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巷的故事] 九江槐花巷

  一   警察把老黄带走的时候,槐花巷里没有一个人不意外,谁也想不到老黄能做出这样的丑事,居然钻进女厕所耍流氓,把随后进去的风流寡妇美兰惊得花容失色。那美兰当然也不是善茬,也不看老街坊的面子了,大骂几声老流氓,一跺脚就拨了110。
  在槐花巷老黄算不上是有面子的人,但老黄也算是个名人。老黄家米酒在槐花巷,甚至在梅城市都是一绝,也是一景。说它是一绝好理解,毫无疑问是指它的味道,老黄家米酒的味道与众不同,那酒水清新悠长,散着淡淡的薄荷香。清晨你若是能喝上一碗老黄家米酒,不但神清气爽,甚至连呼吸都气若幽兰了。老黄家米酒为何有如此的味道?有人推测老黄有特别的秘方,也有人推测是因为他院子里的那口老井的水好,一些知道就里的人就很老练地指着肩挑米酒、在青石板路面上晃晃悠悠的老黄背影说:“告诉你吧,秘密全在他那木桶里,他那两个木桶可是个好东西,檀香木的,哪个舍得用檀香木做水桶啊?人家老祖宗就这样做了,那酒味就指望檀香木桶呢。”
  说老黄的米酒是槐花巷里一景,这个就只有槐花巷里的人知道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槐花巷,老黄家的院门就“吱呀”一声响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看见老黄一条扁担挑着两个大木桶,三步并作两步走在青石板的巷子里,那米酒桶上贴着方方的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一个黑色的“酒”字,是手写的,字写得还不错,在体,是巷子里最有学问的汪师写的。老黄这个时候的穿戴也很有特点,一件蓝色的长大褂,卷着裤腿,头上箍了条蓝色的毛巾,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个中等城市的市民,简直就是过去中国西南某座大山里的山民了。老黄挑担子的时候,竹扁担还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和他脚下青石板晃动的声音很一致,老黄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往往还要甩着手哼上几句京剧,不变样的那几句,是样板戏《红灯记》里的一段唱词,“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戏词很清晰,可那调是走了样的,你不仔细辨别根本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戏,他那唱腔那打扮惹得旁人发笑,这在如今的城市,在槐花巷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一景了。
  名人应该有名人的样子,老黄以前还是对得起名人这个称呼的。巷子里的人,街面上来喝他米酒的人,就连那些城管工商人员,见了老黄也都是老远就打招呼,喊一声:“老黄,吃过啦?”老黄也一本正经地和人家说话,有时候他还一本正经到皱着眉头背着手,高一声低一声和人家评点时事的地步,那腔调那声音有时还极为高亢。老黄的流氓地痞行为是从最近才开始的,他先是把摊点摆到人家邻居家的院子里,后来就是跟人家城管人员打游击战,再后来就发展到钻女厕脱裤子了。对于这一点,城管的小孟就深有体会,他指着老黄鼻子说:“你是越老越不像话了!看你这么大年纪,我够尊重你了,见面老黄长老黄短地喊你,哪想到你是这号人,简直就是地痞无赖!老无赖!”
  老黄低着头,嘴上无言,心里说,中国自古就有刁民,槐花巷这条街上也自古就有刁民,我看你能把我咋办?

