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情人] 重生之最强人生

  一   男人孤独初次打那个电话是一个飘雨的夜晚。   雨在浙淅沥沥地下,喧哗的城市已经沉睡,男人孤独所居的那栋―18层居民楼出奇地宁静。往日远处的机械声、汽车的轰鸣声或近处建筑工地的打夯声像突然全部死去,整个世界没了一丝生气。这正是孤独所期望的时刻。这个时刻在他无知觉中降临的时候,他心中现出翻江倒海似的景象。于是,孤独想找个人说说话了。哪怕是一个木偶,甚或是一个傻瓜。当然,无论木偶还是傻瓜都必须是女性。女性,使我获得灵感。孤独这样对自己说。孤独又重新打开窗子,望了望城市远处并不微弱的灯光,接着又沉沉地把自己关在窗帘后边,熄灭室内所有的亮点,拿起电话。那一刻,孤独对自己说:看看我的命运吧,如果是一个女性,我将从此获得新生;如果是一个男性,我将从此获得死亡;如果是一个空号,我将……孤独不知道自己将要怎么样,便沉沉地很随便地拨了一个号码。是七位数,城市里惯用的数。
  于是,孤独结识了那个叫燕的姑娘。
  燕是那种不漂亮但挺有魅力又挺有味道的女孩。圆圆的小脸,清澈的眼睛,乌黑的秀发,苗条的身材。特别是说起话来,脸上总像开启了一扇笑的窗户,似要将无尽的蜜意毫无保留地抛撒给整个世界。头天下午,燕刚刚在感情的漩涡中拔出一只脚,甩掉了她热恋了3个月却被别的女人揽进怀抱中的男友。她咬咬牙,自己对自己说:算了,再也不会去理他了。于是,她试图让自己轻松起来,精神起来,并要用轻松和精神把曾经沉重的悬浮起来的心紧紧包裹。
  这时候,燕一个人慵懒地躺在床上看一本十分无聊的书。书上写了一个十分无聊的爱情故事。爱情故事毫无新意,说一个20岁的姑娘疯狂地爱上一个大她20岁的男人,而爱的真正原因就是男人曾经给了她一个特别令人心跳的眼神。她说,为了那个眼神,她宁可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宁可把自己的一切托付于他。宁可……燕看着那本书,琢磨着那个无聊的故事,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过,却心生难受。她便再无睡意,丢下书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在屋子里踱步。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每踱一圈儿,燕都在心里默默数上一遍。数到第18遍时,电话铃突然响了,半夜三更惊猛的电话铃声吓她一大跳,她嘀咕着:谁这么缺德?三更半夜还扰人?  喂,哪里?找谁?  电话里一阵沉默,燕有些心烦,她伸开嗓子吼:你是谁,快说话?  我是我,就找你。  话音十分沉闷,有种十分遥远的感觉。  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燕说。  没错,找的就是你。沉闷的声音说。  为什么要找我?有事吗?燕说。  难道你不喜爱温馨吗?难道你也喜欢孤独吗?沉闷的声音突然不再沉闷,生发出一种令燕惊讶的磁性。只是,燕还是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了,再一次慵懒地拿起那本十分无聊的书。但一个晚上,燕没再看一页,就那么静静地等,一直等到天亮。当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她就想等,一直等。
  之后,每到夜晚的那个时间,电话铃就会响起,每次响起燕只让它持续5秒钟,然后她将电话线拔掉,继续慵懒地看着一本本无聊的书,想着一件件无聊的事。这样,她也就无聊到了极点,便在后来的一个夜晚突发奇想:何不和电话中的人聊聊,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于是,故事也就真正地发生了。
  那个夜晚的那个时间,电话铃又准时响起的时候,燕做好了充分准备,很自信地拿起话筒,很自如地应答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天天晚上拨打这个电话?燕说。
  我就是我,我就想天天晚上拨打这个电话。声音依然磁性,磁性突然就罩住了燕。
  我……燕说。
  你怎么样?磁性声音说。
  我……我想和你说话。燕说。
