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中国_爱情潮汐:有一些伤痛,月光下注定轮回

  曼妮还是决定告诉韦询一切。   她说:“过了夏至,就结婚。”   曼妮说得很平静,像念叨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或许她觉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才是恰当的吧。她不想让韦询太难过,可是有的时候没有办法,总得选择一些看起来更圆满的结果,哪怕不得不揭开一些伤痛。
  韦询一言不发。他的眼睛正迷恋地看着操场上的那个翘翘板,那是他和曼妮从小玩到大的道具。他的所有的美好的记忆都与它有关。
  “奶奶怎么办?”
  “她――还得先住这儿,就拜托你了。”
  韦询的鼻子里发出有些轻蔑的一哼。他明白,曼妮还是需要他。她说拜托又何必呢,她结婚、她出国、她的一切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他也要负责的。她呼出的空气,他都会以为郑重。
  “以后可能不容易见面了,多保重。”曼妮的声音颤抖,瑟瑟的像被冷风刺透。
  韦询的脸悄悄转过去,他努力把目光锁定在那一群踢球的孩子身上,可眼睛浮上了一层雾气,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
  曼妮的脸上一滴硕大的泪珠放肆地从眼中滑落。
  青梅竹马的感情往往像花园里的叶子,正当季节时翠绿鲜嫩,过了季节都一样凋落枯黄。

  若其把一张张她和韦询的照片摆出来,望着它们出神。
  照片上的韦询没有笑容,木呆呆的。若其在他的身旁,像长春滕缠绕一棵干瘪的老树,一个热情扬溢,一个无所适从。八十七张照片,张张如此。
  若其说:“曼妮,快结婚吧!”“曼妮,你真幸福啊。”
  若其与其说是赞叹曼妮,不如说是在按捺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那么盼我结婚?”曼妮说。
  “那样对你对我都好!”若其直言不讳。

  一年前。
  若其从宿舍楼里大踏步跑出来,追上在操场上低头踟躇行走的女孩。
  “曼妮,昨天门口接你的那个男生是谁?”
  “哥哥。”
  “亲哥哥?”
  “邻居家的。”
  若其低头思忖。
  第二天,若其在门口站在一辆红色保时捷旁,一脸明艳的微笑,行人纷纷侧目。
  “曼妮,这是楚凡。”
  曼妮懵懵懂懂地与那个叫楚凡的男人拉了拉手,然后就不知所措。男人生动的眼神里透着猎人一样的敏锐,就像漫山遍野里追逐过的猎物,他知道哪一种最听话。若其的戏份结束,抽离出来,留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大把时间演绎千篇一律的故事。

  若其扳过韦询的脖子,脸凑近他的下巴。她一眼不眨地盯着韦询,三十秒,两个人无声地僵持。其实眼睛永远也看不出心底的秘密,何况是各怀心事。若其觉得无聊,转过脸去对着镜子。镜中的若其和韦询的背影形成一幅构图,如果是毕加索,或许应该称呼它《裸体少女与牛头怪》。
  “他们下周五结婚。”若其仍然对着镜子说。
  “知道。”
  “我们送什么礼物?”
  “为什么送礼物?”
  “她叫你哥哥!”
  韦询沉默。也许这个称呼太沉重了。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从小到大,做了这么多年曼妮的哥哥,到最后,最后……
  韦询坐到若其身边来,他忽然想有个依靠。若其把头倚在韦询的肩上,闭上眼,紧紧地。
  “为什么那么多故事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们算不算是?”若其喃喃的问。
  欢喜?谁欢喜?也许有人会欢喜,但是他吗?他不知道。韦询觉得似乎自己是无所谓欢喜与否的。他是配角,是影子,永远跟在人后面的。那个人有了归宿,他就像取经结束一样,也圆满了。

  楚凡自言自语:“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曼妮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弯下腰木然地捡起那些碎片,一片,两片……。有一片划伤了她的手。鲜艳的血从她的手背流出来,她用嘴吮吸,面无表情,镇静得�人。她没有将血吐出来,而是咽到肚子里去,自然而然地,然后她继续脚不点地地做事。
  楚凡盯了半天,复觉得与己无关。闷闷地起身上楼,看电视去。
  婚礼如期举行。
  当天,曼妮没有看到韦询的身影。她以为他会同若其一起来。从若其悻悻的面容看来,韦询是不会出现的。
  楚凡的家人和曼妮惟一的亲人奶奶一同在等待那庄严的时刻。可是在宣誓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冲着楚凡狂奔过来,一路高呼他的名字。全场哗然。为爱疯狂的女人都是恐怖的,她们那股子杀身成“爱”的气势能扫平一切伦理规则。那个女人就是用一把刀断送了曼妮的婚礼,她把它毅然决然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曼妮搬回出租屋,依旧与奶奶相依为命。

  韦询敲开曼妮的房门。
  曼妮枯黄的脸从门里伸出来,一种与世隔绝的无知与惶惑,眼睛像潭死水。韦询错愕地看向她,喉咙咕噜几下,半天吐不出一句麻利的话。
  “何必来。”曼妮不耐烦地说。
  “怎么这个样子”。
  “正合你意吧”。
  “我的心被踩碎了也没人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答非所问。空气里都跳跃着愤懑的因子。窗外的柳树越发的枝繁叶茂,风吹动,一大片绿色倾斜到窗前。
  以前的以前,春暖花开时,操场上都会有两个小孩的身影。他们荡秋千,坐翘翘板,在空地上玩跳房子。那片绿色仍是春天里最生动的色彩,操场上仍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可是青春已逝,再也回不到从前。
  “下周……我就走了,要出差三个月。”韦询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地上,“里面有奶奶爱吃的枣糕,还有一个热宝,天冷的时候放在肚子上,能缓解潮凉引起的疼痛”。韦询一字一顿,加重了声音说,他怕曼妮听不到,更怕她记不住。“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去打零工了,我们……会担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曼妮转过身去,狠狠地咬住嘴唇,止住了泪水,甩出一句“�嗦”。半天,她听到背后的门关上了,身子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许韦询还是一个好的归宿吧。曼妮绝望地想。

