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幸福与我们擦肩而过_我与幸福擦肩而过

  1.一天是怎样开始和结束的  每天早晨,不知还有谁,会专注地朝向东方,看旭日冉冉升起。那旭日,它一升出来就向我们发出问候,把“你好”的阳光洒遍了全世界。却一直没有得到我们的回应。所以旭日有时讪讪的样子。
  同样,每天傍晚,还有多少人会专注地注视夕阳,意识到自己正沐浴着它宁静的恩泽,正置身在无须我们处心积虑便翩然而至的绚烂和美丽之中,从而对即将落下的夕阳,报以朋友式的微笑,或者对尊者的凝思。
  很早以前的人们就那样。他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对他们来说,旭日、夕阳,既是上苍的使者,也是他们每天都见面、每天都要打招呼的老邻居。
  柳沄如今还这样。这个诗人很像农耕时代的一个农民。清早,他走出“梦境”便看那轮“冉冉上升的旭日”——
  新的一天:新的
  阳光和时间
  像一车郊区的嫩草
  被谁赶过来……(《新的一天》)
  白天,很多时候他还会和太阳的光辉在一起。一个很像农耕时代农民的诗人,天然地与太阳亲近。身边到处是钢筋水泥、芯片和污染……住在城市里的柳沄,每每会有无所适从又很无奈的感觉,这时,他就要对太阳说点什么了——
  如果你难过
  就坐到阳光下来
  金色的阳光会温暖地告诉你
  ——日子和日子,往往
  因心情的好坏而良莠不齐
  阳光是善于聆听的
  太阳在这一瞬间特别灿烂(《接受阳光》)
  阳光和他,在互相聆听。经常和阳光交谈的人,心里自然有着更多的阳光。如果一个人什么时候感到太阳特别灿烂,那一定是他彼时心情灿烂。心情好的时候,我们的思绪会大雁追赶春天一样,追上更多美好的事物、美丽的景致。
  这么突然就想到了草原
  远在内心的草原
  好听的双音节的草原
  ……
  使蓝天和大地挨在一起的草原
  让奔跑成为蠕动的草原
  为了迎接和送别,而把自己
  铺向四面八方的草原……(《想到草原》)
  远在内心的草原。内心里的美好,多远都不远。
  使蓝天和大地挨在一起、让迅疾的奔跑看上去也仅仅像蠕动的草原——没有比这更能令人胸襟开阔的苍茫和辽远了。
  被那样的草原迎接去,再被那样的草原送别走,芭蕉树又看到柳沄坐进了云南怒江边上的一个小小的茶楼——
  怒江北街,有一家
  门面不大的茶楼
  ……
  里面经常空着,等候
  使那些仿古的桌椅
  和耐心一样寂静
  一样踏实
  几次单独坐在这儿
  我都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仿佛离开很久之后
  突然又回到了
  自己身边
  想不出,还有什么
  比这更有滋味(《茶楼》)
  到了傍晚,柳沄似乎多数时候都是和落日、夕阳在一起。他写《松林里的落日》,他写《雨后的黄昏》,之后他还要《重读一遍落日》——
  ……落日
  更容易让我想起先人的面孔
  你看,热烈之后
  它只剩下阴郁和冷峻
  哦,它过分的完美
  使人生残缺
  ……
  当落日与山峰相撞并且碎得辉煌
  我因那轰然的巨响
  而听不见任何声音
  夕阳落向西山的时候,只有儿童能听见“扑通”的声响,他们说:那是夕阳跳到大海里洗澡去了,那满天的彩霞,就是夕阳跳进大海溅起的水花。儿童能听见的,柳沄居然也能听见。而且他听到的,是“轰然的巨响”。
  看来他的夕阳更有分量。
  柳沄从在部队里当小兵的时候起,就写诗,一直写到现在,并且肯定还会一直写下去。越写,他发现他的生活越饱满,他的旭日越新鲜,他的夕阳越像先人的面孔。一个能够感到被祖先注视的人,是当不成不肖子孙的。熟悉柳沄的人都知道,这个诗人,有着多么执著的艺术追求,有着怎样的品格操守。人们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些所谓的“诗人”们秀出的皮相、玩着的轻佻和孟浪。
  2.境界无门
  在浮躁与喧嚣的年代里,能把那些各显神通的种种噪声,都屏掉,只听自己想听的声音,真是有福!耳不听,心不烦;心不烦,起码血压不会升高,心率不会不齐,当然更不会失眠。而要想具有这样的本事,必须先有相应的心性。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宁静和澄明,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奢侈。