  这就对了嘛,这正是我的新生哩。磁性声音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燕说。
  你会听得懂,一定能够听得懂,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够听得懂。磁性声音说。
  那你到底是谁?燕说。
  我是孤独。磁性声音说。
  燕陷进一种无可奈何中。燕与男人孤独有了一种不经意的默契。自此,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个电话就会打过来,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孤独那磁性声音就会灌进燕的耳中。渐渐,那个电话离不开燕了,燕也离不开那个电话了,更离不开孤独那磁性的声音了。常常,燕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孤独的声音。孤独的声音令她愉悦,令她心动,令她美好,令她向往……

  二

  最初,燕对那个电话和打电话的孤独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稍稍对孤独十分磁性的声音有些好奇,或叫新鲜。随了时间的推移,燕不知不觉中对那个电话和孤独的声音成了一种需要。似乎,那个电话成了燕生命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成了孤独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有3天甚或5天燕听不到孤独磁性的声音,就有种要疯过去的感觉,燕便在电话里和男人孤独有了一个约定:每天那个时刻,你都给我打电话,哪怕只有一句话,或是一个喘息。燕说。
  行!一定!男人孤独答应得很痛快。
  开始,他们在电话里轻松地聊天,一聊半个多小时。后来发展到一个小时,再后来发展到三四个小时,有几次还一直聊到了天亮。
  话费不贵吗?燕说。
  不贵。男人孤独说。
  这样每天打,你会承受不起的。燕说。
  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可我就想有这种承受哩。男人孤独说。
  你是干什么的?燕说。
  我的工作很一般,你不问好吗?男人孤独说。
  好,我不问,一定。燕点点头,声音十分轻柔。
  燕点头和轻柔的声音分明被男人孤独感觉到了,他在电话另一端长长吁出一口气,说:我真幸福,真是幸福哩。
  燕一惊,说:为什么?
  男人孤独说:不为什么,就为你能和我说话。
  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荒唐,反正对那个人,不,应该是对那个男人孤独的声音,有了一种依赖。这样,她便每天睡不够觉了,晚上在电话中和男人孤独疯了似的聊天,白天上起班来无精打采神情恍惚。是他们默契半个多月的时候,燕没想到在单位犯了一次事情(不能叫错误,只能叫事情)。燕的单位是一个很好的机关,很好的机关有很好的办公条件。高高的大楼,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气派的办公桌。燕在财务室工作,是单位的主管会计,管着单位的一切财务运转。那天,头儿让燕到银行取一笔数目可观的款子,说是那笔款子取回来给全体人员发奖金。燕去银行时,单位派了桑塔纳 2000型轿车跟随她。在银行办完手续,就要把一捆捆钱装进一只布袋子时,燕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个电话和电话中孤独磁性般的声音。这时候,燕神情恍惚起来,那一捆捆钱在她恍惚的眼里成了一块块不值钱的砖头。燕默念着:我要这些破砖头干什么?但燕并没有停下动作的手,她还在将一块块“砖头”装进布袋里。到了要装最后两块“砖头”的时候,神情恍惚的燕没有任何知觉地提起布袋子走出了银行的门。
  钱都取来了?司机见燕提着布袋子上了车,问。
  取来了。燕说。
  下午发奖金吗?司机问。
  燕点点头。司机急等那笔奖金用,他高兴地吹着口哨开着车把燕拉回了单位。
  你是怎么搞的?燕刚进门,头儿就冲她吼起来。
  昨了?燕突见头儿的凶样,脸立马白了。
  咋了?银行来电话,说你把两万块钱丢在柜台上了。头儿说,口气很凶。
