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陈泰夏《形声字学习研究》及其《新千字文》|

  在第二届识字教育国际研讨会上,我结识了韩国仁济大学校硕座教授、如初事业会会长、(社)全国汉字教育推进联合会常务委员长陈泰夏先生。听了他的汉字研究论著《形声字学习研究》的学术报告,又拜读了这篇论文,对陈先生关于形声字的研究之精深,深表赞誉。陈先生对“形声字的构造与分析”、“形声字的种类”、“形声字的表意性”、“只具有表音性的形声字”、“声符异音化”和“不成字(非完整字)声符考”等研究课题,都有精辟的论述。从形声字的研习上来看,堪称纲要之作;从立论和例证上看,称得上言之有据,论证有力。由于理论都是根据形声字的实际总结出来的,使全文都具有不容置疑的科学性和逻辑性,也更有说服力。更让人叹服的是,文中对44个“不成字(非完整字)”的声符,一一进行了考证,追本溯源,指明字种、字理、异变,实在是难得之论。现在,用考古学来研究古文的人,日渐罕见。不少人因其艰难如大海捞针,望而却步。陈先生作为一位韩国汉学家,却不畏艰难,对众多不成字的声符一一进行考证,这种刻苦治学的精神,令人敬慕。纵观这篇形声字研究的学术杰作,从中可见陈先生对汉字及其文化内涵都学识渊博,造诣高深。
  陈先生编著的《新千字文》,也可说是独树一帜,很有韩国特色和汉语汉字特点,对初学汉语和中韩文化的学生,不失为优秀的初级读物。
  《千字文》是中国梁朝周兴嗣编写的少儿启蒙语文教育读本。一千三百多年来,久传不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在海外也流传很广,影响极为深远。由《千字文》和《三字经》、《百家姓》(后代合称《三・百・千》)三本书组成的互相配套的中国文言文的读本,被视为经典,凡初学汉语者,不论国人,还是外国人,都必读之,必背之。《三・百・千》作为一套综合教材,内涵极为丰富,既是识汉字、学汉语的读本,也是学习中华文化的普及性读物。《三・百・千》可说是中国古代汉语传统教学宝贵经验的集大成之作。
  近年来,中国内地和中国台湾省的汉语教师,继承古代《千字文》的优良传统,编写了多本《新千字文》,它们各有特色,各有千秋,也都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而陈先生的《新千字文》却是独树一帜,既具有中国汉语和汉字的特点,又具有韩国本国的特色,不失为较优秀的汉字教学读本。它有三个突出的优点:
  
  一、以爱育人,贯穿始终
  
  爱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原动力。教师有拳拳爱心,是其基本素质。从陈先生的《新千字文》的内容上看,爱育教育充溢字里行间,从中也可以看出他有一颗火热的仁爱之心。
  陈先生的《新千字文》内容极为丰富博大,它不仅涵盖家庭、夫妇、国土、产业、爱国等社会内容,还包括气候、环境、教育、艺术、言论、风习、健康、职场、娱乐、福祉、改善、处世、修养、知足、未来、格言、习文等多视角、多层面的内容。但纵观各个方面,都寓有感人的博爱之情。
  《新千字文》开宗明义就是“家庭”,编者以“四字格”为句,编了八句:“父母均平/兄弟友爱/祖孙一堂/欢谈笑声/诸族至勉/贮而裕足/家和事成/昌盛绵代”。这八句,描绘出家庭内的亲情、和美、欢悦、昌盛的情形,父母、兄弟、祖孙、诸族之间,都相亲相爱,相助相勉。家庭里的天伦之乐,浸于三十二个常用字之内,读之让人感到爱意馥馥、亲情融融之氛围,叫人益发注重家庭的和谐建设。
  东方文化的精髓之一就是倡导人们注重家庭。儒家历来提倡“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其学说的核心理论。陈先生深谙此理,在第一章即将这种家庭观融入八句话语之中,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立意深长,启迪读者首爱其家。
  又如第二章“夫妇”中,作者又用八句话道出了我们东方人美好的爱情观,“夫唱妇随/能脱困境”,“内顺外朗/鹤发童颜”,把夫妻相敬如宾、忠贞相爱、白头到老的传统爱情观昭示于人,引领人们继承并弘扬美好的爱情观。
  至于“国土”篇、“文化”篇、“历史”篇、“国防”篇、“爱国”篇、“风习”篇等,爱乡爱国的情思,都溢于语句。就连“南北分断/铭最痛愤/句丽韩史/独岛吾领”,“倭乱胡侵/庚戌耻辱/久刻勿忘”都编入文中,这种勿忘国耻、勿忘“霸军尚存”的警示,其关爱祖国、统一祖国的赤胆忠心,更让读者刻骨铭心,感怀至深。从中也可见作者炽热的爱国情怀。
  “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最易引发东方人的共鸣。作者把爱家庭、爱国家的崇高思想感情,用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四字格”浓缩在篇章之中,读者在吟唱背诵中,会受到爱家、爱国美好情愫的熏陶。人们常说:“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陈先生的《新千字文》称得上是培育人们“我爱人人,人人爱我”的和谐社会的普及读物,也是传播东方文化精髓的大众读本。
  