  朴素的柳沄在这上,是个非常奢侈的人。
  他喜欢听鸟儿的鸣啭,他喜欢看鸟儿飞翔的姿势或在枝叶间蹦跳的样子。鸟儿发出声音我们也一样爱听,鸟儿飞翔、蹦跳的样子我们也一样爱看。可问题是,柳沄爱听,爱看,他就去听,去看,寻找着听,追踪着看;我们却没去听,没去看,我们去干别的了,据说我们所去干的都是“正事”,甚至是大事、要事,要么与金钱有关,要么和名誉、地位有关。柳沄却在我们干那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去听鸟、看鸟——
  高高的枝头上,一只
  红雀唱了又唱
  我看到,庭院里所有矮小的事物
  葵花那样,纷纷
  举起各自的仰望
  我也抬头辨认了很久
  我先是阅读
  尔后开始聆听
  直至那些嫣红的花朵
  也叽叽喳喳起来(《红雀》)
  可能是那只形体优美、鸣啼悦耳的红雀飞走了,或者柳沄得陇望蜀,由此鸟又想别的鸟,反正他又走出那个庭院,去野外听鸟、看鸟去了——
  在好听的叫声里
  看那只看不清的鸟
  当它蹿跳时
  树叶和树叶
  都像动词
  ……
  正午的树荫浓得像墨
  墨将我粗枝大叶地绘在杨树下
  像另一棵
  集风霜雨雪
  于一身的杨树
  ……
  看不清的鸟更加好听地叫着
  叫得苍翠的树荫更加苍翠
  我像树那么出神地听着
  树跟我一样
  不能自拔
  这是一个神奇
  而又美妙的正午
  一棵树一个人一只鸟   在应该凑在一起的地方
  凑在了一起(《看不清的鸟》)
  一棵树,一个人,一只鸟,在应该凑在一起的地方,凑在了一起。这的确是一个神奇的、美妙的正午。我们有过无数个正午,但有过一个这样的正午吗?
  我远远地阅读着那个看鸟、听鸟的柳沄,我想起了我一直很在意的一句话:好的人生,不能仅仅是功利的人生,还应该是审美的人生。
  当我看到《红雀》一诗的后半部分时,觉出柳沄不只在看鸟、听鸟、审美,他还在修身、养心、慧灵……
  但是,再听下去
  仿佛不是红雀在唱
  而是这株老树,奏乐似的
  敲打着一只编钟
  隔世的声音清澈又舒缓
  却比狂风骤雨,更能够
  浸透我的全身
  让隔世的编钟奏出的、清澈又舒缓的乐声,浸透全身,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沐浴、享受和获得呢?
  可我的确是只有羡慕,没有嫉妒。因为柳沄过的是和我一样的中国百姓的生活,他没有挤占我们的利益空间,相反,他给我们还让出了更多的利益空间;他没有掠夺人类共有的资源肥己,相反,他用他的脚印和目光,指示出更多没有被我们发现的幸福资源。他的“奢侈”,更准确地说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就像他在另外一首题为《深入月光》的诗中告诉我们大家的那样:月光没说什么却好像什么都说了……境界无门/谁都可以出入。
  3.辽阔的大海,始终裸在辽阔里
  境界无门,谁都可以出入。
  这就像美国《独立宣言》中所说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美国读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年版)
  除了疾病、意外事故,或自作孽,没有什么可以剥夺我们的生存权。我们有很多别无选择的困窘,我们也有很多可以选择的自由。比如在那个正午,有的人去干重要的“大事”去了,诸如给操控升迁的人送礼,给关系户陪酒,去卦摊儿卜算自己赌哪一场球能赢买哪个彩票号码能中,等等。柳沄却去林中看鸟、听鸟去了。由于老是仰头注视着树,注视着风中摆动的青枝绿叶,寻鸟的身影和鸣叫,他免不了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弄得鞋子上都是泥土。不过弄上也没关系,柳沄不在乎,因为他觉得“泥土是再合脚不过的靴子”(《那片密林》)。
  他做的都是小事。他写的都是小诗。
  而文学的历史告诉人们,诗大诗小,不是长短、题材决定的。
  真正的大事,未必就要轰轰烈烈、耸人听闻。司马迁写《史记》时,他青灯黄卷写下的每个字,都比不上汉武帝当时最小的一场战争。但时光后来判定:司马迁在《史记》中写下的每个字,都大得惊人、惊史。
  柳沄还会经常关注很多“没用”的事物,较很多“没有”的真,比如,他就非得特意指出来,“远道而来的黄昏/跟所有通向城市的道路/没有关系”(《雨后的黄昏》)。显然,他对包括旭日、夕阳、晨曦、黄昏一切自然景色在城市中受到的待遇有情绪。