  啊……燕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啥?快到银行取回来,顺便感谢人家,可能的话请人家吃顿饭,表示我们的谢意。头儿说的时候好像已不再凶,可他望着燕漂亮的背影还是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头儿十分喜爱燕,他觉得燕聪明伶俐,是个好姑娘,因而在燕并不胜任主管会计的时候,他安排她做了主管会计。没承想,燕却把主管会计做得很好,工作无懈可击,一些当初对提拔燕做主管会计有说法的人也只得闭嘴。可没想到好姑娘燕这次却犯了事情。头儿想,如果银行没发现燕把两万块钱丢在柜台上,如果两万块钱被别人捡了去……头儿不敢再想,知道这“如果”若有一个成立,他的脸面没有了,燕的脸面更没有了,尽管燕一向把财务工作打理得无懈可击。
  当然,燕的这次犯事只能叫“犯事”,其他没有后果,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燕却无地自容。无地自容的燕却没能从和男人孤独的默契中走出来,她依然陷得很深,深到了令她浑身打颤的程度。于是,燕又在心里嘀咕:管它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人说有钱难买愿意,这是我的最最愿意哩。是的,燕就最最愿意做这件事。男人孤独也最最愿意做这件事。
  他们一如既往地做了下去。他们一如既往地做到一个月的时候,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二十九天的时候,出问题了,是那种男人和女人间的问题。只是,他们这种男人和女人间的问题与其他男人和女人间的问题有所不同,不同得令人惊讶,也令他们自己惊讶。

  三

  那个夜晚,燕和男人孤独聊得特别痛快,特别温馨。那种痛快的温馨的感觉是燕和孤独从来没有过的。
  后来,他们无话不说,男人孤独便也就放肆起来,对燕说:咱们做情人吧?
  燕说:好,咱们就做情人,是电话中的虚幻情人。
  男人孤独说:我最喜欢虚幻,这比真实靠得住。燕说:和你交谈的感觉真好。
  于是,燕和男人孤独成了虚幻情人。情人虽然是虚幻的,话语却是真实的。他们对着话筒似对着情人,一次次敞开心扉。
  男人孤独说:你有过情感经历吗?
  燕毫不犹豫:有,还不止一次。
  男人孤独同样毫不犹豫:你有过性经历吗?
  燕再一次毫不犹豫:有,也不止一次。
  男人孤独却犹豫了,话音开始颤栗,说:都是……自愿吗?
  燕说:完全自觉自愿,还在自觉自愿中尝到了快乐。
  于是,燕向男人孤独倾诉了自己和三个男人之间的故事。男人孤独也从燕娓娓的倾诉中尝到了快乐,不,是快乐般的痛苦。那快乐般的痛苦,令男人孤独肝肠寸断,令男人孤独面部表情扭曲,令男人孤独四肢抽筋,令男人孤独……痛苦中,男人孤独很仔细地咂膜着燕同三个男人之间的故事,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枉躁,一会儿摇头。时间好像并不遥远,让燕有些触手可摸的感觉。那时候,燕正在读初中三年级。按说,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不会有什么令人心跳的爱情故事。恰哈,才思敏捷,貌可灼人的燕在初中三年级演绎了一段令人心跳的爱情故事(如果那算爱情故事的话)。一天,她突然感觉同桌男孩魏可若十分洒脱。虽然魏可若的学习成绩一般,比她差许多倍,可魏可若流行歌曲唱得好,摇滚舞也跳得棒。起初,燕对流行歌曲摇滚舞没兴趣,也不认为魏可若有多好多棒。那天,燕看了一本杂志,杂志上以图片的形式介绍了十种男女做爱的姿势。这一下坏了,让燕惶惶不可终日了。每天,她眼前晃动的都是那十种男女做爱的姿势。事实上,那时候的燕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窍不通,还不知道那里面会有快乐甚或是痛苦,说白了只是一种好奇。于是,在这好奇中燕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是燕看过杂志后的第三天,魏可若很不自觉地在她面前哼唱一首流行歌曲。那首流行歌曲最顶撞人的一句词是这样的:哥呀哥呀情哥哥,什么时候让我摸着你的心窝。于是,对男女做爱十种姿势记忆犹新的燕抬起头,两眼含情脉脉,含情脉脉中她想去摸情哥哥的心口窝了。一连想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她勇取地悄悄地对魏可若说:晚上能陪我到河边走走吗?魏可若望着燕点点头,眼睛里有一种令燕怦然心动的光芒。
