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一重点中学学生张冬冬被人杀死!警方迅速破案,凶手竟是死者同班同学兼好友汪祥!汪祥为何会对好友痛下毒手? 追根溯源。竟因张爸爸是汪妈妈的老板!父母辈社会地位的巨大差距为何会给两个少年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呢?
穷少年的郁闷与富公子的得意
2008年5月27日傍晚,福州某重点中学,该校高一(3)班学生张冬冬和汪祥这对好哥们随着放学的人流走出校园。张冬冬看到汪祥被一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接走了,而那个女人的套装上竟别着他父亲公司的工作牌。张冬冬不禁好奇地向前来接他的司机询问那个女人是谁。司机告诉他,她是公司办公室的秘书。此后一天傍晚,张冬冬和汪祥再次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等待家人来接。这时,一辆印着某贸易公司字样的商务奥迪车径直开到张冬冬身边。-汪祥指着商务车吃惊地对张冬冬说:“我妈妈就在这家公司上班!难道,你父母也在这里上班吗?”张冬冬“扑哧”一声笑道:“我爸爸是BOSS,你妈妈是给我爸爸打工的!”说完,张冬冬扮了个鬼脸,跳上奥迪车扬长而去……残阳如血,这对亲如兄弟的少年的身份在这个初夏的傍晚有了新的定位。
次日上午,汪祥正在专心听课,张冬冬写了一张,字条塞给他。汪祥打开一看,只见字条上写着:我跟我老爸说说好话,提拔一下你妈妈并给她涨点工资吧!张冬冬的本意或许是向汪祥“示好”,但处于青春敏感期的汪祥却认为张冬冬看不起他,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种“低人一等”的卑贱感在他心头发酵……
当日晚上放学回家,汪祥“命令”妈妈今后不许再来接他,他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妈妈任娟不悦地说:“坐公交车一次要一块八,一个月就是一百多块钱,够我们全家一个星期的菜钱了!”见状,汪祥又向妈妈改提了一个新要求:“那你今后提前半小时送我上学,推迟半小时接我放学!因为……因为张冬冬的爸爸就是你们张总!他每次都有司机车接车送,显得我多没面子!”任娟顿时大吃一惊,马上对儿子说:“那你可要跟张冬冬搞好关系。他爸爸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饭碗啊!”
听了妈妈的话,张冬冬心里非常难受。这个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磨难的少年不知道妈妈卑微的背后饱含着艰辛与无奈。
时年42岁的任娟原本是连江县丝绸厂的会计。1989年,她与同厂的汪伟结婚,1991年生下了儿子汪祥。1997年,丝绸厂被台湾欧森棉质集团收购后,任娟和汪伟一夜之间下岗了!下岗后,任娟一时没能找到工作,便在家洗衣做饭,全家人靠汪伟四处打零工赚钱养活。2002年,他们全家来到福州市区。汪伟在申通公司找到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任娟则应聘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即张冬冬爸爸的公司)的办公室做秘书。
任娟夫妻俩常常在家悲叹命运不济,痛悔自己读书太少,以致在中年落到如此境地。同时,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汪祥身上。任娟常常对儿子说:“爹妈这辈子算完啦!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能像我们一样做人下人……”汪祥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父母的艰辛,学习格外努力。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的前几名。
2007年6月,汪祥参加了全市统一中考,并取得了563分的好成绩。以汪祥的成绩,上重点高中应该没问题。拿到成绩单后,任娟比儿子还兴奋。很快,当地最好的重点高中就给汪祥寄来了录取通知书。这所中学每年的高考升学率都是福州市第一,进了这所中学,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槛。任娟感到:儿子脱离社会底层,当“人上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汪祥就是在这所重点高中认识张冬冬的。张冬冬不是考进来的,而是凭借爸爸张少忠“为学校建设做出很大贡献”的分上特招进来的。并不知彼此家底的两个少年,因为都热爱篮球,便迅速打得火热,成为好哥们!
然而,一起打篮球那段美好时光随着彼此家底的揭开而一去不复返。与此同时,妈妈任娟的艰辛,如今在汪祥看来是莫大的讽刺和无德无能的卑贱。少年汪祥郁闷得直抓狂:妈妈给谁打工不好,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最好的哥们的爸爸打工!