  二

  老黄本来不是卖米酒的,他有工作,有老婆孩子。儿子上高中了,成绩不是很理想,但知道用功,从不惹老黄生气。老婆虽说是个哑巴,可很会操持家务,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那家庭也算是个很和睦的家庭了。以前老黄和哑巴老婆一起在某个集体工厂里做工人。后来企业倒闭了,两口子一时生活没了着落,老黄就拿出祖上卖米酒的家什,像父亲当年一样,开始了引车卖浆的日子。老黄的爷爷,老黄的父亲都是靠卖米酒过日子的,不但养活了一家人,也把老黄家米酒卖出了名气。老黄是个精明人,开始干的时候,他先把老婆给他准备的白大褂扔到一边,然后再把朋友送的三轮车靠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律不用。他对老婆说:“你懂什么?老黄家米酒是品牌,我就要和我爹当年一个样子,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就叫借力。”所以他翻箱倒柜一通,把父亲当年用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穿戴还是父亲当年的穿戴,家什也还是父亲当年的家什。父亲当年卖米酒时唱的那些小曲实在记不起来了,他也自有办法,他会唱几句京剧《红灯记》,选了和酒有关的那几句,走在青石板上的时候就甩着手臂唱起来。
  槐花巷临街的地方有一个石牌坊,石牌坊以外便是都市的高楼大厦,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和红红绿绿的各色广告。清晨的时候石牌坊下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早市摊点,油条小笼包子糊辣汤,品种还很全,圆桌方凳,横陈竖列,附近的居民,过路的行人都来这里用早点。老黄也就“吱扭,吱扭”地把担子挑到石牌坊下,和那些卖早点的张三李四之流凑在一起,吆喝着大街小巷的人来喝米酒。半个月的工夫,老黄家米酒就又出了名,有了一些固定的回头客。米酒利润不大,发不了大财,可顾住一家人吃喝还是没一点问题的。老黄很知足,觉得一点也不比在工厂里差,这样的小日子他不但满足,还挺滋润,那“临行喝妈一碗酒”的歌声也越唱越嘹亮,手臂也越甩越有劲,把青石板的路面踩得通通作响。
  应该承认两年来老黄没有一点刁气,见到各类收费的管理人员,他都点头哈腰地笑,还赶紧把手伸到衣兜里摸索几下,拿出几张皱巴巴的散着米酒香味的钞票,吐口唾液在食指上,清点完数就双手捧给人家,嘴上还要说:“您也来一碗?”那些收费的就笑着说:“干吗呀?占你老黄这点便宜,是堵我们的嘴啊。”大家一笑,管理人员拿了钱便扬长而去了。
  老黄的刁滑是最近才染上的,大概有一个月。有关部门对早点摊位加大管理力度,进行改造的时候,老黄就开始油嘴滑舌地对管理人员说三道四,发泄不满了。到槐花巷的早市摊点被取缔,他就开始公然和管理人员对抗,和管理人员打游击战,他的行为引起了所有管理人员的公愤,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钻女厕所耍流氓,还没有引起槐花巷居民的公愤。

  三

  老黄自己记得事情激化的真正起因是源于那个清晨,本来那是个很不错的清晨,紫色的晨曦把槐花巷的石板路照得亮堂堂,葡萄藤上也一片光华,槐花巷在那一刻显得格外清新而美好。老黄想老祖宗们也真会选地方,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来过日子,这哪里是在找饭吃啊,简直就是在享受生活嘛。老黄越想越美,越想越滋润,就把“临行喝妈一碗酒”的戏词唱得越发嘹亮起来。老黄就这样一直唱到石牌坊下,他刚刚把米酒桶轻轻一顿,放在地上。城管上的小孟就走过来了,小孟的脸也被晨曦照成了紫色,有点像某出戏里的某个脸谱。紫色的小孟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老黄的米酒桶,说:“老黄。”老黄以为小孟是来收管理费的,平时收费都是在他们开张以后才收的。老黄就笑着说:“这么早?还没开张呢,哪来的钱。”
  小孟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二十多岁,瘦瘦的,戴了副金属边的眼镜,看着很像个文弱书生,即便在紫色的晨曦里,也还是一个文弱书生。见老黄这样说,他就皱了眉头,说:“你这个老黄啊,我啥时候这么早收过费,今天不收费,你也不用开张了。”老黄很奇怪,问:“为啥?”小孟就指了指周围的那些人,老黄这才看见大家都在嘟囔嘟囔地收摊子。小孟说:“上面来的紧急通知,今天省里要来人检查,一定要搞好市容市貌。你们就先歇着吧,钱是挣不完的。”老黄还想问问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害得他和往常一样弄了两大桶米酒。还没等他开口,小孟就转过身去了,他挥着手对大家说:“赶紧离开!赶紧离开!梅城要创建文明城市,省里来检查团了,这几天谁都不许出摊!啥时候出摊再听通知,谁要是擅自出摊,罚款五千,以后也别在这混了。都走都走,散了散了,记住我的话啊,罚款五千,五千。”
  回家的路上老黄就开始想歪门邪道了,他想别人的早点都是现做现卖,他的米酒是在家里做好了才出门的,这两大桶米酒哪里还能放几天啊?到时候还不都成了泔水啊,老黄真的很心疼。巷子的青石板路比较漫长,心里疼痛的老黄还没走到头就有了想法。老黄心说,你不是怕影响市容吗?我不影响市容还不行,我在大街上看不到的地方卖,让你娃子也看不见不就得了。想好了,老黄就没有回家,他把担子放在了离巷子口不远的一个拐角里,那拐角是个凹处,凹进寡妇美兰家的院子里,美兰家的院子正在改造,正好这个地方的院墙拆了,所以就凹进去了,正好藏人也正好藏担子,站在巷子口是绝对看不见的,而且对面是女厕所,一般人也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东张西望。
[ 2 ]   老黄放下扁担,蹲在那块凹进去的地方吸了好大一会的烟,等石牌坊下的人都散了,小孟他们也背着手走开了,这才跑出来。老黄看见了一些平时老在这里吃早点的人,他们从自行车上跨下一条腿,很奇怪地四处张望。老黄便拍着手过去招呼:“来来来,来来来,老黄家米酒在这呢……我老黄是不会抛弃大家的,任他再建啥球文明城市,这早饭还是要吃的,来来来,来来来。”
  老黄喊得亲切,食客又没有任何选择,所以老黄的两个大木桶一会就空了,比平时还要卖得快,比平时还要卖得净。老黄回家一清点,居然多挣了十几块钱。他乐得大喊了一嗓子:“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连他的哑巴老婆都听见了。