  那条河叫赵牛河,赵牛河曾经有过许多传说。只是,那天晚上燕和魏可若没有对赵牛河的任何一种传说发生兴趣,而是很快进入了情况,达到了“哥呀哥呀情哥哥,什么时候让我摸着你的心口窝”的境界。达到那种境界的燕和魏可若,在河边青青的草地上很痛快也很莽撞地做完了一件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那件事一下子让燕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已经没有了“最初”。那一刻,燕突然伤心起来,伤心得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就给了魏可若一巴掌。那一巴掌十分响亮,魏可若两眼冒火,不知所措。燕望着两眼冒火的魏可若说:你……你他妈的给我滚!一向洒脱的魏可若望着像疯了似的燕,瘫在河边青青的草地上,嗫嚅道:是你……同意的……燕勃然大怒,又挥起手臂甩了魏可若一耳光,吼道:放你妈的屁!吼过,燕满脸流淌着清泪跑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边痛哭,一边用卫生纸慢慢擦拭流在大腿上的血。自此,燕好像再也不是从前的燕了,脸上没了笑,学习成绩骤然下降,上课恍恍惚惚,很快就咸了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问题学生燕初中毕业后当然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她便很快踏入社会。之初,燕在一家不起眼的家具厂里打工。不知为何,她进厂的第一天就成了厂长眼里的“吃食”。厂长对女孩子天生敏感,像一个整日云游山野的猎人,猎物一旦进入视野丝毫不会放过。厂长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三个孩子的父亲好像性欲过剩,过剩中只有燕这样的女孩子被击“落马”。其实,一切都怨燕自己,如果她不应和那厂长开始看她的眼神,如果她不在上班后的第五天被厂长招去“谈话”,如果……似乎,“如果”太多了,燕就在这太多的“如果”中成了厂长的猎物。厂长告诉燕: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被阉(结扎)过。那时候,已经忘却了的魏可若又来找过她,她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说: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魏可若望着燕脸上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说:咱们缘分已尽。魏可若走了,连头也没再回一回。望着魏可若的背景,燕眼前又晃起厂长的影子。她便自己问自己:我爱上他了吗?为什么和他做过一次还想做下一次呢?燕摇摇头,叹一口气,脸上显得个分迷茫十分苍白。迷茫与苍白中,燕感觉得到了一种游离于人间之外的爱,便高兴起来。似乎,世界上的美好都是短暂的。燕的这种高兴仅仅保持6个月便和厂长闹翻了。那天,厂长又去找了另一个女孩,那女孩才17岁,17岁的姑娘当然含苞欲放。于是,厂长要采花了。厂长采花的当口还没忘记另一朵正在凋谢下去的已经被他采过无数次的花。那朵凋谢的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单位下了岗,下岗后找到家具厂,想到这里混碗饭吃,厂长在她立足未稳刚刚把他施舍给她的饭碗端起来的时候,很霸道地占有了她。结果,三十多岁女人忍气吞声,摇摇晃晃地端着厂长施舍给她的饭碗艰难地度着日月。这时候,厂长就去打17岁女孩的主意了。当17岁女孩成了厂长囊中之物时,三十多岁女人身上却出现了奇迹。女人的一个富商表姐从遥远的台湾赶回大陆投资,厂长便又很痛苦地舍弃了那个17岁的女孩,重新将凋谢的惨淡之花揽进怀里…… [ 2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厂长的一切很快被燕发现,燕当着许多人的面痛斥了厂长的狗屁行径,然后提一把斧头砸烂了厂长办公室,离他而去。那一刻,燕才感觉到爱的滋味,尽管心里有万分恨意。
