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中的日本勇士——国政宪郎] 八路军与新四军的区别

  一个要参加新四军的日本士兵  1945年7月一个漆黑的夜晚,住在青阳县大陈山脚下驼龙村日军据点的伍长国政宪郎,带着我军散发的宣传品——《敦促日军投降书》,率领3个日本士兵,扛了1门迫击炮,他自己怀揣1支手枪,悄悄地离开驼龙村据点,急速地向山里我游击根据地行进。不料,日军很快获知国政宪郎逃跑的消息。整个据点倾巢出动,沿途设卡,四处搜捕,当晚3个士兵被逮回,第二天送往铜陵,惨遭烧死。国政宪郎虎口余生,只身奔到青阳丁桥我游击根据地附近。丁桥南面有一座不大的小山,叫老鼠石山,树林很密。老鼠石山前面,有一个童埠湖,山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将军庙,湖上过往木船都要在这个码头停泊,国政宪郎白天从老鼠石山上下来,到将军庙码头询问船老大和过往行人,重复那几句老话:“你的有没新四兵的?”群众见他非军非民,日本口音又夹中国话,手提着短枪,搞不清他的来历,总是回答说:“不知道。”他一听这话,很感失望,于是苦苦哀求着:“你的米西米西大大有的。”拍着肚皮,表示饿了。有些群众看他面有饥色,深表同情,有的丢点食品,有的送点心给他。如此六七天过去了。有一天,童埠区委书记陈中明、副书记尹彬两同志得到群众的报告,说是老鼠石山有个鬼子,天天在打听新四军。便通过维持会的翻译官曾之美,去将军庙打听有无此事。这个翻译官到将军庙一站,果然灵验,国政从山上下来,他一见曾翻译,便问:“你的有没有新四兵的?”曾答:“新四军大大有的,在山里山里的。”曾向他要枪,他坚持不肯,表示要见长官。曾要带他走,怕他有顾虑,告诉他新四军顶好顶好的,不会杀害他的。国政宪郎高兴地说:“我的大大明白、明白的。”
  童埠区委设在青阳北乡的茗山冲,陈中明同志在这里接见了国政宪郎。当国政宪郎确认眼前是他寻找已久的新四军时,他激动地双手举过头,虔诚地献出了自己的手枪。
  平凡普通的国际战士
  在我铜(陵)、青(阳)、南(陵)总部里,国政宪郎被带来和总队部的领导同志见了面。他是一个标准的日本人,矮矮胖胖的身材,又圆又大的脸庞,两道浓眉下面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络腮胡髭刮得干干净净,下巴一片铁青,厚嘴巴,不时笑裂开来。他能说一些日常中国话,认识常用的中国文字。他说他今年30多岁,中学毕业生,被日本当局强征入伍,受3年军事训练,让他充当机枪射手,他的枪法比较准,他介绍自己的经历,曾在铜陵联队当过喇叭长,后到驼龙当伍长。当他提到他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时,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悲痛欲绝,失声大哭。我们拿日共领导人发表的文章,同他在一起阅读。读到“日本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是违反日本人民意志的。这是非正义的战争,注定要失败……全体日本军人只有向中国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时,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们安慰他,向他交待我军政策,问他有什么要求,并告诉他,等胜利后,送他回国和亲人团聚。他说:“我明白明白的。你们新四军大大的好,真正为中国穷苦人打仗,我的参加新四军顶好顶好的。”我军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他放在总队部,同警卫战士一起生活学习。从此,国政宪郎便成了一名人民战士了。他情绪很高,整天乐乐和和,快快活活,和战士打成一片,既当先生,又当学生。战士们和他混熟了。后来,不少人只知道新四军有个名叫“国政”的,全称反倒生疏了。他跟战士们学打草鞋,缝补衣袜,他做战士们的军事教员。早晨,他第一个起床,跑到空场地上操练武艺,等战士们到齐了,就开始教战士们军事技术,刺杀、投弹、爬土坡、跳障碍,他都亲身示范。每次出操回来,他常常是一身泥土,遍体汗水。每遇公差勤务,他抢先参加,苦活累活,带头去干。砍竹木,搭山棚,他放下锯子,就拿起斧头,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柴米油盐,他都样样关心,经常下厨房,帮助炊事员劳动。有一天傍晚,战士们在驻地自由活动,突然发现国政不见了,疑团难解,派入四处寻找,正在这时,暴风雨来了,山区更加阴暗,大伙儿都认为寻找无望,懊丧地回来了。没想到,国政挑着一担柴草直往厨房走去,只见他浑身湿透,活像从深潭中钻出来的水人,再看看那担柴禾,根须具在,泥土尚存,显然是他的柴刀钝了,柴草是连根拔出来的。他放下担子,面对迎上来的战士,裂开大嘴,憨厚地笑了。
