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厦门一路到绍兴|绍兴到厦门

   乘轮渡的那一天,海上大雾。原想着连郑成功雕像都只能看到一个隐约背影的天气大概是不能遥遥地看见宝岛的,没曾想过了那个象征性的浮标之后,金门慢慢地揭开了面纱。台湾给我的印象是胡适之,是齐如山,是蒋中正,是三毛,当然还是小S。海面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仿佛梦里见过,大概前世来过,或者是前世大陆的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终于在台湾看见了自己故乡的繁体字和小风情。这样的海风,正是偷闲一支烟的好光景,也就有了一张看似温柔的照片。 小时候看见漂亮风景只是恨自己不快快长高,急着穿那些漂亮的衣服拍一张照;等到个子长得可以窥见那围墙里的景致时,又直恨自己不快快地赚钱,不快快地住进画里。我这小半辈子啊,日日心有余悸,生怕那些美好的事物景物人物等不及我了。看见鼓浪屿的阳光也要喃喃,看见西班牙领事馆白色的墙也要喃喃,看见中式的大宅子也要喃喃,即使是看见窄窄巷子边长的那一棵紫色的花,表面可以悠闲地欣赏,心中却早已呐喊:再等一等我吧!再等一等我吧!
   美丽的姑娘从任何角度看都是赏心悦目的,鼻子、眼睛、睫毛的长短粗细都是养眼,厦门大学也是个精致的妞儿。厦大时光是一家非常惬意的独立书店,我喜欢她用旧书垒起来的桌子和吊顶,像透气的城墙。出了厦大的门便是南普陀,我遇见佛塑或神像是绝不敢擅自跪下就拜的,不许愿总是不甘心,既是许了愿,不还愿倒好像口头上答应了列位菩萨们一颗糖,不给是绝对有辱我名声的,所以我进了寺庙道观也只敢在四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向诸位神佛微微笑一下,以示我的尊敬和友好。这让我尝到了甜头,所以在雁荡山的方洞道观里见到一尊尊携着拂尘的仙人像时也是如法炮制。
   回来时经过福州,福州的三坊七巷没有镇江的西津古渡来得厚重有层次感。在三坊七巷的邮局里我死活不愿意给爸爸寄一张明信片,自觉女儿这身份做得实在是不称职。
   然后再往回赶就是一路飞车了!早上开在高速公路上,周围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山顶云蒸霞蔚,我第一次体会到“浮云霭千翠”的意境,他乡遇旧识,因为这映像在我脑海里已是盘桓了好久好久。几座山就可以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圈子里是一个满满当当的市镇,红色和白色的房子市井气的美丽。
   下午赶到浙江的雁荡山,冬雨连绵,风景都透着微凉。人一感觉到凉意,应该立马会戴上一副苍茫的眼镜去看周围的景物,好像耳边必须是两岸猿声似的,观感即刻奇异起来。瀑布像帘子一样随着风飘荡出形状来。
   最后一天来到绍兴,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是来过的,但是当时心中是满满的对鲁迅的愤恨,因为课文写得又繁又难,因为可恶的语文书编辑总是截取那些文章中完全没什么逻辑的一段来让我们学,没有前后关联,读起来、背起来痛苦极了。后来初中的时候像擦金器一样一点一点擦出了先生文章的光辉,哎呀呀,了不得!觉得先生的文笔实在是细腻生动,内容又极有想象力和深度,尤其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迅哥儿看到山海经的那一段,先生写的是“我整个人都震悚了”,当时我看着这两个字是险地没从椅子上摔下,没有理由,就是觉得这两个字写得好。我们这个时代,很少再有这样让人触目惊心的文字了。最后即使是傻乎乎的也还是主动要求在“鲁迅故居”那几个大字下面留了一个影,因为我上次来这里大概是小学三年级,一晃就过去了八年,也算是我小半辈子以来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物是人非,或者套用张爱玲一句诗的意境:怅望卅秋一岁月,身处异代不同时。不过,我是正当好年华的。
   这旅途是终归要进入最后一段的,开到湖州,我似乎见到了印象中最美的一次晚霞。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彩,从云彩后面射过来由红到蓝的光,光芒把云彩衬托得立体,好像一片一片的土地。我恍然大悟,原来古人是看了这个才想像出了仙境,大片大片的云彩上一定住着美丽的仙人。蓬莱何处啊。千百年来的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夕阳歇斯底里地红着,用上最后所有的力气发光,直到红得残缺,直到红得萧条。
   驶回镇江时,蒜山上的树被点亮,银装素裹,天上只有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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