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一年你我的青春 那一年,我的青春里沾染了肮脏的色泽

  整个过程,我一直流着泪,这泪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爱。我第一次体会到做爱原来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而之前体会到的除了忍受,就是折磨。   中学毕业后,我像大多数外出打工的女孩一样,背着一个大包裹来到了大城市寻求发展。
  在火车站的广场上,一个男人说,有份工作特别适合像我这样没有学历和技术的女孩,包吃包住,每天负责接接电话。当时我真的以为城里的工作有这么简单,兴奋地背起蛇皮袋,钻进了他的面包车。车七拐八拐地开上了盘山路,男人说:“声讯台都在城郊区。”
  在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我见到了标叔。标叔上下打量我半天,掏出两张粉红色的钞票,把男人打发走了,然后叫来一个叫如林的女人,让她带我去参观工作环境。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有数十间用玻璃做成的隔断,一群漂亮的女孩分别坐在隔断里,戴着耳麦浅笑轻吟。隔着玻璃,我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看她们身上漂亮的裙子,我想:这份工作的收入也一定相当可观。
  回到标叔的华屋后,他拿出一份合同给我。我粗略看了看,条文很简单,大致就是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我迫不及待地在合同上签上了字,标叔拿走了我的身份证,说是方便办工资卡。一切办理妥当后,我跃跃欲试地要去工作。如林笑笑说:“不急,公司还要对你进行一系列培训。”

  如林说是要我先洗个澡,解解乏。浴室里,我褪去身上带着汗渍的棉布裙子,洁白的身子瞬间绽放在水帘里。我抚摸着自己充满朝气的身体,心里暗自庆幸,美好的生活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洗完澡后,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如林递给我一件薄如蝉翼的裙子。
  我懵懵懂懂地套上那条露出整个肩膀的裙子,跟着如林回到标叔那里。标叔看着我咽了一口唾沫,递过来一杯饮料,然后转身对如林说:“可以开始了。”屋子里的灯顿时灭了,墙壁上的大屏幕出现一些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十八岁的我,对于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现在那层神秘的面纱就这样哗啦一下子掉了下来。我的身子像被点燃了一样,一根火苗从小腹蹿到喉咙。我大口大口地喝下标叔递过来的饮料,却感觉越来越渴,越来越热……
  醒来时,大屏幕上闪着雪花,窗帘已经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缕残阳不死不活地照进来。我骇然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着寸缕。我正发愣,屏幕上的雪花突然不见了。这一次,我成了画面里的主角:我在卫生间里畅快淋漓地洗澡,然后走进房间卧在一张沙发上半醒半睡。一个妖媚的女人来解我的衣服,像爱抚一幅画一样摩挲我的胴体,给我摆出各种造型,把我身体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得真真切切,然后两个精壮的男人走进来……
  我被不堪的画面击懵了,豁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不顾身体上的疼痛疯了一样扑向身后的如林。如林往后退了一步,不屑地说:“如果你伤了我一根汗毛,这段录像不仅会被复制成无数张碟片卖到外国去,还会挑一份最清晰地给你爸妈寄回去,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我在绝望中哭了整整三天,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除了听从他们的安排我别无选择。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玻璃隔断,开始陪形形色色的男人聊天。按要求,我使出浑身解数尽量拖延通话时间。可是大多数男人并不想花钱听些不痛不痒的风花雪月,他们往往直奔主题,要我叙述自己的三围,坦白自己的性经历,甚至模仿做爱时妖媚的呻吟。到最后,我会细致入微地幻想与那些男人做爱,然后用下流不堪的语言描述出来,听得他们热血喷张,大呼小叫,直到他们膨胀在腹下的欲望轰然坍塌。
  这样淫荡的交谈像海洛因散发出来的香气,是会让人上瘾的。隔着滚滚红尘,一条弯弯曲曲的电话线把那些男人缠得死死的。一段时间后,他们不再甘心只在电话里发泄,会千方百计地来花钱求欢。
  声讯台就在度假村的后院,走过一扇低矮的小门,保镖把我带到一间豪华的套房里,然后另有服务生把事先约好的男人领来,一切都很周密。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中大多都是道貌岸然的知识份子,还有身世显赫的大人物。他们头上戴着“身份”这个紧箍咒,不敢留连于声色场所,于是标叔这家地下娼院成了他们最安全的去处。

  那天晚上,我习惯性地拿起电话,媚惑地问候对方。电话那头的人只‘哦’了一声后,就一言不发。一年的历练已经使我很敏感,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寻欢的男子。
  他说他叫智远。他告诉我他最近工作不顺,正郁闷的时候,恰巧收到声讯台的短信,说是能排解寂寞,于是信手拨了这串号码。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语气温和。我们聊了一些生活中的话题,他突然用很爽朗的口气说我的声音像是小鸟在唱歌,让他觉得仿佛回到了大自然,心里很轻松。这个比喻真特别啊!以前我常听到的是,我的声音像妖精,听了就想到做爱。
  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智远,就像在阴森的炼狱里爱上一缕温暖的阳光。
  智远的电话越来越频繁,他给我描绘外面的世界,我给他唱家乡的小调。渐渐的,我发现他的声音就像画家手里的调色盘,而我世界里的树、阳光、云都不再是伤心的灰色。
  终于有一天,智远告诉我,他爱上我了。我的嘴唇轻轻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一颗枯死的心好像忽然间受到甘露的滋润。我想,我不能再任别人来蹂躏自己的生命了。
  标叔答应,做满三年,不但会把录相还给我,还会发一笔遣散费,让我风风光光地回家。可是,三年,对于一个憧憬爱情的女孩来说真的太长了。更何况,智远已经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见我。

