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容与《揽花去》:揽花

  罗思容用前半生的蓄能,在诗词中挥情洒意,将客家传统装点出爵士女伶风。乐评人马世芳说:“罗思容的歌,常常透着巫的气质,或者可竟说是近乎于大地母神的形象。”马世芳形容在罗思容吟唱之前,他从未想过透过客语吟哦竟能与密西西比河流域的草音乐如此契合,后者歌如劲烈苦辣的私酿威士忌,思容的歌则是一壶温过的黄酒,喝多了仍是会醉的。
  出生在苗栗乡村的罗思容在客家山村成长。记忆中的上学路,要经过磨坊、火车轨道,越过山坡,每天至少要花近一个小时才能走路到达学校。从小她就能享受走路旅行的自由时光,看着一年四季变化,青山绿波,回头就用文字书写心情与秘密。上学的这一段路,虽然体力辛苦,却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辰光。
  因父母亲感情欠佳,罗思容长大后并不信任爱情,却遇上了丈夫。当时他失业,身无分文,口袋里一百首诗。因为他写诗,罗思容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心灵伴侣,认识一个月就闪电结婚。
  结婚后,罗思容放下杂志社的工作,一度搬回丈夫的老家——一个叫万华的地方。那是一个声色犬马的所在,灯红酒绿,样样俱全。丈夫姐姐家的楼顶加盖了一个十来平方米的房子,小小的,中间有一张大桌子,脚可以伸到底下,罗思容就在那里画画;睡觉则在另一个角落。那时候她也去上素描课程,可是觉得素描课程描绘很具体的形体比例、明暗、光影,让她觉得又掉入到框架里,把自己框起来了。罗思容开始随意地涂鸦,在涂鸦的过程中,她读到自己内心深处如诗的语言。
  之后罗思容带着些许积蓄迁居到湾潭,在没有电话、没有电视,在屋顶漏水的老旧屋舍开始新生活。若要去台北,还得撑竹筏摆渡,经过新店,再进入台北城。那个时候,孩子两岁前,夫妻二人是全职父母,两个人轮班带孩子。所谓的工作,就是有独立的时间与空间,可以创作、阅读、思考、写作,日出日落的农村生活。孩子到了两三岁,家里的积蓄花光了,先生出去工作,罗思容除了带孩子,就每天种菜、种花、养鸡、养鸭、画画、阅读、写作。
  住在湾潭的罗思容,喜欢在清风明月的晚上,身心自然地舞动与歌咏。没有词意的歌咏,可以是一种释放,又像是宇宙天地与她的暗号。有时候,走在路上,她就自然舞动。很长一段时间,她过着一如童年农村熟悉的田园生活,手作桂花酿,自制玫瑰花茶,甚至自己做金桔酱、金桔茶;挖一口池塘,让水流过,城市离她很远。
  十年前,罗思容开始为父亲罗浪整理文集,罗浪是台湾现代诗社“笠诗社”成员,这期间的一天,她感觉喉尖涌起一阵旋律,可以唱歌了,就这样开启她创作歌谣的起源。来自客家、女性与来自乡土的滋润,让她再次向传统客家歌谣、语言、诗歌和传统学习,进而走出一条吟唱的小径,根植于传统,又蜕变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姿态。常年在土地生长、劳动的养分,化做创作音符,四十二岁开始的创作有了第一张《每日》专辑出版。歌曲让人惊艳,之后丰厚作曲如泉水涌出,拮取了山歌底蕴,女性觉醒意象的摇摆,至今己有上百首动听曲目。
  在创作的过程中,罗思容享受与天地对话,与古远对话,交融着喜悦,或温柔。好些年,罗思容也担任驻乡艺术家,到客家村落里带领长者,结合长辈生命史、客家传统、创作歌曲,邀请这些一辈子都没上过舞台的阿婆们同台演出,无形中丰富了创作视野。
  2008年末,我曾有机会与她及欢喜扮戏团,一起创作《猫仔走醒》戏剧演出,那些时节,大家集体创作剧本,从传统山歌中的情欲出发,深究不同世代的女性爱情故事。戏剧在次年五月演出,罗思容为此戏创作了不少性感的曲调,取材传统山歌中的挑情欢爱,让听的人脸红心跳,也都收录在《揽花去》专辑中。《揽花去》全用客语发声,收录了十二首曲目,从《摇摇摇》到《望毋得》、《山歌歌》、《食茶》……多是取材情欲,奔放大胆,《山歌歌》这首曲子中,取用了客家山歌中的原始对仗:“山歌不唱心不开,山歌越唱心越开,唱到麒麟对凤凰,唱到日头对月亮”,在她现代诠释中加上了“山歌越唱心越大,山歌越唱情越长,山歌就像风微微吹过身心舒畅,山歌就像河流,流流流到我的身体。”
  前几年罗思容以最高年龄入围金曲奖最佳新人奖,还与台湾知名客家音乐人林生祥一起,游走广州和北京举办了几场小型巡演。2012春天,她以《揽花去》专辑,获最佳客语专辑与最佳客语演唱奖金曲奖。8月份台北市一场现场演唱中,座无虚席,她与乐团成员,一支国际混血组合,用了客家名字——孤毛头(意即调皮的孩子),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记。多位近年来到台湾访问的大陆官员,从陈云林到上海市长韩正,都听过她的歌声。11月她将至大陆巡演,没有听过罗思容歌声的朋友,一定不能错过这位来自台湾的创作歌手、诗人与画家,以及客家与现代碰撞的极地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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