打工妈妈的卑微与老板爸爸的风光
2008年11月的一天,任娟将一份文件的数据弄错了,被扣除了当月的全部奖金。当晚回到家中,任娟气愤地说:“张少忠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不就是一个数据写错了嘛,竟然扣掉了我全部的奖金!”汪祥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妈妈。任娟看了儿子一眼,竟然脸色一变,讨好儿子说:“你不是和张冬冬关系好吗?要不,你去帮妈妈和张冬冬说说看?”汪祥听罢,悲从心底起,将妈妈盯得更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妈妈竟然是这样卑贱。任娟被儿子盯得心里发虚,不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唉,我低三下四地在张少忠手下打工,现在还得要我儿子低三下四地求他儿子!俗话说‘三岁看老’,看来,我儿子将来也是打工的命啊!”
汪祥彻底坐不下去了,他起身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任眼泪流淌。那一夜,汪祥再次失眠了,他痛苦地想,难道就因为我妈妈在张冬冬的爸爸手下打工,我就命中注定比张冬冬低一个档次吗?我就得死皮赖脸地求着张冬冬吗?
不甘服输的汪祥决定在学习成绩上超越张冬冬。此后,他每天认真学习,期末考试时,他的成绩居然在全年级排名第二。这下,他在张冬冬面前终于可以抬起头了,因为张冬冬在全年级八百多名学生中竟然排名倒数第30名!果然,张冬冬对汪祥佩服起来,经常请汪祥为自己做作业。刚开始,汪祥很得意,为了“显摆”自己的水平,故意把张冬冬的作业做得一字不差。但次数多了,他发现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心里又不爽了。张冬冬见状,竟甩出一张百元大钞对汪祥说:“我今天晚上要陪老爸应酬,实在没时间写作业,这100元钱是给你的酬劳!”自尊心极强的汪祥当即拒绝:“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钱可以去找别人买作业,别找我!我不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张冬冬见他这样,恼羞成怒地说:“装什么才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乡巴佬!”昔日好兄弟,第一次闹得脸红脖子粗,也彻底撕破了脸面。
孰料,当晚,母亲任娟竟对汪祥说:“祥子,你爸爸刚刚失业了,明天,我们买礼物去张总家中坐坐,看能不能把他安排进公司。”汪祥却不满地说:“我才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他们呢!”母亲任娟勃然大怒:“这关系到你爸爸的工作,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父亲汪伟则在一旁叹息着说:“这不是走投无路才找张总的嘛!”
汪祥万般无奈,只得于次日跟随父母去了张冬冬家。汪祥坐在张家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看到父母赔着笑脸央求张总再给一个工作的机会,心中的苦涩像是决堤的洪水将他年少的自尊吞没。尽管汪伟和任娟苦苦哀求,但张少忠还是很客气地告诉他们,公司只招聘有相关经验或大专以上学历的员工。此后,汪伟又开始四处打零工求生计。
令汪祥气愤的是,这件事过后,张冬冬经常开他的玩笑,说:“你们家什么时候再来我家做客呀?”见张冬冬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汪祥很想上去将他暴打一顿。而张冬冬见汪祥一副“有屁不敢放的穷酸 [ 2 ] 相”,愈发猖狂了,他决定给汪祥点颜色看看。2009年4月3日下午,汪祥与同学们正在上自习,突然一个同学宣称新买的MP4在教室里不见了,他的话立刻在教室里引起骚乱。征得同学们的同意后,班主任老师让每个人当着全体同学的面,清点自己身上、课桌以及书包中的物品。轮到汪祥清理自己的书包时,一部精致的MP4从他的书包中“啪”地掉了出来。汪祥惊呆了,可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有同学肯为他作证。汪祥气得浑身发抖,却看到张冬冬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下课后,汪祥找到张冬冬责问是否是他所为,张冬冬否认,两人打了一架。
汪祥回家后,任娟得知他跟张冬冬打架了,竟气愤地扇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跟谁打架不好,为什么偏偏跟张总的儿子过不去?你还要不要我在这家公司混啊?”汪祥委屈地哭了:“难道就因为张冬冬是你老板的儿子,你就不讲原则吗?是张冬冬诬陷我!”任娟听了,不仅不去弄清楚事实还儿子一个清白,反而说:“在张总还没有发火之前,我们快去向他们道歉!”接着不由分说,硬是拉着汪祥来到张总家中。汪祥迫于母亲的压力,只得违心地向张冬冬道了歉。张冬冬怒火未消,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张少忠则大度地请任娟母子坐下,还对汪祥说:“你儿子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将来,我儿子可以招聘你儿子这种高学历的人才嘛。”任娟受宠若惊地说:“那太好了。现在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呢!过几年,我儿子大学毕业后,您儿子也该子承父业当上老板了,到时候两个孩子再在一起共事,我们两家就成世交了!”