  按说,燕有过两次痛心疾首的经历其心已经千疮百孔。然而,在如此心境中她不经意间却又有了一次不经意的经历。当然,这一次经历燕感觉有些温馨,温馨的她常常陷进无尽的梦幻般的遐想中。那时,燕已经来到了这个很好的机关单位当上了主管会计,当上主管会计的燕好像有些情绪 不能发泄,每天的许多时刻心都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便在某一天的某一个夜晚到一家歌舞厅发泄情绪。她先是疯狂地跳舞,继而是疯狂地用大杯喝白酒。喝下三大杯白酒的燕自然回不了家,回不了家的燕不经意间投入一个有妇之夫的怀抱。有妇之夫是汽车司机,跑了一天车的他想到歌舞厅放松一下,结果放松到了燕的身上。之后,燕和他尝试了一次次的性经历,一次次在麻木般的感觉中度过……
  没有快乐,只有麻木。燕说。麻木好像也是一种快乐。燕说。
   四

  姑娘对男人掏心窝子般的倾诉,像天外的雷声使男人孤独受到震撼,击得他再也不能孤独下去了。男人孤独血液沸腾,大喘着粗气,对燕说:你不应该,不……应该哩……
  电话的另一端,是燕轻松的笑声。痛心疾首的经历和那轻松的笑声,令男人孤独不敢再小视这个叫燕的姑娘。男人孤独说:我……也有一次荒唐而又刻骨铭心的经历哩。
  随了男人孤独热血沸腾的话,电话另一端的燕打了个激灵,说:能讲吗?
  男人孤独说:为什么不能?那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折磨了我20年,本以为要带进坟墓了,没想到今天有了对你述说的欲望。
  燕没再激灵,可燕也并不像一个旁听者,随了男人孤独刻骨铭心的经历,她的心潮也在起起伏伏。
  男人孤独告诉燕,20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在南方很著名的一个城市里很孤独地走进电影院去看一场叫《三十九级台阶》的外国电影。当时,外国电影备受国人青睐,费了好大劲才买上一张票。电影刚刚开头,男人孤独的意识便脱离了银幕,有了生平第一次艳遇 (男人孤独肯定那是一次艳遇)。临座一个并不漂亮的女孩把柔软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并不住地摸索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女孩正冲他飞着媚眼。黑暗中,女孩的媚眼有些神秘,可18岁的男人孤独并没感觉到媚眼的神秘,而是很彻底地看懂了媚眼里的内容。于是,孤独犹豫了片刻,便把自己的手压在女孩的手上,同样也摸索起来。这一下,他们摸索出了火花,女孩很温柔地伸过另一只手将一只桔瓣塞进孤独的嘴里。孤独心跳兮兮,不知如何是好,可他分明已对温柔甜蜜的桔瓣有了感觉,便也伸过一只手,很从容很大胆地将女孩揽进怀里。之后,他们再没情绪看那场令国人青睐的外国电影,缠绵着离开电影院,去到郊外的一块菜地里。
  南方的夜晚十分美好。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极像温柔可人的女孩在冲小伙子微笑。男人孤独丝毫没有感觉到夜晚的美好,只对揽进怀里的姑娘有了欲望。欲望就要破土而发的时候,男人孤独胆怯了,浑身颤栗着,说:这……不好,不好……
  姑娘却似久经沙场的老手,望着星空脸上没事一般。又过了许久,姑娘见男人孤独没有任何动静,便挑逗般地说:你是个男人吗?男人孤独无语。姑娘又说:我怎么感觉你像一个太监?说过,姑娘哈哈笑出了声。那笑似一串紫红色的葡萄嘟嘟噜噜地在姑娘小巧玲珑的嘴上往下坠。突然,男人孤独欲望沉闷地吼了一声:老子咋不是男人?老子很男人哩!接着,姑娘被孤独掀翻在地,伴着土地湿润的气息和天上点点繁星,男人孤独将他的初男之身抛掷在了姑娘身上……
  之后,男人孤独号啕大哭。他哭得痛心,哭得无奈。有过那次号啕大哭,孤独好像才真正感觉自己十分男人了,再见到任何女人时都会露出无限冷漠的眼神,然后在心里说一句:操!就他妈那回事!只是,男人孤独从没有对自己说清过“那回事”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的吗?不是太荒唐了吗?听完男人孤独的述说,燕寒冷的心灵结出冰霜。她不能够理解,有着磁性般声音的男人孤独竟会也有如此痛心疾首的经历。
  她又问男人孤独:那个姑娘很漂亮吗?
