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左传》叙事解经 左传的叙事艺术

  摘 要:春秋以精炼的文字记载历史,是一部以记事为主的史书,同时也体现着儒家的政治理想。相比《公羊传》和《谷梁传》逐字逐句阐发经文,《左传》更侧重于叙述历史事实。但《左传》叙述历史的意图也是为了解经。而且相比《公羊传》、《谷梁传》,《左传》占有史料充分,行文严谨,故叙事可靠,解经言之有据,使人信服。
  关键词:春秋 左传 春秋经传研究
  春秋是一部重要的儒家经典,除春秋经文外,还有《左传》、《公羊传》、《谷梁传》,相比《公羊传》、《谷梁传》逐字逐句解释阐发经文,《左传》更多的在叙述史实。所以一些学者认为《左传》是一本独立的史书,而不是为春秋作传。《左传》叙事与解经的关系,其是否是在为《春秋》作传,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一、春秋的性质和主旨
  在中国几千年的集权专制社会中,经学一直是显学。六经中《春秋》是孔子亲自制作,与政治联系最为紧密,故一直为历代文人学者所关注。慎子曰:“诗,往志也;书,往诰也;春秋,往事也。”《说文》曰:“事,职也。职,记微也,识常也。”因此,春秋是以精练的文字记载历史的书。
  但春秋不完全是一部史书。孔子处在一个旧的秩序瓦解,新的秩序尚未建立的时代,其作《春秋》,是为了宣扬政治理想,实现统治秩序的稳定有序、合乎礼法。故《春秋》一书,透着儒家伦理所要求的严格的等级秩序观,其叙事笔法、用字皆严格遵照礼法,未有僭越。所以说孔子并非是为一代作史,而是为万世作经,其着眼于建立理想的政治秩序。因此,一部《春秋》深刻的体现了儒家的社会伦理道德观和政治理想,是一部经书。
  《春秋》尽管与史实联系紧密,但是《春秋》文字简练,记载不具体。而且经过孔子笔削,蕴含了其理想和观念,所以有些内容不可书见。《汉书·艺文志》云:“《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1]由此观之,《春秋》的经文,须补充具体的事实,来帮助理解,而一些褒贬之义,也应当参照相关的史实才能正确理解。所以,《左传》以叙事来阐释经文,也是有必要的。
  二、《左传》的叙事
  1.完整叙述历史事件全过程
  了解历史事件的起因和结果是理解历史事件的必要环节。《春秋》叙事非常简略,其以精炼的文字记载历史,只记事件而不录原委和过程,难免影响人们对它的理解。而《左传》则完整的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春秋》记事,文字简略,常常未交待事情原委,而《左传》则增补之。如:
  桓公十二年《经》:“秋七月丁亥,公会宋公、燕人,盟于谷丘。”“公会宋公于虚。”“冬十有一月,公会宋公于龟。”又载:“十有二月,及郑师伐宋。丁未,战于宋。”
  《左传》:“公欲平宋、郑。秋,公及宋公盟于句渎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会于虚。冬,又会于龟。宋公辞平,故与郑伯盟于武父。遂帅师而伐宋,战焉,宋无信也。”
  《春秋》经文属辞比事,惜墨如金,常以一句话概括历史事件,经文含义隐晦不明。如:
  庄公七年《经》:“七年春,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防。”又云:“冬,夫人姜氏会齐侯于谷。”
  《左传》:“七年春,文姜会齐侯于防,齐志也。”
  僖公十七年《经》:“秋,夫人姜氏会齐侯于卞。”
  《左传》:“师灭项。淮之会,公有诸侯之事,未归而取项。齐人以为讨而止公。秋,声姜以公故,会齐侯于卞。九月,公至。书曰:‘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焉,且讳之也。”
  在此处《左传》完整的说明了姜氏会见齐侯的事实背景,或因为奸情,或因为政治需要,从而使我们能够准确的理解经文。
  又如《春秋》记事,地位卑贱者往往不书,而是以“人”代之。有时亦有虽卿不书的情况。如:
  僖公二十九年《经》:“夏六月,会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
  《左传》:“夏,公会王子虎、晋狐偃、宋公孙固、齐国归父、陈辕涛徐、秦小子憗,盟于翟泉,寻践土之盟,且谋伐郑也。卿不书,罪之也。在礼,卿不会公、侯,会伯、子、男可也。”
  以上例子为虽卿不书之例,春秋经文以不书表示对卿大夫僭越的行为的贬低。如果对这些不加以具体的叙述,我们则无法理解经文,可以说,《左传》对具体人物、事件的交待,极大的帮助我们了解了经文。
  此外,《左传》还援引孔子言论补充、解释。如:
  襄公二十五年《经》:“六月壬子,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又“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
