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美国学校教育之人性化价值取向】价值取向

  摘要:本文以一个置身于美国学校的中国教师的独特视角,零距离观察美国学校教育,从课堂教学、师生家校之间的关系、如何对待学生个性差异、如何关注有障碍学生等方面,以大量鲜活的实例介绍了美国学校教育所别具的特色,同时也不回避其局限性。其中,美国学校教育的人性化价值取向对中国教育所具有的积极意义和借鉴作用,对于读者尤其是教育工作者们自是不言而明。
  关键词:学校教育;人性化;美国
  中图分类号:G51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2)28-0023-03
  2009年9月起,笔者受中国国家汉办委派,赴美国俄勒冈担任中文教师,任教于州立大学孔子学院。同时,因为俄勒冈大学中文领航项目的需要,部分工作时间任教于俄勒冈的公立中学,担任该项目的中文沉浸教学工作。并且,因为参加第二语言教学研究和中文教师培训,有更多机会了解到美国大中小学的一些教学情况。
  初到美国,在笔者这样一个当了二十年中国教师的人眼中,美国的课堂太过随意,学生对老师不够尊敬,完成的作业各式各样,成绩相差太大……更奇怪的是,有一天中学举行防震演习,有老师告诉我,操场边上那七八个只会在轮椅上昏睡的脑瘫儿,居然也是我们的学生,还分别属于不同的年级。
  随着了解的逐步加深,种种现象让人从中体会到美国教育的人性化价值取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窃以为,东西方文化虽有差异,但还是有很多共同的、共通的东西,其利其弊,都值得中国教育借鉴,深思。
  “老师,我要上厕所”——热闹的课堂
  美国的课堂人数不多,但教室里一般总是比较热闹。中学的课间只有4到5分钟的时间,基本只够这些走班制的学生跑教室的。所以,课上常有学生拿着一个登记簿对老师说“老师,我要上厕所”,“老师,我要去……”,而老师一般都会同意。喝水吃糖果是常事儿,期末甚至学期中,老师们也会因为某个理由,例如“这次全班都通过了考试”之类,自掏腰包买来食物犒劳学生。
  大学的课堂里,尤其是中午,常有学生一边啃着汉堡三明治,一边听着老师上课。在大学校园里,常常能遇到某些课堂有茶歇,免费提供咖啡果汁甜点水果什么的,有时甚至走过路过的人也可分享。
  学生们在课堂上绝不仅仅只是听讲。老师们很少满堂灌,一般讲了十多分钟,总要让学生消化一下,分组讨论、练习,或自己去查考书籍、网络,完成作业,然后把自己小组思考、练习的结果,上讲台做报告讲给全班同学听。中小学的课外作业很少,一门课最多也就是一张A4纸大小,课本都在老师的教室里,一年年继续着用。大学老师常常会布置很多阅读作业,下一次的课堂上就要进行讨论。从小学生到大学生,上课时都会积极发言阐述自己的意见。中学的社会研究课上,学生们会扮成欧洲中世纪的国王、贵族、骑士和农民,扮成中国古代的孔子、老子、韩非子,体会那些早已过去的时代人们的生活和思想;会在教师收集的一大堆各国物品(大多数是旅游纪念品)中模拟考古,推测那些文明的特征。大学课堂里,也不时会有学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争辩着,或者每个人分头准备材料,然后三四个人一组,向大家做报告。
  曾有一位早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后在美国创作、执教二十年左右的艺术家应孔院之邀来做演讲,他说:“中国学生的素描功底一般都高于美国学生,但论到想象力、创造力,还是美国学生更强一些……”
  “祝她生日快乐!”——师生家校之间
  因为大学生都已是成年人,所以大学的师生关系相对比较简单;而对那些中小学教师来说,要面对的不仅是学生,还有他们的家长。美国的学生、家长与老师、学校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先从一次家长会说起吧。
  开学一个多月后,中学给学生发通知,要召开家长会了。通知上写明了时间范围——下周二、三、四放学后的下午4点到晚上8点半,每个任课教师都将在自己的教室里等待家长个别面谈。如果家长不会英语,可以提出申请,由学校配备相应的翻译(如西班牙语、越南语、汉语普通话和广东话等),通常由学校老师或其他志愿者充当;如果家里有小孩,可以带来学校,有人代为照看,也可由家长自己带进教室。一般每位家长与每位任课老师之间有十分钟的交谈时间。
  家长会前,老师指导学生整理出所有的作业,放在平时人手一个的文件夹里。如果有什么不想让父母看到,也可自己先取走。
