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到我父母相互碰过一次。那是在阿尔卑斯山里的一条山路上。我那时大概六七岁。我在他们前面蹦蹦跳跳地采花。竟然间．我预感到有什么事发生，于是转过身去，仿佛是要向他们展示我的花束：他们手挽着手。我目瞪口呆．回过身来拿我的花出气。我再也不敢转身。
那天晚上，在餐厅里，我没有再看到这种温柔接触的痕迹。以后的几年里也没有。他们一直互称“亲爱的”。她的声音充满怒气。他的声音微弱，带着绝望厌倦的痕迹。每个星期天早上我去做弥撒．我父亲去钓鱼，我母亲留在厨房里．拨弄着几只锅子．等着吃午饭。中午，我们听广播。来自别处的声音，无法解冻屋里的安静。
安静这个词不确切。屋里不吵，但也不安静。我父母的安静表现出来的不满，不是针对语言，而是针对事物的噪音。屋子里弥漫着恶劣的情绪。猛力的关门声，碰碎的玻璃杯，夜幕降临时，关百叶窗的碰撞，我自己把这一切表述为“今天受够了”。至于话语，人与人之间的话语，早就被排除出去了。话语早已在他们的无能中消失了，他们注定不能及时地告诉对方他们不再相爱，应该取消结婚的计划，应该勇敢地通知他们的家人，那不过是取消婚约，并不是什么灾难……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保持沉默，不露声色，按计划结了婚。我看过他们的结婚照：他们很漂亮，微笑着。他们脸上为了婚礼而流露出来的表情，与他们日常表现出来的、带有哑默的债怒的标记(即缺乏幸福的表情)完全不同。他们对接下来乏味的日子无话可说，他们对悲剧和死亡更没话说。于是，每个人的失语症更加严重，我感到为了一切正常运转而不得不说的那几句话，就像灰暗的炮弹，像小而硬的子弹，从我透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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