的社会大背景的黑暗、压抑;最后,也是很关键的一点,小说中设置了很多悬念,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开始都朦朦胧胧,一切都好像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摸不着头绪。所以,此处的大雾蕴含了多个含义,对整部小说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起到了一定的预示作用。
  文中第二次出现的大雾,是在匹普去沙提斯庄园回来的路上:
  “我和伍甫赛先生同路回家,此时已是夜黑如漆。一出镇就遇到大雾,又浓又湿。”
  环境描写在文学作品中常常是人物心情的反映,从这里的描写我们可以体会到匹普当时由于没有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而非常失落、消极、郁闷的心情;此外,这时是夜晚,并且还有浓雾相伴,整个场景的气氛是如此的压抑、沉闷和阴冷,这又一次反映了当时整个社会环境的黑暗、压抑和人与人之间的冷酷无情;而且,黑色也是不吉利的象征,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匹普的姐姐遭到奥立克的袭击,并最终导致她的死亡。黑暗带给人们的永远是不幸和悲哀。仅仅从这一幕人间悲剧,我们就可以想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正在上演着多少幕悲剧,有多少邪恶的力量正在泛滥,有多少美好的东西被黑夜吞没。此处被大雾笼罩的黑夜,给小说本已十分压抑、凄凉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小说中第三次提到的雾,是在匹普即将告别乔和毕蒂,去追寻自己的远大前程之际:
  “马换了一次又一次,路愈赶愈远,再要回去也来不及了,于是我只得继续往前赶。朝雾早已在一片肃穆中消散净尽,那花花世界就展现在我的面前。”
  此时的匹普,满心憧憬着不久的将来就要实现的绅士生活,对前途充满了无限的信心和期望,远大前程就在前方等着他,但要离开从小就呵护自己的伙伴――乔,还有善解人意的毕蒂,又难免有些许的留恋和惆怅。但匹普心存的些许留念之情在远大前程的映照下,就像那朝雾一样很快地消失殆尽了。小说中第四次提到的雾,是匹普在经过十多年的风雨沧桑之后,重新来到沙提斯庄园并意外地遇到艾丝黛拉之时:
  “当年我第一次离开铁匠铺子,正是晨雾消散的时候;如今我走出这个地方,夜雾也渐渐消散。夜雾消散处,月华皎洁,静穆寥廓,再也看不见憧憧幽影,似乎预示着,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经过岁月的洗涤和人世的磨难,匹普终于又回到了乔的身边,重新找回被自己一度抛弃的人世间弥足珍贵的友情、亲情;艾丝黛拉也不再是那个以揉碎人心为目的的骄傲、蛮横、冷漠无情的空心人了。此处的雾,象征着一直笼罩他们身上的阴影;雾消失了,他们也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幸福。而这也符合狄更斯本人的道德体系,“他不能容忍道德低劣者有幸福的结局,他总是把好的命运赋予那些道德上的正面人物。”
  二 内心意象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为了实现某种目而在内心构想着某种新生的、意象性设计图象;而在文学创作中,则表现为艺术构思所形成的心中之象,此亦为“内心意象”。《远大前程》中的人物内心意象是颇具玩味的,狄更斯塑造的匹普形象从不同角度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他既善又恶,既无辜又有罪,深刻地表现了经济环境是人内心变化的重要依据,而人生活的复杂社会人文背景和他自身的特点,也决定了他的基本存在方式。匹普的形象中有人性中的某些共同存在,也有作为个体的鲜明特点。再如,作品中出现的女性人物形象,普遍缺乏女性特征,但却具有维多利亚时代的灰暗痕迹。如:匹普的姐姐性格粗暴,虐待弟弟和丈夫,剥夺家人的经济支配权力和话语权力,是男性社会中的女性变形扭曲的形象;郝薇香小姐是社会的牺牲品,她自戕自虐,阴险狠毒,也是时代的变形扭曲的作品;艾丝黛拉和毕蒂对待爱情都失去了自我:一个明知匹普爱自己,却在感情上折磨他,听任养母把自己嫁给一个魔鬼;另一个对匹普一往情深,匹普也喜欢她,但在匹普犹豫动摇时,其表达感情却过分含蓄,不为争取爱情而努力,听之任之。她们的形象都是男权社会下女性婚姻爱情生活的象征。
  文中很多人物的塑造,都起到了辅助表现匹普内心意象的作用,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如众星捧月般地衬托着匹普这一形象的复杂多面性。如:乔,象征着匹普本性中曾经有过、后来迷失最终又回归的纯朴善良的本性。乔是纯朴善良人性的代表人物,小说中最为温暖的一缕阳光。在匹普处在远大前程的三个阶段并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他像一个定点坐标,通过他来显示匹普的人性变化;沃甫赛,象征着匹普本性中不甘心低下的现实处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作上等人、绅士,有野心,想在人生的大舞台上有一番作为。这种心理很正常,但这一切应该建立在现实努力的基础上,而不是像沃甫赛舞台上夸张的表演,沃甫赛的表演过程和效果暗示了匹普上等人的表演的不成功;彭波契克,象征了匹普本性中的势利心态。