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情在何处 双叙事空间与情在何处

  摘 要:王安忆的《发廊情话》获得第三届(2001—2003)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细读起来,文章虽短,却十分耐人寻味。上海和发廊的双重叙事空间和与情无关的发廊“情”话构成了《发廊情话》的独特叙事与格局,成为十分值得一读的经典作品。
  关键词:双重叙事空间;情在何处;头发与身体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2)28-0162-02
  一、《发廊情话》的空间叙事——上海,发廊的双重叙事
  上海与王安忆有着不解之缘。她曾经说过,生活在上海是一种幸运,上海给了她文学创作的支持,她愿意成为上海的书写者,书写着自己对上海真切的怀旧情怀。如果说几乎每一个作家都有属于她自己的创作的阵地的话,那么王安忆的风水宝地便是上海。她的很多很多作品都发生在上海这个神秘并且富有吸引力的城市,比如《小城之恋》、《海上繁华梦》、《长恨歌》等等,有市井平民的情事,也有上海的消解与兴衰。
  这篇《发廊情话》当然也不例外,依旧发生在上海,从文中字里行间推断出是80年代的上海。作家笔下的上海是清晰明朗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包容的,优越的,“这城市里的人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傲慢,内心里其实没有多少等级之分”,“上海的调和,不仅是自然水土的调和,还加上一层工业的调和。”“旗袍”,“洋装皮大衣”,“绣花高跟鞋”,“留声机”……在这片沃土上生长的人们职业形形色色色,却是一样地呼出上海的气息,无论什么职业一样的“优雅”。即便是文中叙述故事的“鸡”,将自己本是没什么可说的经历,说的充满传奇色彩,吸引了很多听众。在她满嘴跑出的虚实相生的故事中,透露这一个上海市井平民的再普通再日常不过的生活场景,却是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文中的发廊本没什么特别,可它不是全国各地的发廊,而是上海的发廊,是上海这个城市不可分割一部分,倒映着上海小市民的方方面面。易中天在《读城记》说过:“上海的风格是‘开阔雅致’,所有人都一样。”文中出现的主要人物有四个:店老板,两个洗头妹和讲故事的女人。他们看似平常普通没什么不同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区别。店老板和洗头妹皆非上海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这个职业惯有的流里流气,打扮的太“像”个发廊老板和洗头妹了,他们独独选择在这片土地上打拼,可见上海对他们的吸引力。再说说讲故事的女人,一个典型的上海女人,上海人不论穷富,都有一颗追求雅致的心。《读城记》中提到上海人天生有这种本能,就算生活得不好也要出门穿一套西服等等。这个讲故事的女人在读者看来一直是个阅历丰富,颇有些生存背景的人,可是直到结尾才恍然大悟,她竟然是一个“鸡”,这让我不禁感慨上海如上海人,上海人亦如上海。上海人有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当看见洗头妹被刁难的时候,主动站出来帮她解围,并且自说自话地讲自己的经历,虚虚实实,故事中又诸多提到上海本土人才懂的上海的过去,比如将淮海路,安西路等人的个性都一一概括出来。作者将写作地点放在上海,我觉得除了对上海的偏爱之外,也许有意给读者观众渲染一种大背景,文本中的故事发生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之中,读者需要在这样一个空间中理解故事的发生,发展和结束。
  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故事发生的地点——发廊。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场所。它不是美发院、美发厅,它也不是国营的理发店。比起前者,从环境、收费标准、消费人群等等方面发廊都是望尘莫及的,但是它又比后者闲散一些,少了一些严肃的色彩,多了一些灵活的气息。发廊便是跻身于这两者中艰难生存的第三者,也是城市中最暧昧不明的地点之一。
  “这是一间窄小的发廊,开在临时搭建的偏厦里,借人家的外墙,占了拐角的人行道,再过去就是一条嘈杂小街的路口。”这里注定是与上流社会绝缘的,凡是推门进来的要么是附近的居民,要么是具备这种消费能力的理发人员。所以可以说是发廊是一扇门,能进入这扇门的是同一类人,或者可以说他们有着几乎相同的生活经验。在这样一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演绎着人来人往。这样的空间带来的故事注定是虚实并重的,并且人们都是彼此的看客和听众,没人会去追究这个故事的真假。这也是作者为我们所有听故事的人设定的一个范围,一个背景。人多是喜欢热闹的,喜欢听与己无关的家长里短,过耳便忘,从不走心。在这里讲过的故事没人会去刨根问底,追本溯源,这也给讲故事的人一定的放松性。发廊不单是养家糊口的工作场所,并且也是两个洗头妹的生活空间。打烊到次日早上九点之前这间几十平方米的发廊则变成了更加私密的空间,是属于她们的家。这里充斥着各种气味:“被褥的气味”,“香脂的体味”,“吃食的气味”,“磁铁的气味”。这样一个空间里是没有角色转换的,她们始终扮演着洗头妹,上下班都一样,人前人后都一样,与整个行为都是相一致的。