  《左传》:“仲尼曰:《志》有之:‘言一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春秋》是经过孔子删定的,孔子对具体的人和事的理解,都是建立在具体事实之上。具体的人和事对孔子的触动,影响了《春秋》的行文措辞和褒贬意向。所以要正确的理解春秋,《左传》所提供的孔子的言论必不可少。
  2.判明得失褒贬
  《春秋》所载历史事件,是非得失不甚明了,而《左传》明之。而且《左传》常常借助“君子曰”、“书”、“书曰”这样的词汇来解释经文。如:
  文公四年《经》:“夏,逆妇姜于齐。”
  《左传》:“逆妇姜于齐,卿不行,非礼也。君子是以知出姜之不允于鲁也。”
  上述例子单看经文,褒贬之义不甚明了,但结合《左传》文字,是非道理一目了然。又如:
  僖公十九年《经》:“梁亡。”
  《左传》:“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寇将止。”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梁亡不书其主,实为谴责贬低。在这里,《左传》叙事与解经相互配合,从而起到了明得失褒贬的作用,体现了春秋书法,同时体现了自身的叙事价值。
  三、《左传》叙事实为解经
  通过上文对《左传》叙事的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尽管《左传》将大量篇幅都用在叙事上,但叙事本身实为说明阐发经文。这种以事解经,运用历史事实来解说《春秋》,是孔子及其弟子和后人常用的手段。《汉书·艺文志》:“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2]《左传》叙事解经,可以从以下方面窥见:   1.经传对应
  《左传》将大量篇幅用于直接解释春秋经文条目。《左传》常使用“书”、“书曰”、“故书”、“故书曰”、“先书”、“故先书”、“故名”、“书名”、“曰”、“故曰”之类的词来说明《春秋》为何记载某事或者措辞的含义。《左传》也常以“不书”、“不先书”、“不言”、“不称”、“不曰”之类的词来说明《春秋》为何不书某事。其先引经文,而作解释,而且“书”与“不书”之类的条目,都是对《春秋》为何如此行文的解释,因此这并非史体。如:
  宣公元年:元年春,王正月,公子遂如齐逆女,尊君命也;三月,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尊夫人也。
  桓公十六年:秋七月,公至自伐郑,以饮至之礼也。
  2.不拘史法而重在阐义
  一般来说,在古代中国,君主的所作所为史官都应该记录下来。然而有时《春秋》经文提到国君时,《左传》却未提及。这在史学上是不应该的,但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左传》并不是一部纯粹的史书。尽管《左传》叙事之文篇幅远胜解经之文,但解经之文重要性却是不容置疑的。而且,《左传》中有着相当多的叙述不全、模糊不清、与事实相悖的地方,作为史体,这是不妥的,因此,左转的叙事,其中心还是阐发经文。
  成公十二年《经》:“夏,公会晋侯、卫侯于琐泽。”
  《左传》:“宋华元合晋、楚之成。夏五月,晋士燮会楚公子罢、许偃。癸亥,盟于宋西门之外。”“郑伯如晋听成,会于琐泽,成故也。”
  此处《春秋》经文提到鲁公、晋侯、卫侯。然而《左传》在提到华元、士燮、公子罢、许偃、郑伯等参会人物时,却没有提到主要的参会人员各国国君。所以,当我们将经与传分开看时,我们会不知所云,但将经与传结合来看时,我们就可以发现,传文是对经文的解释阐发和补充说明,其叙事详略得当,恰到好处,对《春秋》作出了大量的解释和补充,使人们对《春秋》所记载的历史和褒贬的寓意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四、《左传》与其它两传解经比较
  《公羊传》、《谷梁传》重视诠释经文,而《左传》则详于叙事。尽管都采用以事解经,但与《左传》的叙事解经相比,《公羊》、《谷梁》则明显不如。在史料的质量和准确度上,《左传》要更可信,《公羊传》、《谷梁传》多有误。而且《公羊》、《谷梁》言辞空泛。盖因其掌握史料不足,故很多时候只能泛泛而谈。
  《左传》叙事解经,优于《公羊》、《谷梁》,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左氏著书,皆来自周典。而当时的鲁国,文籍齐备,因此作者有系统的数据作为依据。加之左氏有着深厚的把握史料的功底,其针对经文,解释阐发,总能言必有据。而从前文行文来看,《公羊》、《谷梁》多泛泛而谈之辞,当为史料占有不充分,有些史料没有掌握,因此只能凭空解释,故多有谬误。
  第二,《公羊》、《谷梁》为今文经学,其阐释体系主要奠定于汉初,距春秋时代较远,许多情况不甚了解,且在口耳相传中也有诸多谬误,而《左传》当为战国作品,属古文经学,又《左传》作者当具较高素养,其事实理论当较为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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