  熙熙攘攘的闹市
  使我有幸
  成为局外人(《散步》)
  不知有多少人,生怕局外,生怕边缘,捉襟见肘也要努力和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时髦时尚扯上关系。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所谓的名声、地位、各种急功近利的好处,使用浑身的解数去向强势的一切献媚。
  柳沄离那些远远的。
  能做到这一点,光有不屑是不够的,必须还要靠修炼,靠修为,靠修养,以及对人生睿智的彻悟,对生命澄澈的认识,用高远的目光看得失,对人类文明中一切有价值的事物,有类似于本能的呵护和心甘如怡的付出。
  我知道,如果是迁徙
  就需要带上必带的事物
  譬如向往、疾病以及诚实(《故事》)
  欲望把大家变成了事物(《残编断简》)
  高度很容易成为深渊(《讲个故事》)
  我们远不如一棵树
  我是说:人过中年
  太容易叫一条岔道拐走(《注视》)
  一只肥大的桃子
  一只光芒四射的桃子
  ……
  一位美丽的少女匆匆走来
  弯腰去拾那枚桃子
  当她抬起头时
  已成老妇
  得意的事情大概都是这样(《一种过程》)
  在时间面前
  还有谁不是原形毕露(《对一场大雾的六种看法》)
  在读这样的一些诗句时,我时而击节赞叹,时而醍醐灌顶,时而又仿佛自己成了穿新衣的皇帝,羞涩,汗颜,惊悚。
  境界无门。世上最难的进入,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而所有的诱惑,都像大商场的导购图那样,把指示门所在之处的硕大箭头,画在每个人身边的墙上,画在每个人脚下的路上。
  有很多很多的门,它们都在向你暧昧地示意。
  进门,出门。进什么门,出什么门。
  开门,关门。为迎接什么而开门,为拒斥什么而关门。
  这样坐在家里
  才像躲在世界的外面
  ……
  除了将我诱出门外
  世界几乎无事可干
  ……
  门敞开我将失去什么
  门关上我将得到什么
  ……
  许多时候
  门里的灯一亮
  门外的世界
  就黑了(《门之说》)
  途经窗外的那条街道
  正把最后几个好人和坏人
  送回自己的内心
  这时我想……
  想我如何坐在自己的身边(《这个夜晚》)
  有时候,即使坐在上帝的身边,也不如坐在自己的身边。
  对一个优秀的诗人来说是这样,对生活中的每个人来说也是如此,因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个人都能够“做自己”。就像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美国人之一”的本杰明·富兰克林说的那样:最伟大的帝王,也必须首先坐在自己的屁股上。上帝也不愿意看到他的子民每天都急急慌慌地趋甲趋乙,就是不知道怎样做自己。
  一个和树和鸟那么亲近的人,一个把泥土当作最好的靴子的人,是不会总是把自己封闭在家里的。但柳沄又的确经常坐在家里,坐在自己的身边,不出去。在那个空间里,没有应接不暇,没有虚伪矫饰,更没有经常让他一脸无奈的不忍卒睹和手足无措。他可以静静地想事,思考,求索,写诗……   我总是想得那么远
  这使我无力到达的地方
  有那么多(《自述》)
  这样的时候,他的视野中会出现许许多多地理易位、时空易位的人物、细节、情景,他会看到“落日与头颅/开成同株的花朵”(《虚构一把匕首》),他会看到“神的手,再一次把浪花从水底翻到水面上来”(《风景》),他会看到“月光摸遍了/夜里的所有细节”(《错位》),他会看到“那么多的月光/迈过去/又迈过来……河与河水/一起流淌//它们流到哪里/就把岸搁在哪里”……而大江大河最后放下两岸,让自己消逝的地方,则是更浩瀚的大海。海面上,海底下,摇曳起伏的海藻里,咸咸苦苦的海水中,有着一部又一部岁月谱就的《英雄交响乐》和《命运奏鸣曲》。“落日如锚/它反复抛在/我最心痛的地方”(《风以及与风类似的事物》)。柳沄向他始终心仪的水手献上他深深的敬意——
  那么模糊
  又那么确切
  大海整日怀抱着你
  像怀抱一只
  古铜色的吉他……
  辽阔的海
  始终裸在辽阔里(《昨夜水手》)
  和这样的大海在一起,和这样的辽阔在一起,人的心灵会有着怎么的滋润,人的精神世界会赢得怎么的富足!