  二、弘扬传统美德,树立现代意识
  
  陈先生的《新千字文》既注重弘扬传统美德,又注重培养读者树立现代意识。近年来编印的多种《新千字文》读本,有的过多地偏重传统道德教育,有的过多地偏重现代意识的说教。而陈先生的《新千字文》却二者兼顾,把传统美德教育与培育现代意识较好地交融在一起。比如在“社会”篇中的“先义后权/致颂模范”,“教育”篇中的“尤积知识/弘扬传统”,“风习”篇中的“元旦访乡/省亲恭拜/仁义良俗/�续宜矣”,“职场”篇中的“常施宽雅/关系圆满”,“娱乐”篇中的“�从趣味/恒思中庸”,“福祉”篇中的“敬老让座/救援孤贫”,“处世”篇中的“忠武丹诚/永岁遗芳”等语句,都是教人继承“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美德的。历史和现实都证明,任何民族的优良文化传统,都必须代代相传,不能断代,也不能用别的民族的文化来“嫁接”。陈先生在《新千字文》中所写的上述内容,表现了他对传统美德“仁、义、礼、智、信”的珍惜,倡导人们传承下去。这对振兴东方文化,传播东方美德是有深远意义的;对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建现代新文化也是大有裨益的。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人们要促进历史前进,推动社会发展,必须与时俱进,树立现代意识。陈先生在《新千字文》中,对培养人们的现代意识也倍加重视,在各篇中都多有论及。如在“政治”篇中,提倡“各界主张/谦虚倾闻”、“与野革政/党利为轻/国益民福/灭私奉公”;在“经济”篇中,提出“市场经济/基本理念”;在“社会”篇中,倡导“遵法守则/秩序维持/腐败豫防/除去个欲/诱惑拒绝/图谋纯粹”;在“产业”篇中,提出“科技营农/特栽秀种/乘马牧畜/狗走羊群/制舰电脑/逸品输出/商工并立/贸易首邦”;在“环境”篇中,号召“自然保护/反慢夸说”;在“言论”篇中,倡言“正论勇笔/警钟大众/形章饰言/害他莫及/情报的确/播送迅速/信赖新放/记者使命”等。这些语句,对促使国泰和民安,繁荣经济和贸易,促进民主和法治,防止腐败和污染,发展科技和传媒等现代社会普遍面对的问题,都有所劝诫和警示。这对现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健康发展,无疑都会有深远的教益。
  编写《新千字文》,这是很适合汉语和汉字特点的体裁形式。如何处理好传统与现实的关系,是一个应正确解决的难题。陈先生的《新千字文》,处理得较为妥帖合理,很有借鉴意义。
  
  三、精于编排组织,善于筛选炼字
  
  选用一千个频率最高的字,编出内容涵盖治国方略、治家理念、社会发展、为人处世、社交联谊、伦理道德、治学求知、衣食住行、科技教育、环境保护、地理历史等多项话题的通俗易懂的读物,绝非易事,没有对汉字及汉字文化深广的研究,没有很强的编排组织能力和筛选炼字的能力,是做不到的。陈先生的《新千字文》在选材、编排、炼字上都很有可取之处。
  先看选材,作者共选了“家庭”、“夫妇”、“国土”、“文化”、“历史”、“政治”、“经济”、“社会”、“国防”、“产业”、“爱国”、“气候”、“环境”、“教育”、“艺术”、“言论”、“风习”、“健康”、“职场”、“娱乐”、“福祉”、“改善”、“处世”、“修养”、“知足”、“未来”、“格言”、“习文”这28个话题,编写了250个“四字格”短语。从所选话题上就不难看出都是贴近人们日常生活的、与每个人和每个家庭都息息相关的。这些话题,都是一般人最感兴趣的,应怎么看,该怎样做,都用八个常用字编出的短语凝练地较准确地表现出来。话题为常人所急需,字句为常人所急用,使“千字文”传常人共同之心声,寄常人共同之愿景。这样的选材使全文具有较大的群众性、普及性,从而使读者易于诵读记忆,学以致用,常受其益。
  再看编排。28个话题,怎么排列为宜,先后顺序该怎样顺应常人的认知心理和关注顺序,也要编者了然于胸,知彼知己,做读者的知音。陈先生《新千字文》的话题编排顺序,可说是匠心独运。他从“家庭”、“夫妇”开题,然后按“国土”、“文化”、“历史”、“政治”、“经济”、“社会”、“国防”、“产业”、“爱国”等话题顺序编排下来,是与常人认知心理和关注顺序相吻合的,对读者可说有“雪中送炭”之意。爱源于家庭,源于父母,源于夫妻,从“家庭”、“夫妇”开题,如开启爱源,敞开爱心,大有引人入胜,开卷有益之妙,使读者满怀亲情,爱不释卷,诵读不止。
  再看炼字。汉字是世界各语种中唯一的“以字为本位”的语种。讲究“炼字”是中国文人运用文字的基本功。“千字文”因其限于千字,从数以万计的汉字中筛选、精选出一千个字,并非易事。陈先生炼字功力不一般。从每一话题的八个短语选字遣词上推敲,确有一字不易之感。仅以“家庭”、“夫妇”二题为例,每题共有32个字,想从中替换一字一句,均不如原字原词更确当、更常用,足见作者在炼字上是有过硬功力的。
  在“汉字文化圈”中,韩国是一个很重要的国家。陈泰夏先生作为(社)全国汉字教育推进联合会常务委员长,在推动汉字教育、弘扬汉字文化方面,已经做出并将继续做出重要的贡献。陈先生在《新千字文》中,专立“教育”话题,他提出“初校阶段/汉字教育/全课柱础/必须学习/培养卓才/贡献人类/尤积知识/弘扬传统”。这种对“汉字教育”的重视和“必须学习”的主张,多么令人振奋啊!作为生活在汉语汉字故乡的中华儿女,从陈先生的《形声字学习研究》的学术论著和他的《新千字文》中,不是能受到激励吗?特别对那些至今仍轻视汉字、否定汉字文化的人们,对“国内教学和研究人员对汉字的实际重视程度远不如国外的教学和研究人员”(李泉,2004)这种极不正常的状况,不是如击一猛掌,很值得反省吗?
  
  (通讯地址:100083北京语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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