  那时,我游击根据地不大,也不巩固,受到敌伪顽三方封锁,又常常遭到袭击,物资缺乏,生活艰苦。我军怕国政一时吃不了这些苦,便按照规定,吩咐厨房加个菜,每餐多炒一碟他喜欢吃的炒鸡蛋。这也是一个政策问题。他开始还不以为然,过了几天,他对自己单独用餐感到怀疑,便悄悄地去看战士们集体伙食,这才发现了秘密,原来战士们吃的都是一些小菜。他跑去问炊事员,他和战士们为什么吃的两样,炊事员说是首长加的。国政又问首长吃些什么,炊事员又答:“首长战士一个样。”这下,他来火了,怎么也不吃,炊事员对他下命令:“一定要米西米西的!”他放下筷子说:“不行不行的!”两人相持不下,最后炊事员只好奉首长命令撤去了炒鸡蛋。
  国政烟瘾很大,没有香烟,就改用竹子做烟斗子,拣些干树叶子卷成烟卷,一抽起来烟雾升腾,他自己也呛得眼泪鼻涕流满面。战士们见此光景,总要引起一阵哄笑。因为物质生活艰苦,国政下决心从此戒烟。把黄烟斗折断了,发誓再不抽烟。一次,我们袭击伪军一个据点,缴获了一些“小刀”牌香烟。有个通信员故意逗他,说:“国政,‘踏百格’大大有的,米西米西顶好的!”国政开始不肯抽,说抽了没有面子,但经不起小鬼有意逗,他就躲在屋拐旁,悄悄抽起“小刀”牌香烟来。这个通信员看国政抽烟,出来大喊大叫“国政又抽烟了”。这一来,弄得国政脸刷地红起来,连连说:“面子没有没有咯,我发誓不再抽‘踏百格’的!”从此,就再也不见国政抽烟了。总部得知这一情况后,教育通信员不得与国政开玩笑,应向国政学习,学习他的国际主义精神和艰苦奋斗作风。
  游击队转移频繁,有时一个晚上要转移几处。国政到了警卫连,开始不习惯这样的战争生活,又怕跟不上部队行动,晚上睡觉,他都不解背包,和衣而卧。有的战士对他不很放心,严肃地对他说:“国政,你这样不行不行的!”国政起初莫名其妙,仔细揣摩,便知底细。他大发脾气说:“你的怕我波罗波罗的,我的要波罗波罗的,就不会来的。你的不明白,首长明白咯。”第二天清晨,首长到警卫连看望国政,战士说到昨晚的情况。首长同国政说,你昨晚上发脾气了吗?国政连忙说,没有没有,是开玩笑的。首长当即安慰他说:“国政,我们是相信你的,大家怕你睡觉受凉,生病不好,我们这里没有医院,才要你脱衣解被。”他听了这话,去找那个战士,手拉手儿,高兴地笑着走了。   反战立功
  难忘的时刻终于到了。1945年8月10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本正式投降后,八路军、新四军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重庆谈判协议签订以后,我党所领导的广东、浙江、苏南、皖南、皖中、湖南、河南(豫北不在内)八个地区的抗日军队着手复员整编,并逐步撤到陇海以北及苏北、皖北的解放区集中。江南九月,红枫如火,野菊似金。我坚持皖南斗争的抗日战士,怀着依恋之情和胜利的喜悦,奉命撤出江南。渡江北上,集结在江北无为县境待命行动。这时,上级发来电报,要皖南留下一支部队坚持游击战争,这支部队名为游击自卫军。北撤时首长找国政谈话,表示愿意设法送他回国。他答应。他知道无条件投降的消息,连忙把日共领导人文章中的一段话的上句和下句用手按住,中间显示出“日本投降了”的词句。他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大叫“日本投降了!”当时,部队正在围攻敌伪据点,住在顺安一带的日本军不肯向我人民军队投降,拒不缴械,企图负隅顽抗。当我们部队去受降时。还向我部队开枪。我军立即包围了据点,国政爬上电线杆,接通电话,向日本军官喊话:“喂,投降吧!我的是铜陵联队部的喇叭长叫国政宪郎,我投降了,新四军待我很好,还要送我回家。你们赶快放下武器,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日军冥顽不化,话筒里传出“巴格牙路……”的声音,接着摔掉话筒。国政很敏感,说日军发脾气了,要开炮了,赶快散开,他自己却仍然不停地喊话。国政多次表示,要和中国人民一道战斗到革命成功。后来,总部决定,叫他随大部队北撤到江北无为县地区。当他得知我军一支部队要回皖南时,他怎么也耐不住性子,苦苦请求跟他们回江南去。他说,江南地形他比较熟悉,政委和战友对他都很了解,表示回到江南一定坚持斗争直到胜利,领导听他说得合理,便决定让他留在连队,返回皖南,坚持游击战争。