  4.那些大地上的野生植物
  心灵滋润,便少有龟裂的日子。精神富足,便少有烦躁不安。
  里尔克在给一位年青诗人的信中曾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觉得日常生活贫乏,不要批评日常生活,请先反省自己。”(《里尔克如是说》,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93年版)
  柳沄从未当过大官,连小官也没当过;也没赚大钱,住豪宅,开房车……可他就是把日子过得那么润泽,把简单的生活过得那么有滋有味。他没有那么多的牵扯、羁绊、烦恼,所以他的世界里才会给诗歌留下大片肥沃的疆土,花红柳绿、鸟语花香、春华秋实。耕耘的辛苦,创造的快乐,热爱与奉献的自豪感,让他活得充实、平易、温润。除了对诗他铁面无私、百般挑剔,每个字、每个词都计较外,别的他好像总是很随和。他写匕首,写剑,但永远都看不到他剑拔弩张,他写正义与邪恶、快意恩仇与暴力血腥搅在一起的人物和故事,也那么冷静、客观,“剑磨得太亮/是因为天下太黑”(《剑·刺客》),“匕首既不代表良知/也不代表黑手”,“世界不存在罪恶/只存在界限”(《虚构一把匕首》)。
  可是,面对现实生活中一些人的丑恶、卑鄙,他又表现出与他表面的温润极不相符的、毫不通融、绝不客气的原则和立场。甚至,他都不能容忍不美丽的东西去和美丽的事物套近乎。当看到小草的某种遭遇时,他会“让草回到种子里/让种子回到脚下”——为何?因为那小草被玩弄、被亵渎了,他要让它重生——
  我在原地想象着它的模样
  就好像它自己
  在倾尽所有的力气
  一下接一下拱出地面
  那么艰难那么轰轰烈烈
  可除了我,谁都无法惊动
  那么矮小那么微不足道
  使看见它的人
  都得低下头来
  很早我就知道
  许多非凡的人物
  总喜欢以平凡的草自喻
  一位又一位,中间
  隔着扑倒和尖叫
  我想让它离他们远一点
  让它首先是一棵草(《画一棵草》)
  相当一些根本没有草叶儿的飘逸,没有草根情怀,而在某种有特别需要的时候却又“以平凡的草自喻”的人,是掌权居势,能够损人利己,能够把属于你的好事拿走的。甚至你的境界、你的雅气比衬出了他的丑陋和恶俗,也会让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搞一搞你。柳沄虽然不谙世故,但深谙人间烟火,所以,他对类似的东西很清楚。他清楚地这样做。
  柳沄知道,和周边大片的热闹和大群的人比起来,他多么的不合时宜,“我总爱躲在面孔的后面/反反复复地打量自己/像打量两个不一样的人”(《自述》),反复打量后得出的结论是:如今,“像我这种人已经不多”(《手表停了》)。
  诗歌在很多人眼里,几乎是最没用的东西,相应地,诗人也便成了最没用的人。本色依然、质地纯正的诗歌和诗人,就像野生的蒿草一样,被逐出了所有的“黄金地段”。面对柳沄这种始终一往情深地爱诗、写诗、求索诗歌艺术的人,我不仅心生由衷的敬意,更在心里暗暗地祈祷:但愿事实并不像柳沄自己写的那样“像我这种人已经不多”……
  在读柳沄这些诗歌的同时,我还在读另一本书,是《植物的欲望》,一个名叫迈克尔·波伦的美国人写的,里面涉及到的两件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一是19世纪40年代爱尔兰发生的马铃薯灾难,当时的爱尔兰居民的主要粮食是马铃薯,于是,那里大片土地种植的都是最新潮、最高产的一种马铃薯。未曾想年年高产的这种马铃薯1845年闹起了枯萎病,大片大片、无一幸免地腐烂,结果是绝收。后果是从1845年到1851年,爱尔兰有一百一十多万人死于饥饿。造成这一灾难的原因,是种植品种的单一(准确说是唯一),使那片土地上的马铃薯基因在遭到病菌侵蚀时不堪一击。马铃薯的故乡在南美安利斯山脉,那里的印第安人一直让多种多样的野生马铃薯自由生长,后来爱尔兰的马铃薯,就是从南美安利斯山脉的野生马铃薯中,找到了复活自己的基因。第二件事讲的是中国的野生水稻、中国的野生小黑豆。世界水稻曾有过的两次大飞跃,都与中国发现的野生水稻品种有关;20世纪中期,美国14个州发生大豆孢蠹线虫病,大豆生产濒于毁灭,是野生的“北京小黑豆”中的抗病基因被美国农业部转育到当地栽培的大豆中,育成了新的高产抗病品种。
