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场_我这曲老情歌在你粉墨登场时失传

  门铃响了,一开门,迎接她的是一个紧得透不过气的长吻,妖妖,妖妖,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想你,我几乎守不住我们一年的约定,要提前赶来了。她幸福地回应他炙热的唇,一年的相思,三百六十五天的等待,尽在这一吻中释然了。

  天色微亮。阿朵站在灶台旁,用长长的勺子缓缓搅动着香粥,神情专注到透出雕塑一样的美。火候应该差不多了,香菇牛肉粥浓浓的香味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厨房干净得有些不自然,可见主人很少光顾这里。可是每年的这一锅粥,却是必不可少的。
   五年了,每年春天,北方都会到这座小城来看她,而阿朵都会为他熬一碗粥。
   五年前的那个春天,二十四岁的阿朵给自己放了个假,独自去了离城30里外的桃花坞。在那盛开着美艳桃花的山野上,她邂逅了北方,一个来自很远的地方的男人,一个有妻有子的中年男人。
   对视的刹那,两颗陌生的心,在这静谧的山野里,竟忽地撞出了火花。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一样,都不需要理由,阿朵认命。
  两个人在那个小山村里留连了一个星期,花间树下,处处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他叫她妖妖,说她定是这灼灼桃花化成的妖精,而她叫他北方。阿朵一直觉得,北方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段小小的幸福,所以,她安然接受。
   在那几天里,她放任着自己的激情,她的笑声似乎比这二十五年加起来还要多。可阿朵并不确定,他们迷恋的究竟是彼此,还是这美艳妖冶的桃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临到分手时,北方沉吟片刻,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明年这个时候,我想来看你,行吗?
  阿朵淡淡一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强求是没有用的,爱一个人也是没有用的。阿朵十岁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一年,在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号和渐渐干涸的泪水里,那个阿朵血缘上应该称做父亲的男人带着厌恶的神情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阿朵冷漠地打量着这一切,心里发誓,等她长大的时候,决不这样为一个男人哭。在那之后,她再也不习惯妈妈偶尔的亲昵表示。妈妈在她十五岁那年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从那天开始,阿朵觉得自己长大了,冷静、理智而淡定。
  朋友笑称她太过冷静,上天总有一天会派一个克星,来索她一世的情爱,她依旧只淡淡一笑。
  当她和北方分手,回到自己洁净的小屋里时,她以为很快就可以将他忘记。桃花坞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回忆,偶尔的桃缘,偶尔的浪漫,过去了就不必再想起。只是,每次电视里天气预报播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她的心总不禁一颤。

  第二年的春天,他果然如约而至。第一天,她去了他住的酒店,第二天,她带他回了她的小屋。
  在此之前,她从未带任何男人去过自己的小屋。因为那是她最后一片领地,是惟一属于她的地方。她对他说,她只是厌恶酒店里那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早上,她醒在北方的臂弯里。北方说,你睡觉的样子好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阿朵忽然抬头问他:让我给你做顿饭,好吗?北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可没听你说过你会做饭呢。阿朵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是啊,我确实不怎么会做饭,不过,她忽然抬头:我会煮香菇牛肉粥,我给你熬粥好不好?他一怔,旋即惊呼:我还就想喝点粥呢!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香菇牛肉粥?
  阿朵偷笑,只想为心仪的人做一餐饭,却不曾想到自己惟一会做的竟正巧是他最喜欢吃的。欣喜之余,赶紧起床去菜场备齐材料,在厨房煞有介事地摆弄起来。顺便给他买了豆浆油条先垫垫,要等这碗粥吃到嘴里,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香菇牛粥曾是她孩提时代家里饭桌上频繁出现的东西,因为那个抛弃她们的男人喜欢。所以,耳濡目染,除了泡方便面,这也成为她惟一会做的饭。
   而,一碗香浓的粥最终没能挽救那个男人的变心。当她日后在许多的日子里,目睹母亲常常对着一碗熬好的粥发呆时,她觉得那个女人傻极了。那时的她,决计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会想要为一个男人熬一碗香菇牛肉粥。

   粥的做法并不复杂,却很烦琐,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搅动着锅底,回头看见那个男人倚在墙角,抱着手朝她暖暖地微笑,她心里忽然幸福得有些疼了。
   粥好了,撒上葱花,香喷喷的一碗,端到了男人面前。他低头嗅了嗅,闭上眼睛,夸张地摇头,赞叹不已。她没有吃,她只想亲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把她为他熬出来的粥一口一口全都吃掉,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幸福。
   吃完了,她满足地笑着,非要他提提宝贵意见。这个嘛,他煞有介事地皱眉:这个味道嘛还凑合,可就是里面东西太复杂,要是吃起来没有那些瘦肉呀,蘑菇呀,葱花什么的,爽滑到底,那就完美了。
   他这分明是鸡蛋里面挑骨头,阿朵跳起来追着打他,小小的房间里,漾满了欢声笑语。
   他拥住她:一年的等待,能换来这一碗爱意浓浓的粥,值了!只是辛苦了你,我的小傻瓜!她把头埋进他的肩窝,眼睛不禁有些潮湿。再苦再累,能换来这样一个怜惜的拥抱,又何尝不值呢?
   他吻着她的耳垂,喃喃地说,妖妖,妖妖,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不能忍受再也见不到你,可你明白,我不能承诺更多,让我每年来看你一次,好吗?
   她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别再说了,我懂,北方,你何尝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妖精,来索我一世情爱的妖精啊!