  四

  老黄没想到问题会出在美兰家,那个寡妇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第二天他刚把米酒桶放在美兰家的院子里,那美兰就从门里扭了出来。美兰是个很漂亮的寡妇,爱风情万种地嗑瓜子,没早没晚,她走到哪,那雪白的瓜子壳便在哪里飞扬,那些瓜子壳能伴随着她口里发出的某种声响,在空中划出很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她想落的地方。就在老黄低头摆弄木桶的时候,那雪白的瓜子壳便落在了老黄的眼前,“突,突”地很准确地叠在一起,随后老黄就看见了美兰脚上的绣花拖鞋。老黄直起身子说:“美兰,喝碗米酒吧,不是我老黄自吹自擂,我这米酒啊,香!也算是一绝了,给姥姥也来一碗。”
  美兰看都没看老黄,她让瓜子壳朝另一个方向飞扬,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老黄看出美兰的不满,赶紧又笑着说:“美兰,借用借用你家的宝地,等完事了我会清扫干净的,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那美兰就说:“能不添麻烦吗?一大早就唧唧喳喳的,这个来要一碗那个来要一碗,让我还怎么睡觉啊?再说了,这屋里就我和姥姥两个寡妇,你这一大早就蹲在我家窗子底下探头探脑的,算是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这么长一条巷子,你不摆东家不摆西家,偏偏摆我家门前,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明欺负俺们寡妇。”
  老黄知道美兰不好惹,赶紧说:“就这两天就这两天,这不是省里来了检查团嘛,等检查团一走,我立马就离开。美兰我知道你不是那不讲情面的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美兰笑了,说:“你要说是应付检查那也罢,我和姥姥就牺牲几个晚上不睡觉,也要让老街坊过得去啊,谁要咱们是街坊的,就算是我们欠你的。只怕不是这样吧,只怕这槐花巷子以后就没了早市摊点了,你就在我家门前偷鸡摸狗这两天又有啥用?不济事,还是早点想别的办法吧。”
  老黄拍着胸脯说:“美兰,你听我的,城管上的小孟说了,就这两天,省里来人检查。要真是取缔咱这早市摊点,我一天也不麻烦你了,现在就走,立马就走!”
  那美兰听了老黄的话,拉起老黄就往石牌坊走,边走还边说;“老黄啊老黄,我看你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走,瞪大你的牛眼,咱看布告去。”