  据说中国富了,中国有钱了。无数人曾经认为富、有钱,人就能幸福,可现在很多人并没幸福,反而很痛苦。是不是我们的生活里,也缺少了某种生机勃勃的“野生基因”呢?比如诗意的基因。
  5.与幸福有关的一个传说
  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个人、一只蚂蚁……所有的生命,它朝朝夕夕,栉风沐雨,做这做那……归根到底的目的只有一个:它要让自己幸福。
  可见,幸福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
  但幸福,并非如人们通常以为的那样,是多么匮乏的资源。
  幸福并不匮乏。   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只蚂蚁……如果不受到人类的祸害,也即不遭“天灾”,它们都能幸福地过完一生。
  据说人类也曾经有过草、花、树、蚂蚁那样的本事,那时,人类和天上的神一样能够创造幸福,无须“被幸福”。造福于地、恩赐于人,这本来是神才应该有的能耐,眼见着,人类把神做的事做了,这让天上的神很伤尊严。于是,众神请求上帝把人类的那种能耐收回来。上帝同意了。但上帝有一个条件:收上来可以,不过不能放在他那里,因为那能耐是他赐予众生的,他不能给了再拿回去。“由你们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吧。”
  众神先是想把那宝贝藏于天上的云朵里,“下雨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儿!”
  可众神很快就看到,人能上天了。
  众神又决定把那宝贝藏入地下,“地气升腾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儿!”
  人又能入地了,把地球钻出了许许多多的深窟窿!
  众神再想把那宝贝藏在深海之中,“涨潮的时候泼给他们一点儿!”
  人又能潜水了,不是从前人、水相互嬉戏的游泳,而是借助工具的、深深的下潜,深得大海经常闹心绞痛。
  天上、地下、海里都藏不住。众神无奈了。最后还是上帝说:试试,把它藏在人们的内心里。
  人类满世界寻找自己曾经有过的创造幸福的能耐。他们上天入地,倒海翻江,整天急急克克,甚至连睡梦中都在拳打脚踢,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内心世界。他们把最光鲜的都展现在外面给别人看,而把所有的垃圾都藏进内心里。
  众神笑了。
  于是人间重又到处香火升腾,那么多的人向神灵跪拜,向神灵祈福。
  是跪拜。不是清晨看喷薄而出的旭日,晚上看绚丽辉煌的夕阳,白天找个时间去听一听鸟儿的鸣叫,看一看花儿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他们是在祈福。而不是在惜福。
  上帝呵……
  无须隐瞒
  我与你热恋着同一位女人
  她的名字叫幸福(《无题》)
  这是柳沄在诗中写的。他和所有的生命、所有的人一样,追求幸福,珍视幸福。只是,他不去麻烦神灵。他提升自己。他用苍天大地已经给予了我们的那些幸福元素,丰富自己。也许应了那句老话吧:天助自助者。他活得很幸福。从他每天的生活仪态中,从他所写的那些诗歌里,我们就能感到他活得很幸福。
  柳沄的诗句——
  我说,生活真美好
  美好得令我不知该为谁叹息(《为谁叹息》)
  柳沄的诗句——
  波浪靠自己的手
  把自己推向遥远(《桥的素描》)
  责任编校 孙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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