  春去春又回,第二年他来之前,她特地对他说,你下午到,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就别吃了。他兴奋地笑着:明白明白,我还等着下飞机喝你那碗粥呢!
   她又早早起床,买好东西,开始熬粥。一边熬一边等,竟有些迫不及待。可是无论如何,她却没有说要去接他,宁愿在这里和这粥一般地熬着。
  门铃响了,一开门,迎接她的是一个紧得透不过气的长吻,妖妖,妖妖,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想你,我几乎守不住我们一年的约定,要提前赶来了。
   她幸福地回应他炙热的唇,一年的相思,三百六十五天的等待,尽在这一吻中释然了。
  粥还是那般香滑可口,可他惊异地发现,粥里居然没有任何可以看到的小配料,只有粘粘的大米,透着浓浓的香味,上面零星点缀着娇嫩的桃花瓣。
   北方抬头看她。她笑意盈盈,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把粥熬得快好时,一点点拣干净了里面的配料,这可不是你要的粥吗?
  北方张了张嘴,终究无语,静静地低头,吃完了那一碗粥。氤氲的的热气中,她看到北方的眼圈有些发红。

  于是,每年等待北方的,都有一碗香浓的桃花粥。而他也总是不会在飞机上吃东西,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喝一碗粥。
  和这粥同样默契的,是他们从来不曾谈到爱情,还有将来。阿朵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将来。惟一可以做的,就是把一年的相思和寂寞,都熬进这碗粥里,再看他快活地喝进去。
   阿朵熬粥的技术越来越纯熟,只是,北方不在的日子里,阿朵从来不熬粥。岁月顺流而过,它以刻意淡忘的方式隐藏着一切的渴望。阿朵把太多的东西隐在心底最深处,不敢触及。
  那样的粥,一年只有一碗。
  阿朵不知道这样的粥还能熬几次。多少个午夜,她睁大眼睛,就像关在埃及金子塔里的国王,揪心般孤独。但日子,总要熬下去的,就像那桃花粥,无论是苦还是甜。
[ 2 ]   可是,这一碗粥,足以留住那个心爱的男人吗?

  大年小年又一年。第四年,他又来了。只是,喝粥时故作轻松的笑容,却掩不住眼神的不寻常。
  生意不顺利吗?她关切地问,明知不会有任何答案。他笑,我只是有点累了。他常常不经意地看着她,眼神是那么复杂,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对她说。待她转去看他时,他却躲开了,低头笑道,这粥好像熬的时间长了点,有点太粘了。
  阿朵的心有突然有一些隐隐的疼,是呀,太粘了,粘到快要吓到他了。
  那一次在一起的几天,大家都忽然变得沉默,除了拥抱,接吻,还有疯狂地作爱,就只是拥在一起,静静地呆着。
  又是一年春来到。算来,今年是第五年了。
  闹钟忽然响了,她一惊,回过神来,煮粥的时间到了。阿朵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的飞机就到了。忽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她抓起包冲出了房门。
   机场大厅,北方向她走过来,依然英俊伟岸,气宇不凡。五年的时间里,一个男人不会有太多改变,而她呢,玻璃幕墙里映出的那个三十岁的女人,却分明已失去了光彩。
   她很清楚,磨蚀掉她的青春的,不是年华,是想念,是一场无望的爱。
   北方看到了阿朵,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在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平静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安。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轻轻但无比清晰地说,我来接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
   他一震,手中的行李掉在了地上,他也紧紧地抱住了怀中这个女人。

   在她的小屋里,他依然静静地喝完了粥,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说吧,我听着呢。阿朵笑着说,他怔了怔,缓缓地说:我想,这是我在这里喝的最后一碗桃花粥了,他抬头看看她。她依然淡淡地微笑着,笑容清浅恬淡,一如从前,只是,六年前桃花坞那个女孩颊上的桃红早已荡然无存。
  他心里涌出深深的怜惜,想要过去搂住她羸弱的肩膀。可是,她眼中那一抹熟悉而陌生的冷静让他却步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分开的日子里,我非常想你,非常非常想。可我终究无法给你你应该得到的一切,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对于一个我什么也给不了的女人,我……所以……
   阿朵摇摇头,打断了他:别再说了。其实六年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爱我吗?
  他沉默了。良久,抬头直视她的目光:不,对一个我什么也给不了的女人,我不配谈爱,
  阿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只是不想在一个从没爱过自己的男人面前掉眼泪。
  想告诉你一件事,北方轻轻地说,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喝粥。但是,如果有来生,你煮的这一碗桃花粥,我希望能喝一生一世。
  阿朵闭上眼睛,泪珠终于肆意地滑落,落在她已不再年轻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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