  男人孤独说:不,那个姑娘很一般,可她有女人的性感,女人的性感会使男人不由自主地被拉下水。
  燕沉默了,眼眶里润满汪汪的泪水。
  之后,燕和男人孤独的距离拉近了,近得男人孤独问什么燕答什么,近得燕问什么男人孤独答什么。
  男人孤独说:咱们……能见个面吗?
  一阵沉默。他们各自握着电话听筒,都不说话,可彼此的喘息却被对方洞察得一清二楚。那样的洞察,比千言万语有力度。于是,燕打破沉默,对着电话筒说:保持一点神秘不是挺好吗?
  男人孤独说:是啊,距离产生美感,可不知为何总有种见面的冲动。
  燕对着听筒点点头,说:把我的手机号留给你吧,想的时候发个短信,不过要用数字来表示,我不喜欢在手机上显示汉字。
  孤独点头,也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燕。
  之后,数字化的虚幻情爱(能算情爱的话)就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了。
  那天, 燕在班上接到一组数字: 7215315217758991。
  面对这组数字,她稍稍一想就跳起来,说:想通了,想通了……同事不解,说:你神经了?好好上着班跳什么?
  燕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冲同事伸伸舌头,控制住了情绪。然后,她拿起笔将破译的数字写下来:亲爱的,我想你,我爱你,亲亲我吧求求你……
  燕高兴了,打开手机也发出自己心目中的一组数字:21212413344357。
  夜晚,他们又在电话中相互破译着对方的数字,结果验证得十分准确。孤独说:爱你爱你爱死你,生生死死跟随你,这是你的心声吗?
  燕说:亲爱的,我想你,我爱你,亲亲我口巴求求你,这是你的心声吗?
  彼此一种开心的笑,把一个平常的夜晚搞得温馨无比。再之后,他们的手机短信每天都显出不同的数字,诸如3131341(想你想你想死你)7777721(亲亲亲亲亲爱的)……燕望着一组组数字笑,孤独也望着一组组数字笑。似乎,世界充满笑,笑把世界包围了。当然,这是燕和男人孤独的感觉。终于,这种感觉要冲破现实了。男人孤独在电话中再一次对燕说:咱们……还是见个面吧?
  燕沉默着,她像也有一种冲动。
  之后,燕冲话筒点点头,说:好吧,我答应。
  于是,虚幻情人终于走到了现实中。但他们把话说在前头,见面的感觉如果不好,就永远不再见,永远做彼此的虚幻情人。毕竟,虚幻比真实更能心生感动。

  五
  ] 相见是尴尬的。谁也没对谁说自己长得什么样,谁也没对谁说自己穿了什么衣裳,只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很普通,下午某一时刻。地点很奇特,火车站广场角上的书亭前。那一刻,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广场上小贩和流动人口抛掷出了冲破云霄的沸腾之声。广场角上的书亭前,同样人头攒动。男人孤独提前10分钟等在那里。燕骑一辆很平常的自行车走过来时,男人孤独周围站着许多人,而燕连想也没想就冲他走过来了。燕先是冲他微微笑笑,他便还了一个微微的笑。于是,他们走到一起了。
  男人孤独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燕说:感觉中你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男人孤独服气地点点头。
  燕又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男人孤独说:同样,感觉中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燕也服气地点点头,然后给男人孤独一个很甜蜜很温暖的笑。
  走吧?燕说。
  去哪里?男人孤独说。
  去公园。燕说。