  这双重空间的紧密配合,为读者营造出了八十年代上海的一隅,而且是最偏僻的一隅。这一角叫做发廊,美发的场所,又谈不成是专业,只是供低等消费层次的人们前来休闲,闲聊。因此这里也最能看到浮华背后真正的上海,真正的上海人。这个故事本身很平淡,却十分耐人寻味。这种效果绝大部分来自于这种叙事空间的营造,双重叙事空间互相渗透,互相融合,可以说是非常完整地展现了这个城市的市井生活,那么真实可感。
  二、情在何处
  发廊虽小,却存在多种情感。
  首先是情事,讲故事女人的情事。讲故事的女人没有提及姓名,我暂且称她为某女。某女在洗头妹受刁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在显示很有这方面能力的时候,她的故事也跟着拉开了序幕,侃侃道来。她先是做百货,苦于利薄,又没有好的进货渠道,于是改行开了发廊。“多半是朋友去‘挑’她的生意”,有一天遇到一个想剃光头的男人,于是某女便如传奇人物一般在从来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成功地为这位男士剪了一个他很满意的发型,于是男士便经常光顾。故事的重要人物方才登场——江湖艺名老法师。某女详细地讲述了老法师的经历。比如进庙的详细经过,比如老法师的善于巧言善骗,比如开服装店等。读者迷惑不解为何这么了解,以及每天教一帮女人走路步子不宜太大,也不宜太小的“老法师”到底是做什么的。故事一直讲到这我们读者依旧是一头雾水,“太阳到了这一面”的时候,某女欲说还休地说了句:“你们没想到吧,我老公就是老法师”。这一句话终于给先前所有的叙述一个满意的结局,她用的是传奇的手法讲述了她和老法师之间看似无爱的爱情故事。   其次是闲情,洗头妹和听众的闲情。在这样一间发廊里,洗头妹本身是懒散的,美发的人更是无事可做的,还有一些闲人,“多是女性,有的手里还拿着毛线活,有的只是抄着手。”“虽说是闲人,可却是都有一种倦容,衣履也不够整洁,好像方才从床上起来,直接走到店堂里似的。”“也可能不是倦容,只是室内里的私密气息,总有些黏滞不洁,难免显得邋遢气。”这些人虽然职业不同,但是来到这里却又一样情感是相同就是:闲情。他们在这无聊的时间内都是希望来点无关痛痒的小新闻来打发日子的,于是某女也就顺其自然有了市场。
  最后还包括了客人的矫情以及老板的见多识广。发廊作为不上不下的美发场所,面向的人群则是一些既不愿意花大价钱去美发厅,又不屑去太死板的国营理发店。于是对于洗头妹的手法就是特别的挑剔,太重不行,太轻也不行。这种矫情的不满声是发廊里的另一种声音。老板虽然有着一般美发师都会具有的一些女子气,剪发会翘小拇指,说话也是声小的听不太清的,并且通常也是自顾自地不言语,但是偶出一言一语还是会语惊四座,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某女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将自己所有的故事也收尾的时候,留给听众一脑子困惑,因为大家把某女的经历排列起来却与她的年龄没有办法解释的时候,老板在一旁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个字:“鸡”。全文尾声。不用作者再继续书写,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所有的问题不攻自破,某女是一个从事特殊职业——妓女的人,于是与光头男、老法师等相遇,以致后来与老法师结婚这一切才可以和情事渐渐相联系起来了。
  三、头发与身体
  发廊本身是做美发之用的,“头发是身体的产品,但不是绝对的身体本身”(汪民安),对头发的美化多是一种休闲之举是一种自恋性的美学趣味。“发廊这个无用的形式主义工业沾染上了一种无可推卸的意识形态。对于发廊的选择就是对于意识形态的选择,对于发型的选择也是对于意识形态的选择。发廊中的裁剪工具具有双重的结构意义,它既是对头发的裁剪,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组织的裁剪,一种生活结构的裁剪。”(汪民安《身体·空间·后现代性》中发廊的可写性一章)对于发廊的选择成了一门学问,选择一种发式其实代表一种态度。于是在发廊这个暧昧的名称下,蕴藏远远不止是给头发清洗或者造型这样单纯的功能。它是上海的一角,承载在着文化重量。
  头发作为身体的一部分,也是身体中为数不多的可以循环再生的部分,其实蕴含着很多隐性内涵。比如说一个人的发型是与社会意识形态密切相关的,在我国一般重刑犯会将其头发全部剃光,可能取的意思是改过自新,从头再来。即便改革开放多年后的现在光头依旧不是一种主流发型,当一个裸露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身边的人还是会侧目的。还有现在是一个染发时代,头发的颜色可以说是五颜六色,只有不染,没有不敢染的颜色,这种现象是单纯的崇洋媚外,还是对身体发肤的肆意解放,现在仍旧是众说纷纭。
  《发廊情话》中的双重叙事空间给阅读了带来了双重享受,并且提供了全新的创作阵地和思路,“发廊,上海”这两个特殊又普通的空间的叠加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头发作为身体的一部分,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一部分,而是与政治挂钩,发型反映了一定的政治性。在这样一个时代,头发自由了,政治自由了,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千丝万缕。王安忆为读者提出了这样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责任编辑:李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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