  毫无疑问老黄没上过军事院校,也肯定没有自学过什么军事,以前他站在巷子里背着手,一本正经和人家评点时事的时候,在这方面就经常出洋相,譬如他不知道切・格瓦拉是谁,也不知道毛泽东游击战的经典战役,所以他打游击战是被迫的,是很盲目的。
  槐花巷的早市摊点被取缔后,原来聚在那里的引车卖浆者流,都作鸟兽散了,有的按要求租了门面,搞门店经营,有的去寻别的好去处了,一些乡下来的,干脆就再回老家去扒黄土。老黄没有去处,两桶米酒不过是挣个三核桃俩枣的工夫钱,哪里租得起门面。可他不做还不行,家里的几张嘴要吃饭,孩子要上学。思来想去老黄就决定和城管人员打游击战,他大声对老婆喊道:“妈妈的,我还真不信这邪,我们黄家祖祖辈辈都在这街面上卖米酒,生于斯长于斯,这是我的地盘。他管得了吗?就小孟那个四眼啊,瞎了吧唧的,我和他打游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人累了我就见缝插针卖米酒,八年抗战把日本鬼子都打跑了,我还怕他不成?”老黄的老婆有些担心,朝老黄咿呀咿呀地比划了两下,那意思是人家抓住了会打老黄的。老黄一笑,大声说:“他敢!”老黄老婆担心是担心,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日子还得要过呀。既然老黄决定要打游击她也只好全力支前了,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咿呀咿呀了两声,把手往脖子上一砍,那意思是就是刀抹脖子她也跟着老黄干了。
  应该承认老黄的游击战开始几天还打得蛮不错,时间差抓得好,方法也得当。他先准备好很多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再用被子把米酒桶遮得严严实实,这样才把担子挑出门。远远地他先观察,看见了小孟他们还在石牌坊下转悠,他就躲在某处不露头。只要小孟他们一转身,他就立刻发起冲锋,几个箭步奔到巷子口,大声吆喝。看见有喝米酒的人来才把被子掀开,舀一杯子米酒递给人家,低声说:“拿走吧拿着喝,走着喝着,香喷喷,还热着哪。”许多人连自行车子都不下,一条腿斜斜地戳在地上,歪着身子拿了塑料杯子,边喝就边蹬动了自行车,没走多远你就会听见“啪”的一声,那已经空了的塑料杯子便落在了地上,两下都方便。老黄每天还照样把两大桶米酒卖掉,只是那巷子口便常常是横七竖八地落了满地的塑料杯子。把小孟气得站在巷子口骂大街,小孟掐着腰骂道:“我操他祖宗!我操他八辈!我操他的塑料杯子!他影响市容,他没有公德,他破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他破坏老子拿奖金!”老黄就亲自遇到过小孟骂大街。老黄背着手走过去,很关切对小孟说:“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你们这些城管人员吃苦耐劳的精神,小孟同志,你真辛苦!检查完了还要站在这里顶风冒雨骂大街,要有一副好嗓子哟。上级有规定要骂几个小时没有?骂完就有奖金了吗?”把小孟问得哭笑不得。
  其实老黄公德心还是有的,祖祖辈辈混饭吃的地方,谁不愿意让它环境好一点啊?有时候他也很想去把那些杯子拾干净,这不是什么很费力的事。他只是不敢去拾,要是叫小孟他们看见了,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他也常常对喝米酒的人说:“你们走远点再喝吧,把杯子扔远点,扔到别的巷子口去。”