他明知艾丝黛拉并不爱他,而且经常羞辱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追求她,因为她是上流小姐;明知毕蒂深爱自己,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因为她是贫家女儿。进入上流社会后,他羞于认自己的穷亲戚,在客厅里接见乔的戏剧性一幕就是这种心态典型的外在表现;奥立克,象征了匹普的暴力本能。因为幼年时姐姐的暴力的浸染,所以在匹普的内心深处一定会产生暴力因素,并崇尚暴力。他本能中一定有杀死姐姐的愿望,奥立克替他完成了这件事;马格韦契,是匹普本能中犯罪因素的象征。匹普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偷了家里的食物给囚犯,而为生存所迫,也许他会像马格韦契一样为了活命偷萝卜吃而成为罪犯。恶劣的生存环境可以不断地造就“马格韦契”似的人物;贾格斯,象征了匹普在特定条件下的冷酷无情。贾律师在物欲的挤压下,其心中的世界中只有动产和不动产的概念,而没有感情可言,他的人性已扭曲变形。匹普几次从伦敦到沙提斯庄园,可从来没有看望过乔,他人性中的“恶”被极大地张扬出来;赫伯特是匹普“两面人”的象征。在上流社会的人际交往中,匹普有矫饰、虚套的一面,但对赫伯特的友谊却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他甚至用自己的钱为赫伯特买股份。赫伯特,是匹普本能中所追求的目标。他出身高贵,谙熟上等人的礼仪,具备上等人的修养,热情、乐于助人,并且拥有小鸟依人般的女朋友;潘凯特,象征着匹普本性中的自相矛盾和荒唐可笑的成分。匹普做了上等人后,潘凯特一直是他的老师。然而,这个家政学专家却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匹普从他那里继承了许多不可理喻的言行,却没有学会一种赖以生存的本领;德鲁莫尔,则象征着匹普对有钱、有家庭的男性上等人的本能的蔑视。德鲁莫尔为人愚笨不善学习,内心和外表奇都丑不堪,但正是他得到了匹普最想得到的艾丝黛拉。这个人物也象征了匹普对这种社会势力的无奈和屈服。
  三 泛化意象
  泛化意象是指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一切艺术或语象的统称。美国结构主义文论家罗曼・雅科布森在他有关语言组合和选择的文章中认为:
  “组合过程的方式是转喻的,特征表现为邻近性;选择过程的方式是隐喻的,特征表现为相似性。”
  狄更斯在《远大前程》中的隐喻象征手法亦属此类意象范畴,泛化意象极大地扩展了文章的延展性,使读者拥有了更多可支配的空间。
  我们看到《远大前程》中最具泛化意象的描写莫过于沙提斯庄园了,狄更斯通过匹普的眼睛向大家展示了庄园的衰败和荒凉。
  “这所宅第,砖瓦都已年深月久,阴森森的,四面还装着许多铁栅栏。”
  从这里的描写,我们可以体会到如监狱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氛围。而对郝薇香居住的房间的描述更让我们强烈地感受到那种阴森、恐怖而又压抑的气氛,更让我们联想到监狱:
  “那里也是不见一线天光,屋子里空气浑浊,一股味儿叫人喘不过气来。潮湿的旧式壁炉刚刚生了火,看上去是熄灭的份儿多,旺起来的份儿少。”
  郝薇香小姐,当匹普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吃了一惊:
  “我还看出,这位穿着新娘礼服的新娘,岂止身上穿的服装、戴的花朵都干瘪了,连她本人也干瘪了。”
  在匹普的眼里,她就像一个女巫,像一个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幽灵,穿着像裹尸布一样的婚纱,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囚笼里。除了心中熊熊燃烧的报复之火外,一切都停滞了,她把自己与世隔绝,行尸走肉地存在着,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东西对她都已没有意义。她不仅把自己囚禁起来,而且她的心也被仇恨俘获,正因为她始终无法摆脱心灵的枷锁,任凭仇恨日日夜夜吞噬着她,导致内心成为她无法逾越的一道墙,而报复之火不仅燃烧了别人,最终也摧毁了她自己。
  四 结语
  狄更斯对意象的把握是非常精准的,大量意象手法的运用,赋予了《远大前程》以“真实的细节与诗意的气氛的结合,幽默、风趣与悲剧性的基本人生出境的结合,具体情节与深远的社会意义的结合”的艺术特色。这些意象手法的运用,不但使我们可以从更深和更广的意义上来理解这部作品,而且还对当时的英国社会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参考文献:
   [1] 查尔斯・狄更斯,王科一译:《远大前程》,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
   [2] 赵炎秋:《狄更斯长篇小说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
   [3] 李维屏:《英国小说艺术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作者简介:张冰,女,1976―,吉林白城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欧美文学、英语教育,工作单位:白城师范学院大学外语教研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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