  楚凡说:“曼妮,城西的房子留给你”。
  “不必了,房子再大也留不住人。”
  “得为孩子想想。”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也不要见面了,一个有妇之夫与未婚先孕女人在一起总是不太好的。”
  “连朋友也没得做吗,总还是有些情份的吧。”
  曼妮抬起头来看了看楚凡好似无辜的眼神,抿嘴说:“情份?从小到大的情谊都可以放弃,何况三百六十五天的感觉。还是被它欺骗了。”
  若其找到曼妮。她扳着手指头算韦询的归期,叹了口气:
  “曼妮,你要挺多久?”
  “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若其爬到曼妮身边来,瞪大眼睛惊奇地说:“这样?一个人带孩子,单身母亲?”“楚凡已经悔过了,何必相互折磨。”
  “到时,会需要一张婴儿床,几条小被子,还有奶瓶等等,都要准备的。”曼妮充耳不闻,“户口怎么办呢,可以随母亲吗。”
  若其愣愣地看向曼妮,知道一切劝说都无济于事。

  三个月之后。
  韦询兴冲冲奔向曼妮的出租屋。在门口,看到奶奶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推开屋门。
  “让我来提”韦询接过水桶,“等曼妮回来做好了。摔了怎么办。”
  “她?她回来也做不了。我这么大岁数还得伺候小的。命苦,真是命苦啊。”
  韦询疑惑地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不解她说的是什么。那边曼妮挺着肚子便便地走来,韦询定了定神,如晴天霹雳一样,倚住门框才没有跌倒。
  她走过他的身旁,“何必又来操心。”
  “不方便就别那么辛苦了”这话韦询都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
  屋里面已有婴儿般的气息。一双小袜子挂在门框上,小巧可爱。墙壁上的画都是肥嘟嘟的婴儿照。可是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了,单调得冷清。韦询似乎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勇气,匆匆瞥了一眼离开。曼妮亦不送。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讲的了。
[ 2 ]
  酒吧里,韦询趴在吧台上望着杯里的酒出神。第几杯了,五杯还是六杯?那一饮而尽的豪情原来如此无聊。旁边的朋友若无其事,哑声干笑。
  “一个女人,你看着她长大的,她现在很艰难,是不是该照顾她”韦询问。
  “那就看交情了。也看你的状况了,你都不如意怎么照顾别人”那人说。
  “她犯过错,不,她曾经伤害过你。”
  “那还留恋什么”。
  “她抛弃了你。”
  “老天,你是情感援助组织吗。”
  “她现在一无所有”。
  “自找的”。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如果你不想这辈子被唾沫星子淹死,就离她远一点吧!”,“戳弯了脊梁骨的男人是要生不能要死也不能的。”

  似乎四个月前的一幕又上演了。
  韦询说:“过了秋分……结婚”,他斜眼看曼妮。曼妮捂着隆起的肚子,慢慢摸索起来。一圈一圈,只有它是属于她的,她想。
  “其实都会有结果的,或早或晚”曼妮似有所思。
  “其实还像从前一样的,只不过,只不过有一个形式。”
  “怎么能一样呢,都在变化呀。”
  “提水,劈柴,生炉子这些事等我来了再做。我周一和周二有晚修课,周三家族聚会的时间,周四有空,周五送她妈妈去看京戏,周六公司例行会,周日全家去教堂。”“我只有周四,每周四我都会来。我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但我不用你打电话就会来的。”
  韦询像念戏剧独白一样郑重其事。
  曼妮的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世间事就此停止,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她嗫嚅着,吐不出清晰的字。早就知道会这样不是吗。所以应该不会太伤悲的,但为什么像吞青杏一样苦涩难当。对面的街灯都亮起来了,夜,开始迷离。

  婚礼是热闹的。
  若其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这是她的花园,今天她是主角。
  韦询深深吸了口气,似鼓足很大勇气接受今天的场面和以后的一切。不过,他看到若其兴奋的表情,心头触动,也许命该如此。他突然宿命起来。
  音乐响得很大声,盖过了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聚在一起,不肯放过的无非是若其的家事,一步登天,顺风顺水,声名显赫等等等等。
  好像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样子。若其挽着韦询的手臂,像睥睨红尘的仙女。这一天她等了一年,从见到韦询的第一眼开始。中间的他和曼妮的事情以及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她都可忽略不计的。她只等这一天。
  音乐声音响彻大厅。
  忽然有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婚曲的和谐。那么刺耳,若其顾作镇静。
  “奶奶,你说,怎么了?”韦询的额头渗出巨大的汗珠,“等在那,不要动,您别哭……”
  韦询箭步冲出大厅,把背后人们的惊呼和若其的尖叫统统甩在脑后……
  曼妮流产了。

  在医院里,韦询望着雪白的墙壁和玻璃窗上殷红的大字“手术室”才明白,究竟什么是重要的,或者说在最危急的时候,最想保护的永远是藏在心底的那一个。就像小时候玩过的玩具,最衷爱的就算破损了,有伤痕了,念念不忘的却还是它……岁月变迁,人事更替,都不会改变。

  若其呆坐在客厅里,对窝在沙发里的楚凡说:“哥哥,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
  “你当主角的那一季还没开始。”

  责编:林溪Linxizhi1979@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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