  家长会的那三天,老师们可以得到免费的晚餐,那是家长委员会赠送的,虽然照例只是简单的沙拉、三明治、甜点、水果和饮料。家长们说,老师们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辛苦了,这是一点小心意。
  家长会开始了,学生们领着他们的家长,一间一间地跑每个任课老师的教室。老师们当着学生的面,肯定他们这学期的长处和进步,也提出自己的希望。学生也当着自己家长的面,说出对老师的一些要求。如果在平时课堂上积累了一些师生矛盾或误解,正好抓住这个机会解决。有时,也会有家长要求自己的孩子回避,以便和老师更深入地沟通。
  但并非所有的师生家校关系都那么和谐美好。大多数中小学生天真可爱,也有一些少年调皮叛逆,桀骜不驯,甚至故意挑衅;一些家长与老师学校友好合作,积极充当学校活动的志愿者,也有种种善意的批评,甚至不太友善的挑刺。老师们内心对学生肯定会有所偏爱,但行动上一定是要平等对待。诸如“你真笨”、“你太懒惰”、“全班怎么就你考这么差”、“像你这样,将来怎么办”等等,绝对是教师的禁语,一旦“触雷”,那可能就是卷铺盖的事了,更不必说体罚和与学生肢体接触。社会和家长们全力保护着被认为是弱势的学生;老师们则利用学校规则,利用电子邮件和电话,与家长随时联系,来制约学生的出格行为。
  美国的老师一般不会主动触摸学生,但学生常常会主动给老师一个拥抱。升入高中的学生,也时不时会结伴回到母校看望老师。圣诞节期间,邀请我这个异乡人去家里做客的,也是学生家长。
  有一天听八年级的中文课,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女生柔伊大声说:“老师,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
  韩老师:“哦,祝她生日快乐!”   “谢谢!姐姐说,她喜欢你!”
  全班都笑了,韩老师也笑了。
  “做你自己”——尊重学生个性差异
  有一位母亲,两个女儿分别在中学七、八年级的中文沉浸班上。大女儿勤奋好学,小女儿整天只想着踢足球。这位母亲要求我们以“资优生”的标准来对待她大女儿,对她提出更高的要求,提供更多的学习内容;而认为她的小女儿雪莉是一个“有学习障碍的孩子”,要求教师加强对她的个别辅导,降低要求,鼓励为主,帮助她树立信心。
  曾经问过一些学生将来想干什么,回答是各式各样的。被收养的广西孩子园园想当桥梁建筑师,以后回到中国,为故乡造更多的桥;与我一起乘公交的男孩说,他喜欢动物,将来想做个兽医;沉默寡言的男孩艾力专心创作着他的中文情景对话,偷偷告诉我他将来想当个导演;他的姐姐——开朗活泼的志风则说,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入选NBA的篮球宝贝;那个有“学习障碍”的雪莉,理想是当个专业小丑……
  中小学没有统一的期中期末考试,从幼儿园到高中,没有升学考试,学生采取按学区就近入学,每个学区每个学段都有两所免费的公立学校可供选择。当然,一些家长会觉得公立学校教学质量一般,而花费重金为孩子选择私立学校。更多家长会为孩子选择一些课外辅导班,学习从语数外到乐器、溜冰、橄榄球等各种课程,让孩子更多些一技之长。很多华人家庭除了送孩子学钢琴等乐器,一般还让他们周末到孔子学院学习中文,为的是不忘祖辈文化的根。两个多月的暑假是学生们有更多选择的时候:完成学校的暑假作业,通常是精读一两本指定的小说;参加市立图书馆的各类暑期讲座;继续上自己的课外兴趣班;与父母一起外出度假;打工挣钱,包括做家务、干农活、照看弟妹或邻居家小孩、为小同学补习功课……很多中学生手里拿着的苹果iPod、iPhone,都是自己打工挣钱买来的。
  “清丽太棒了,她参加了芭蕾舞剧《胡桃夹子》的演出!”“艾雯获得了体操比赛的冠军!”“东旭和小珠将参加这次玫瑰节花车巡游的舞狮表演!”“转学的凯茜去了加州,她已经当上职业模特儿了!”美国老师不断以赞叹的语气跟我谈起班上学生的成绩。
  2011年6月11日,一年一度的波特兰玫瑰节上,举行了“玫瑰皇后”加冕礼,貌不惊人的黑人女孩海恩斯折桂。看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玫瑰公主”们,看台上的我好生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海恩斯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获得高级奖学金,而且是跆拳道黑带,学校足球队领队,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这就是波特兰人眼中一个美丽、成功的女孩。