  他们就去了公园,默契地租一条小船,荡进公园里碧波荡漾的湖水中。事实上,燕和男人孤独差距很大。首先是年龄,孤独的年龄是燕年龄的倍数。燕正值风华正茂,孤独却已近中年。其次是认识,孤独认识事物非常理性,燕认识事物却十分感性。一个理性,一个感情,期间的距离好像丝毫没有缩小的可能。就表面看,他们惟一没有差别的是心,似乎有些心心相通的味道(只能是味道)。然而,那一刻的燕却没感觉到与男人孤独有年龄和其他什么的差别,感觉到差别的是男人孤独显得太普通。她对男人孤独说:你实在普通。男人孤独说:其实每个人都很普通,就是伟人名人也照样普通,当你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也吃饭也喝水,也撒尿也拉屎……燕听着,点点头笑了。笑过,好像咂摸出了一点味道。后来,他们把小船在碧绿的湖水中一个角落停下来继续深入交谈,结果问题又出现了。男人孤独不自觉地问了燕的单位和燕父亲的名字。燕把自己的单位告诉了他,也把父亲的名字和父亲的单位告诉了他。燕的单位并没让孤独有什么感觉,燕父亲的名字和燕父亲的单位却像一把钢针刺进孤独的心里。孤独说:不好,这事办砸了。
  燕一惊,说:什么事情办砸了?
  孤独沉默许久,还是如实相告,说自己和燕的父亲是高中时的同学。和同学的女儿演绎一场说不清的虚幻情人故事,男人孤独有些怕。咱们还是……走吧。男人孤独声音开始发颤。
  为什么?咱们不是情人吗?燕说。那一刻的燕十分大胆,火辣辣的目光直视得孤独不敢望她。我就这么没魅力吗?燕说。
  不……我和你父亲……孤独说。
  不就是高中同学吗?你们是同学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燕说。
  这……孤独茫然了,茫然得说不出话来。
  完了,这一下情人的情绪被破坏了。当然,夜深入静走进电话中的时候咱们感觉会依然温馨。燕有些沮丧,话里显出无奈。
  是吗?孤独说。
  是的,我没有骗你。燕说。
  那……孤独说。
  我知道,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乱,惟独辈分不能乱,你和我父亲是同学,我该喊你叔叔,可我又想为什么该喊你叔叔呢?燕说。
  孤独无以对答,只能沉默着。后来,孤独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给我一支烟。燕说。
  孤独给了燕一支烟,帮她点燃,望着她很专注地大口大口地吸。烟雾把燕的面容罩住了,那清澈的眼睛,乌黑的秀发好像也随了烟雾在飘,在飘……
  拿起电话的那一刹,我想你还是我的情人。燕吸完那支烟,说。
  是吗?孤独说。是,一定是。燕说。
  虚幻情人的第一次见面被击碎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电话中的交往。夜深人静时,城市里总有一条电话线在接通男人孤独和女人燕。似乎架起了一座长长的无形桥梁,将虚幻情人的故事演绎得悲悲凄凄。燕向孤独述说喜怒哀乐,述说对性对婚姻对人世沧桑对世态炎凉的感受。孤独向燕述说自己的心迹,包括多么想再有一次性经历,多么想再和不胖不瘦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女人玩一次性游戏……白天,一组组数字又会在空中游走,一直游到他们的手机上,望着数字他们会不自觉地发笑。笑过,又似乎离不开那一组组数字了,总是将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看,一直看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后来,城市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火灾。火灾烧毁了集群式的百货商店,也烧毁了与百货商店紧邻的电信局大楼和里面的通讯设备。一下子,城市瘫痪了,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事故过了许久才得到处理,通讯线路也在10天后才逐渐恢复正常。期间的一个夜晚,男人孤独却从18层高的住宅楼上跳下来了。第二天,因了晚报记者的一篇报道,孤独跳楼的事情很快被传开,他的邻居拿着登载那则消息的报纸自言自语:是自杀,不是他杀……
  不知道,虚幻情人中的另一方燕是否看到了那则报道? [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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