  我军这支回到皖南的部队,1945年改为沿江部队,国政随总队副查富德同志一起行动。这时,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重庆谈判墨迹未干,他们就撕毁协议,调兵遣将,派出重兵清剿我沿江根据地,摧毁我地下党组织,环境显得十分紧张。我军这支返回江南的部队,刚刚踏上南岸,国民党就抽调四十四军,追击合围我军,敌人的先头部队已进驻铜陵县顺安地区的陈山冲一带。我军当即转移到青阳县的锅冲,五峰区委书记陶刚同志抓了一些俘虏,据供,国民党四十四军军部已进驻贵池,一个旅到铜陵追击拦截,妄图将我沿江总队一举歼灭,那时,整天在行军中过日子,大家开玩笑地说:“行军锅在肩膀上,宿营地在脚板上,开饭还要管打仗。”国政随着部队爬山涉水,历尽艰辛,从不叫苦,他的脚被石子戳破,有时被茅草划条大口子,鲜血淋漓,他却怎么也舍不得穿上在江北发给他的那双结实硬梆的大布鞋。 为了摆脱敌人的大部队,人民自卫军和主力决定撤到山里,和胡明同志会师。我军连夜行军。来到万级山下一个小村子,天刚麻麻亮,侦察员小蒋先进村去。不料,这里有一股散兵土匪正在村中抢劫百姓,没等小蒋接近,就被他们打死了,驳壳枪也被缴去,听到枪声,国政同先头部队一起冲进村子,土匪闻风丧胆,纷纷出村向山上跑。机枪班长王克祁端着机枪,一梭子把那个土匪打死,缴回了驳壳枪。国政又气又急,直叫嚷:“我要有一步支枪,咯崩咯崩的,他们一个也跑不掉。”不久,上级从连队里发了一支枪给国政,他用这支枪在多次战斗中立下战功。经过激战、奔波,终于在泾、旌、太地区的乔山,和胡明同志见了面。在乔山会议上,根据胡明同志意见,我军到黄山以西活动,山区的老百姓知道是从江北来的部队,万分高兴,纷纷来慰劳。有一天,部队晚上加餐,周围老百姓都来看热闹。他们从未见过日本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死死盯住国政。有几个小孩和妇女在人群中指指点点,说:“你看,鬼子鬼子。”国政听了十分恼火,他恨透了“鬼子”这个不光彩的词语,他啪地一下把饭碗摔个稀巴烂,愤愤地大嚷:“什么鬼子鬼子的,我的新四军大大的!”我们把群众劝走了,说明国政已经参加了革命,是我们人民军队一名战士,从此,群众尊重他,他也更接近群众,和群众交上了朋友。
  樱花凋谢在国民党枪口下
  春天,早早地来到江南,皖南山区处处草绿花红。我军来到黄山以西的大山里休整、学习。这时的国政宪郎,经过革命战争的锻炼,犹如山林中的树草,在春风吹拂,细雨滋润中逐渐成长起来。他开始有入党的要求了。晚上,夜深人静,他常常在微弱的菜油灯下,聚精会神地攻读《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他学写中国文字,首先学写“中国共产党万岁”几个字。有一天清晨,政委杨明出去了望,看见对面山坡上坐着一个人,正捧着书本阅读。便移步走近前去,认出是国政宪郎。他掩合起书面,腼腆地说:“政委,我能不能当个共产党员?”杨明说:“能,国政,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共产党员,成为国际共产党主义战士,为全人类争得彻底解放!”他激动无言,只顾点头。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开放了,万道彩霞照射花丛,显得格外鲜红。这时,国政随手采摘一束映山红花,走到杨明政委面前,深情地说;“现在也该是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了。以后,我们一定要把映山红移到日本去,也把日本樱花移到中国来。”他两眼炯炯有神,遥望长空,该是他又在怀念祖国吧!他是多么希望中日友好,两国人民能自由往来的这一天啊!
  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年的秋天,部队活动到太平和石台交界处柯村地区时,被敌人一个营包围了,国政正患疟疾,身体虚弱,他掩护部队撤退。总队长要他先撤走,他不肯走,他顶住了几十个敌人的多次冲锋,弹无虚发,一枪一个,使敌人无法接近,最后子弹打完了,人昏过去了,不幸被敌人俘去。同时,被俘的还有两个通信员和一个支部书记,另外还抓了一些老百姓。国政被俘后表现得很勇敢、很坚强,敌人要他带路,他至死不肯,说:“不明白的”。敌人问他新四军有多少人,他只是说:“我的一个来的,一个去的!”敌人无法,用扁担打他,几根扁担打断了,他既不招认,也不哼一声,并且对其他人招呼:“你的不要说话说话的。”意思是叫别人不要乱讲。他这种英勇顽强、临死不屈的革命精神,根据地军民深受感动。广大群众纷纷称道说:“共产党真有办法,把一个日本人也教好了,变成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敌人没办法,不久把国政解送到芜湖去了。国政宪郎后被国民党杀害,日本樱花凋谢在国民党枪口下,他作为一个优秀的国际主义战士,而受到中国人民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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