  五

  老黄只想卖他的米酒,老黄只想弄点事糊口,老黄真的没想到过要调戏谁,更没想到过要调戏一个巷子里的女人,起码老黄知道那句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老话。老黄被揪到派出所的时候就反复对警察这样强调:“我没调戏人没调戏人,我都几十几了,咋会在自己的巷子里调戏人呢?你们推理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布什还不在后院里打仗呢,我咋就会在自己家门口……”
  老黄说的是实话,那天刚开始他根本没想到要钻女厕的,他正在给一个顾客装米酒的时候,就从眼角里瞥见小孟和另外几个城管人员朝这边走来,虽然还远,可老黄看见他们好像在指手画脚,并且手脚都是冲着老黄来的。老黄一惊,连一声对不起都没对顾客说,担起担子就跑。那顾客还在后面说:“没事没事,还远着呢,只要他没抓住你的手,你怕啥?又没证据。”老黄哪里还听得进顾客的话,他跑了几步后就听见后面也响起了脚步声。老黄知道挑担子的跑不过空手的,好在他已经跑到了厕所附近,灵机一动他就几个箭步冲进了女厕。虽然老黄知道这个巷子里的人起得都很晚,一般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进厕所,但老黄也知道这样做是很冒险的,很有点不地道,可这个险他必须冒,他接受不了罚款,五千元啊,他还保住自己的饭碗,为了这他什么险都可以冒,他不冒这个险难道让一家人去喝西北风?老黄想小孟他们是万不会想到他躲进女厕所的,也不会到女厕所来搜人。哈哈,小孟,你孩子乖还嫩了点,你就追吧,你就这样一直追到我家才好。我要告你私闯民宅,我要告你野蛮执法。果然那脚步声,唧唧喳喳的人声从厕所前响了过去,一直朝着老黄家那边响去。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又响了过来,人声中小孟的声音最嘹亮,“老黄,这狗日的,别叫我抓着!也真怪了,一眨眼就不见了。”那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沮丧和愤怒。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老黄万分得意起来,他想笑想高声的笑,想唱一嗓子“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甚至想舞舞扁担。不过老黄没有得意多长时间,他很快就感觉到裆有些潮湿,一低头他才发现自己的裤裆湿乎乎的一片,还冒着热气,像是尿了裤子,又像是米酒荡上去了。老黄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下意识把裤子褪下来的,而且只褪了一半,褪到大腿下面,那两条干瘪大腿像干了的藕一样呈现出来。老黄正想看个究竟,就听见门口一声尖叫。
  我们应该承认美兰的声音是极其尖锐的,也是极其富有穿透性的,像一把可以划破天空的利剑,把整个巷子都惊动了,包括正站在门口朝巷子口张望的老黄的老婆。
  美兰骂道:“流氓!流氓!老流氓,老不要脸!几十岁了,你还钻女厕所啊!还朝寡妇脱裤子啊!”
  很多扇门都打开了,很多人都伸长脖子往厕所里看。

  警察把老黄带走后,小孟就对着一巷子的人说:“大家都看见了吧!都看见了吧!这老黄啊,他还说他没有耍流氓,不耍流氓脱裤子干吗?他咋不叫他老婆脱裤子呀,哈哈,他这老婆又白又胖的,脱了还真有得一看!哪像老黄那个干巴老头啊!”一边说一边把一张五千元的罚款单递到老黄老婆手里,那眼睛还乜斜着,显然他很得意他今天终于捉住了老黄。他的话把围观的人也逗笑了。小孟不知道老黄的哑巴老婆是个有一定听力的哑巴,他的话已经有点激怒她了。在小孟把罚款单递过去的时候,老黄的老婆就把眼睛瞪得溜圆,做了个拒绝接收的手势。
  小孟递了几次,都没把罚款单递出去,也有些生气了,他大声对老黄的老婆说:“其实你不愿意交罚款也行,你就跟老黄一样吧,给大家表演一段黄色录象,这个单我来买……”小孟继续欺负老黄的老婆是哑巴,把话说得很难听。
  老黄的老婆涨红着脸咿咿呀呀了几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把檀香木桶高高举起,猛得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砸得很有力,那声音仿佛把整个青石板的路面都震摇晃了。她就那样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把两个檀香木桶都砸得稀巴烂。然后就见她指了指小孟的眼睛,又拍拍了胸脯,一把就褪掉了裤子,也同样是把裤子褪到了大腿下面,露出两条白嫩嫩肥嘟嘟的大腿。
  在一片惊呼声中,老黄老婆口吐白沫,仰面倒在了小孟的眼前。
  【责任编辑黄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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