从张总家出来之后,任娟庆幸地对儿子说:“幸亏张总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汪祥却气愤地说:“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们打工的!”这件事让汪祥愈发地瞧不起母亲。
穷少年的“争气”与富公子的生气
此后,尽管汪祥在学习成绩上“高”张冬冬“一等”,但每每看到张冬冬神采飞扬的神情以及母亲说起张总那奴颜婢膝的样子,他就有说不出的酸楚和不服。他开始留心观察张冬冬的一举一动,不久便惊讶地发现,张冬冬偷偷喜欢邻桌女孩珠珠。他不禁想:我要是能从他手里“抢”走珠珠,看他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得意!于是,他决定向珠珠发起追求攻势,从而挫败张冬冬。从此,他当着张冬冬的面故意给珠珠写字条、送礼物。看到张冬冬很是不快,他不由产生了报复的快感。
漂亮的珠珠很喜欢汪祥的勤奋好学和俊美的外表,因此在他的轮番攻势下,愿意跟他交往了。汪祥得意极了,稚气未脱的他经常与珠珠出入公开场合。而张冬冬见状,不禁炉火中烧。张冬冬觉得自己那么喜欢珠珠,却被汪祥抢占先机,真是太没面子了!因,此,他和汪祥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两人一见面就对骂,有几次竟在地上扭成一团。每次张冬冬打过架,教师虽然也问问缘由,但总觉得这个年纪的男孩打架在所难免,于是责备几句也就算了。而汪祥自从上次被母亲拉到张家道歉后就再也不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带”回家。就这样,父母和教师都没有料到,父母辈社会地位的巨大落差给两个少年带来的积怨已越来越深!
2010年1月9日中午,汪祥约珠珠去网吧,恰巧碰上张冬冬也带着几个伙伴在上网。张冬冬当即讽刺汪祥说:“哟,你这个土包子还带着美女上网呀?你会玩电脑吗?你们家有钱吗?你们家的钱还不是我爸爸给的!”张冬冬一连串的发问将汪祥的自尊撕得粉碎,汪祥顿时火了:“你想怎样?”张冬冬说:“有种的,找个场地练练!敢吗?”汪祥斩钉截铁地应道:“行!谁怕谁!”
张冬冬冲着几个伙伴大声说:“到时候谁赢了,珠珠就跟谁,这主意好不好?”这么一说,几个伙伴当即跟着起哄,汪祥不禁恨恨地说:“好!但是,必须遵照规则:一、你我单打独斗;二、胜负过后互不纠缠。地点就在天马山公园,时间是明天上午10点,行吗?”张冬冬答道:“一言为定,难道怕你不成!”
午夜时分,汪祥躺在床上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张冬冬这小子不守规则怎么办?于是,第二天,他买了把水果刀揣在怀里。
1月10日,周日。上午10点,双方如约到达马尾区的天马山公园。不出所料,张冬冬果然带着几个伙伴,汪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自己早有防备。
珠珠见状,禁不住对张冬冬高喊道:“张冬冬,你怎么不守规则,带着人来?”珠珠的话,在张冬冬看来,无疑是偏向汪祥,于是,怒气冲天的他迅速冲上去扭住汪祥,喊道:“哥们儿,给我灭了这个臭小子!出了事,我掏钱摆平!”被掐得难以喘息的汪祥情急之中顺手摸出水果刀,猛然刺向张冬冬的胸部。张冬冬一声惨叫,痛苦地用手捂住伤口,鲜血霎时染红了他的上衣。见到这种情形,这群少年顿时惊慌四散。
不知过了多久,公园巡逻管理员发现了受伤的张冬冬,迅速拨打110和120。火速赶到现场的法医勘验,张冬冬被刺中心脏,导致失血性休克,造成急性循环衰竭死亡。血案发生后仅仅十几个小时,刑警们就将惊慌失措的汪祥捕获。面对刑警的讯问,汪祥如实供述了杀人经过。儿子被警方以涉嫌杀人为由带走后,任娟许久才回过神来,晕倒在地……
1月12日,汪祥被刑事拘留。3月31日,汪祥被批准逮捕。
20lO年4月5日,清明节,安福陵园。张冬冬墓碑之气派仍旧彰显着张家的家境之殷实。墓碑前,一位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妇女,他们一边颤抖着向张冬冬的墓碑放花,一边不停地抹眼泪。这对夫妇就是汪伟和任娟。任娟在儿子出事后一病不起,并已主动从张少忠的公司辞职。此时的她追悔莫及……再多的悔恨也已唤不回张冬冬的生命,也拉不回误入歧途的儿子。白花花的太阳将这对父母单薄憔悴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刺得人心酸又心痛。 [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