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提琴 我与小提琴阅读答案

  人到中年,不但人定了型,就连爱好也都固定了。从前喜爱的,只要还喜欢,就像一件家具摆在了屋子里,成为家的一部分。而不喜爱的,也再无心思去慢慢培养了。有时想起来,人和人、人和物,不过都是围着一个“缘”字在扪转,转来转去,分分合合,或聚,或散,都有冥冥中天机成全的宿命。
  譬如我和小提琴,便是被成全了的缘。只要听到琴声,抑或看到别人拉琴,再或者是看到路人拎着提琴盒,无论何时、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慢下来,或者聆听一会儿,或者目送那人远去。我无法解释我心里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一种亲切感却白心中蚕一样拱动而出。
  我喜欢拉琴,也喜欢收藏小提琴。从第一把“东方红”琴到现在,我已经有十把提琴了,然而这些琴并非名贵的占琴,大都是国产琴,有苏州的“天使”牌,南京的“海鸥”牌,也有北京的“星梅”牌,有的因为年代久远,厂家已不生产了。在这些琴里,我最喜欢那把“海鸥”牌小提琴,它无论是音色还是音质都乏善可陈,可能是我经常拉它,与它有了感情,所以我觉得它较之于四五千元的琴毫不逊色。我曾到琴行试拉过昂贵的琴,但总觉得音色敌不过我的这把“海鸥”。
  凡事皆有起因。我与小提琴的缘分结在小学。那时候,小提琴还很稀罕,会拉的人就更少。要听琴,必是在各类文艺演出会上。我最初于小提琴的印象,便是观看文艺演出得来的。当时觉得这琴很怪,琴体搁在肩上,而偏偏要用下巴夹住,一把弓配合指法再来回拉扯,美妙的琴音就迤逦而出了。上中学后,学校附近有个乐队经常排戏,在诸如《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沙家浜》和《智取威虎山》这些风靡一时的样板戏的伴奏里,都有小提琴的影子。在众多弦乐乐器当中,小提琴更能抓住人、打动人,也特别能体现那种哀婉缠绵的音乐,它的美妙乐音屡屡撞击着我幼小的心灵。
  真正使我萌发要学小提琴的念头是我参加学校的文艺宣传队之后,学校老师看中了我,让我学跳舞,跳《大刀进行曲》、《毕业歌》和《新女性》。演出空隙,我常与乐队的人在一起。听他们拉琴,或二胡,或小提琴。乐队音乐老师姓梅,梅老师是专家,无论组织演出还是表演均很出色。我耳濡目染,加之原本对舞蹈就无兴趣,慢慢地就开始摆弄起二胡来。当时文艺队除了梅老师,还有克林、克亚两兄弟。兄弟俩音乐天赋都很强,克林二胡拉得好,而克亚长于小提琴。他们兄弟俩常在演出间隙拉一些曲子给我们听,一来二去,我们便熟了。因为克林克亚,我离音乐近了。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诱惑便鼓足勇气对梅老师说要加入乐队学拉小提琴。梅老师说小提琴很难拉,习琴者不但要有学的兴趣,而月-还要有恒心和毅力才行。我说这些都能坚持之后,梅老师才为我在解放路百货商店买了把上海产的“百灵”牌小提琴。这是我的第一把新琴,琴音亮而纯,我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在这之前,我曾有过一把旧小提琴,是克林送我的,是东北营口生产的“东方红”牌,克林说这琴音色好,但琴弓却只有一个空竿。弓毛是我后来到南京配的。在南京老新百著名的乐器店里,乐器师傅看我没有钱,将一把二胡弓的弓毛拆下来,装到我的空弓上,我这才有了一把土洋结合的小提琴弓。这把琴和琴弓,我一直珍藏着。每当看到它们,往昔的岁月便重又浮现在脑际,而这些,是我无比温暖的记忆。
  有了琴,便要练琴了。练琴很辛苦,要背谱,要练指法,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需天天研习才会不断进步。为了拉好琴,我白天很早就起来拉,晚上临睡觉前也练一会儿。就这样,我的琴吱吱呀呀、磕磕碰碰了许久才顺畅起来。邻居们也习惯了我的琴声,从没有人向我提出抗议。多年后我在街上碰到从前的老邻居,说起旧事,也顺便说到了当年的琴声,当得知我是那个拉琴人之后,他很惊讶:你就是那个拉小提琴的啊。我听后一笑,也没深问是拉得好还是不好,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次谈话将遥远的岁月忽地拉近,使我不禁生出“滚滚长江东逝水……都付笑谈中”的感慨。
  在我习琴的生涯里,除了最初的梅老师,克林克亚两兄弟,后来我又认识了宜民老师。宜民是我的校友,低我两届。人虽小,但琴拉得很好。他师从文工团一位音乐老师,是“正规军”,我和宜民很谈得来,于是他便将从老师那儿学到的东西教给我。我的很多曲子都是宜民教的。可惜后来宜民远居加拿大,我再也不能跟他讨教拉琴的技巧了,虽然我不记得哪些曲子得益于宜民的指点,但每当我想起拉琴的往事,总要想起宜民。
  小提琴是舶来品,所以练习曲也大都是国外的,当时限于习琴条件,老师难找,又无样带听习,所以很多练习曲都是凭着感觉在拉,有很多曲子,都是后来听了样带、或听了别人演奏之后才发现自己拉的有偏差。我习过《沃尔伏特》、《开塞》,也拉过《维尔瓦第》。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梁祝》,《梁祝》是中国的传统名曲,后来改编成小提琴独奏曲后,仍然柔婉异常。不过遗憾的是,《梁祝》我拉得并不好,尽管我无法拉全它,但拉琴过程里的快乐,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现在拉琴,已成为我生活里的一项重要内容。一待取出琴,调了音,再用弓轻重缓急地在琴弦上嘤咛不已,在我是很美的享受。有人说,琴主静,而这种静,我的理解是人因艺术的加入平衡了自然所产生的那种“宁静致远”的情致。通过这些年拉琴,我大抵已知道,凡爱乐、爱琴之人,必定爱人生,爱生活。
  拉小提琴是娱乐,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运动。我的朋友说:哪天你拉不动了,就老了。我怕这一天到来,所以每天都坚持拉。我想: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拉不动了,那我还是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它,给它擦擦灰,仔细地维护我与它的这种缘分。
  我希望我和琴的缘分一直延续下去。其实人和琴,与其他好多事物一样,只要倾注,便会紧紧纠缠。只要是能让人感受到生命之美的,都值得我为之付出。
  责任编辑 苗秀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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