  每个学生都是不同的,正如他们的种族、文化、外貌、服装、兴趣爱好,正如他们交来的作业,每个人的未来也将不同。“做你自己。”很多老师和家长会这样对学生说。未来的他们,也许会成为律师、医生、军人、公司白领或娱乐明星,也许会成为修路工、清洁工、卡车司机甚至街头的流浪者,但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教师的职责,是激起他们求知的欲望,培养他们学习的能力,确保每个人都有学习的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都必须成为知识精英社会显达,所以,每个班上都有“资优生”、“一般生”和“需要格外关注的学生”。作为教师,应该设法使他们都能在你的课上有所收获,而不是用同一根尺子去衡量所有学生。
  “我们都是深海里的鱼”——关注有障碍的学生
  2010年上半年,班上的安娜请了长病假,美国老师说她去住院做心脏手术了。过了暑假,这个宁静羞涩的华裔女孩回来了,只是身上总是斜挎着一只小包,据说里面是连到心脏的什么导管。开头的两周,从小收养她的美国妈妈每节课都坐在教室门外。第三周开始,学区雇来看护她的全职护士上班了,每节课坐在教室后面,带着常用药,寸步不离,甚至每次都跟着安娜上厕所。所有医护费用都由学区承担。美国家庭每年要上交房屋契税,据说其中大部分用于本社区学校的经费开支。
  上课时身边跟着“保镖”的,不仅是患病的安娜,还有几个特别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据说他们患有行为控制障碍,可能就是多动症吧。其程度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人,甚至连美国课堂都无法忍受。程度轻一些的,一般是先由家长前来陪伴;重一些的,学校与家长、医生协商,特意为他们配备了行为辅导老师,陪伴他们去上每一节课。
  自从那次地震演习时见到了那群轮椅上的特殊学生后,笔者常常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校务办公室旁的橱窗里,有一块属于他们的专题展板,内容经常更新。记得有一次,它被画成蓝色的海洋,一条条大鱼在海里游动,每条鱼都有一个头像,包括那些脑瘫的孩子,还有帮助他们的老师、志愿者和学校的正副校长。老师们的脸都是笑意盈盈,孩子们有的半睁着眼,有的居然也露出了笑意。展板上只有一句话:“我们都是深海里的鱼”。那一刻,笔者的心中涌动着的,不仅是感动……
  2011年春节前,作为俄勒冈大学中文领航项目的加盟学校,笔者所任教的中学也开始营造中国气氛。东旭和小珠自告奋勇来学校舞狮,还带来长长的龙灯让大家一起参与。美国老师建议我们中文班和特殊班联欢,把喧闹和快乐带给这些被禁锢在轮椅上的同龄人。餐厅被清空出大片场地,录音机播放着欢快热烈的广东音乐,中文班的学生全场奔跑,舞龙舞狮;我们几个教师、志愿者还有几个学生推着轮椅跟着龙灯跑,拉着那些脑瘫孩子的手,击打着铃鼓,一边和他们大声地说话,叫着他们的名字……这是笔者上过的最独特、最难忘的一课。
  但,读者们千万不要以为美国教育尽善尽美。作为一名中国教师,所看到的美国教育缺陷和局限也同样明显存在:部分青少年行为不良,反叛放纵,乃至堕落到吸毒、色情的泥沼,教师们面对问题少年有太多的无奈;老教师们在感慨这些年学生风气日下,社会道德水准倒退,甚至学校里笔者所熟悉的两位老师还因此选择了提前退休;法律、家长对未成年人过度的保护,使得很多孩子成了被宠坏的宝贝;市中心街头的流浪汉,其中很多是年轻的白人男女,一脸酗酒或吸毒的病容;正面的说教常常以“自由”、“个性”的名义被拒绝,其中包括2009年秋季全美高中开学时奥巴马的讲话《我的教育,我的未来》,许多家长拒绝让孩子收看总统的演讲……
  也许有一天,教育工作者们能够把中美教育的长处融合在一起,那么,孩子们将成为世界上非常幸福的学生,教师也将会是非常幸福的教师。翻阅着国内的现代课程改革理论,感觉那一天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它也许就在不远的街角,中国的教育工作者们所需要的,就是向前,向前,走上前去,在实际教育教学过程中真正贯彻这种人性化的价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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