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石正宇吃完饭回到书房时,他看见妻子已把《烟雨图》从玻璃镜框里取了出来,正用橡皮在图上擦抹着。石正宇顿时剑眉紧蹙,生气地大声说:苏如凤,你在干什么?苏如凤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她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橡皮扔向丈夫,尖声说,我动你的心肝了?不就是一张破图画?我就要弄明白,这个让你珍藏了多年的宝物到底是谁送的。石正宇不屑地说,你的行为粗鲁得像个工人。苏如凤高声喊道,吴海妮高雅,你去找她啊。你是个没良心的白脸狼。
石正宇猜出一定是肖娜对妻子说什么了。他感到心里一阵阵发冷,老同学们走得太近了也会生是非的。哎!以前家里没地方挂这个图画。现在搬进新楼,终于有像样的书房了,也有位置挂这幅图画了。没想到刚把《烟雨图》从办公室拿回家,就惹出了事端。
苏如凤冷冷地盯着丈夫,一字一顿地说,画的右下角吴海妮的签名竟用铅笔涂盖了,我已用橡皮擦出来了。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把吴海妮的名字掩盖起来,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两行泪水顺着如凤的脸颊就滑了下来。她不听丈夫的任何解释,哽咽着说,我太傻了,为了这个家足足拼命了十年,把自己的心思都用在生意场上了。没想到在你这个书呆子心中,却藏有另外的女人。男人的心太深了。呜呜呜,苏如凤说完就大哭起来。
石正宇怀着复杂的心情把《烟雨图》重新装进镜框里,小心翼翼地挂好。这幅《烟雨图》确实是吴海妮送的。记得当年吴海妮和肖娜就坐在他的前桌,他总为她俩修椅子。一次,吴海妮把自己画的《烟雨图》送给了他。吴海妮还说,她母亲是江南的知青,她从小就会画江南的烟雨图了。那是一段有着维特式躁动不安的时光。石正宇曾偷偷地幻想过,美丽清高的吴海妮或许也喜欢自己,要不然怎么送给自己这么好的礼物呢。可是没等得到答案,她就转学了。那时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苏如凤,只知道她是班里心眼最多的女生,集体劳动时总爱偷懒。可谁又能想到,高中毕业后,当苏如凤真诚地把爱情捧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而是用双手接住了。
苏如凤每天沉着脸,不和丈夫说一句话。
几天后,石正宇下班回来,给妻子带回一条水粉色丝巾。苏如凤眼皮都没挑一下,顺手就扔在沙发上了。石正宇只好讪讪地走进书房。他抬头凝视着《烟雨图》,有一种苦涩猛地涌上心头。他感到自己也仿佛被图画中的烟雨打湿了。他默默地想,要是在私立学校读书的儿子回来,或许能缓和一下他们夫妻的紧张关系。
周五的下午,正在上班的石正宇突然接到一条短信:楠楠的爸爸,我已把你的心尖宝贝《烟雨图》撕成了碎片。希望你能原谅一个为了爱而失去理智的妻子的做法。石正宇的火腾地一下就蹿上头顶,他连假条都没开就奔向家里。石正宇一路发狠地想,苏如凤真是个不通情理的女人。她为了一幅画却发神经大做起文章来了,真是既庸俗又无知。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必须离开她。
当石正宇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打开家门冲进书房时,他又愣了。原来《烟雨图》仍然完好地挂在墙上,依然是细雨飘飘,青枝绿叶,如梦如幻。石正宇狂怒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只见电脑桌上平放着一封信。上面写道:石正宇同志:本来发誓要撕毁你的《烟雨图》,但想到你这头犟驴一定会为她弃家而去,为了楠楠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就放弃了行动。现在我除了伤心就是失望了。可我想开了,爱情是人间的一个谜,就是伟人也控制不了,我这个俗人就不想往里钻了。不管我在你心里有怎样的位置,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是个胜利者。因为我和我所爱的人已共同生活了十年,而且还拥有一个和他同样优秀的儿子,我知足了。我倒是很可怜你,你的内心深处将永远隐藏一个痛苦的角落,你只能很无奈地偶尔走进去,痛心地凭吊一下那个可望却不可即的恋人。这一切证明你是个真正的失败者。我已把我和儿子的合影放在《烟雨图》的右下角了,希望你在欣赏美景时也看我们娘俩几眼。现在我已去省城的一家工厂了。我准备投资5万再做一次生意。我深信,人活着,生存才是第一位啊。信的最后写着:楠楠妈妈留言。
石正宇抬头又看了看《烟雨图》,只见图画的右下角真的有一张妻子和儿子的合影。照片上楠楠很幸福地搂着妈妈的脖子,笑得很开心。
石正宇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了。他又读了一遍妻子的信,这回石正宇却笑了。他马上掏出手机决定给妻子发一个短信,他微笑着写道:尊贵的胜利者,请你最好换一张举着雨伞的照片,这样才能防止江南的烟雨把您的秀发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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