  标叔是个精明的男人。每个月他都监视着我给家里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还会定期寄回一笔为数恰好的薪水。种种迹象表明,我在外一切都好。所以根本就不用指望爸妈来解救我。
  当然,也不能指望智远来救我。台里的每部电话都有监听系统,往往求助还没有发出去,总台已经断掉电话,随后还会招来一顿暴打。
  当又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我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决定自己拯救自己。夜很静,我起来上厕所。已是下半夜两点多了,看守的保镖大概都睡了吧。
  我利用从警匪片里学来的办法,潜进了放光碟的房间,顺利地撬开柜子,借着窗外一点惨白的月光,我轻易地找到了那张碟片。标叔百密一疏,他居然在每张光碟上都标上了名字。我把光碟揣在怀里,猫一样溜出来。
  围墙很高,好在墙边有一颗树。我脱了鞋,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使劲往树上爬。终于爬到一定的高度,我小心翼翼地攀住围墙。突然一股强劲的电流击中我全身,我身子一颤,从三米多高的墙上跌下来。
   到底还是没有逃出去,围墙上被我误认为的铁丝原来是一道电网。几个值夜班的保镖被标叔痛骂了一顿。他们把气撒到我身上,揍了我一顿,然后四个人脱光了衣服一起狠狠地折磨我。
   为了这次逃跑,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浑身是伤,下体更是被蹂躏得整整休养了一个月才痊愈。那之后,我的心跌入了谷底,或许我挺不到三年就会死在这里,也或许三年之后,会被他们折磨死在这里,或许,或许永远没有或许。
   之后,每一次接到智远的电话我的心都很疼。智远多次提出要见我,我尽可能的拖延。渐渐的智远开始怀疑我是为了拖延通话时间,故意玩弄他的感情。我意识到,要想让爱情继续下去,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反正横竖都是死,爱情让我看到了一丝生存下去的曙光。
  出逃一次比一次失败得更惨,墙上有电网,大门永远紧锁着,院子里还养了几条凶恶的狼狗。标叔警告我,不怕把自己折腾死,尽可以逃,他随时准备替我收尸。

  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接到智远的电话,我的心又开始渐渐地枯萎,面对那些来寻欢的男子,我瞪着失神的眼睛,看他们在我身上蠕动,耳边回荡着智远的软语:“可莹,我爱你。”
[ 2 ]   中秋节的晚上,我又听到了智远的声音。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语无伦次地说:“可莹,我想见你。”我咬了咬牙,豁出智远看不起我,也不能再继续骗他了,我让他带足钞票到度假村找我。
  挂断电话,我去找如林。如林在隔壁一间办公室里,透过那张特质的玻璃,戴着耳麦,正在监听、监视其他员工。我把智远的电话号码给他,她扫了一眼,笑了笑说,电话报告单显示,这个人几乎每天都打进电话来,时间有长有短,你早就该让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了。
  无数次想象智远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他是如此帅气逼人。几个月的相思化做最热烈的拥抱,我使劲儿拥紧他,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大声说话,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控。”
  智远会意地点头,拥着我滚到床上,用一条被单把我们裹得严严实实。我和智远抵死地缠绵,好像明天沧海就会变成桑田。整个过程,我一直流着泪,这泪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爱。我第一次体会到做爱原来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而之前体会到的除了忍受,就是折磨。
  夕阳跌落后,智远穿好衣服,留恋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眼里的悲愤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强忍着泪与他拥抱作别。

  2008年10月31日,就在智远来过的第二天,标叔的度假村被查抄了。在查抄过程中标叔的保镖和警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听说有一个民警身中数刀,不治而亡。
  在派出所度过了两个难眠之夜后,干警们终于查清真相,准备把我们这群既卖声音又卖皮肉的女子送到戒毒所。标叔、如林、还有同样两个身为领班的女子则涉嫌犯罪被送到了看守所,等待他们的将是更结实的铁窗和电网。
  拖着疲备不堪的身体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我突然看到公告栏里挂着一张醒目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帅气,英俊,嘴角挂着从容的微笑。送我们出来的民警说,他叫唐智远,在解救我们的过程中不幸牺牲。
  原来,警方早就对这个声迅台的实质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为了查明事实的真相,智远才一点点接近我。至于后来,他是否真的爱上我,已经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谜团。但我宁愿相信他是爱过的,我真的相信。
   从戒毒所里出来,已是初冬。城郊的树叶哗啦啦地往下落,天空是一片阴霾的灰色,风顺着毛孔刺进骨头里,很冷。我随手从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的雨刷下,扯下一张声讯台的宣传广告,撕碎,然后把它抛在风里……
   公告栏里英俊的民警在微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要好好生活,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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