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箱子] 妈妈的宝物文章

  最软弱的时候你会想到的、在其最软弱的时候你会怜惜的,彼此才是最爱的。      君本16岁那年夏天,妈妈走了。睡在白床单下的妈妈,好像一道闪电,让君本黑压压的心境瞬间明亮,又有着微微的薄凉。
  这两年,照顾妈妈成为生活的惟一内容,他们和所有的亲戚几乎都失去了联系。做小工的爸爸也没有几个朋友,所以,妈妈的葬礼,除了有限的几个邻居外,没有什么人来参加。
  学校里的同学都不知道君本刚刚失去妈妈,他只请了两天假,给老师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埋葬妈妈之后,君本回到学校,继续大笑着和同学们在篮球场上跳跃跑动,甚至他自己都没想到,生活里的残缺,竟然可以如此迅速地就愈合了。
  爸爸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他开始和隔壁的厨娘有说有笑地开些玩笑,君本想,他该不会要把这个肥婆娶回家来吧!
  君本的生日在秋天,妈妈死掉的这个秋天,爸爸第一次隆重地给儿子过了一个生日。君本看着笑逐颜开的爸爸,他想,也许那个肥婆真的要进门了。
  果然,爸爸嗫嚅着说起一个女人对于这个荒凉已久的家的重要性。君本从热气腾腾的面碗里抬起头:“我不反对你再婚。”
  爸爸感激地笑了,他拍一下已经长得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的头,说这座房子也该彻底做一下整理了。
  第二天,君本放学后又去踢了场球才回家,要装修的老房子,该会多么杂乱。没想到家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下,爸爸泥塑一样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放着一只老旧的大木箱。君本认得这个大木箱,那是妈妈陪嫁的嫁妆。
  君本进门的声音惊动了爸爸,他匆匆从地上站起来,揩一把脸上的泪,手忙脚乱地给君本准备晚餐。君本想,莫非肥婆厨娘又改变主意了么,怎么爸爸今天这么伤心。
  吃过晚饭,君本想回自己房间时,被爸爸叫住了。
  他被爸爸拉到那只老旧的箱子跟前,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白纸包,每一个白纸包上都有歪歪扭扭的字:
  君本第一次剪掉的头发。
  君本一岁时候的照片。
  君本三岁时的鞋子。
  君本六岁时刚上幼儿园的纪念册。
  ……
  君本目瞪口呆地跪在地上,一个纸包一个纸包地打开,里面都是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痕迹。紧挨着这些纸包的是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上面有重重的碳素笔迹:这是阿伦写给阿夏的所有情书。
  阿伦是爸爸的名字,阿夏是妈妈的名字。
  君本的脸上开始有湿漉漉的小虫子在爬,他甩掉那些眼泪,接过爸爸递过来的一张纸。
  那是一封妈妈写给自己的信。
  “阿夏,你现在已经被确诊是奥兹海默症。医生说,所有的记忆和生活,有一天会全部从你的脑海里消失。听起来多么难以想象,短短的两年之后,今天还如此幸福的你将会成为一个孤零零的母亲和妻子。
  “你渐渐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忘记刚刚吃过的饭,有一天,你会不再认识自己的朋友、丈夫和儿子。当你死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像你刚出生时一样陌生,过去的温暖和美好,碎成一地的灰烬,躲在你再也看不到的角落。
  “所以,趁着还能够记得,将这些最珍贵的纪念写下来吧。天堂里没有奥兹海默症,在那里,你会重新记起君本和阿伦,他们是你39年人生中最珍贵的宝贝。”
  君本不得不一次次地擦掉眼泪,他淌着泪读出这些文字时,身边的爸爸嘤嘤哭泣如同幼子。过去的两年里,这个家庭一直被烦恼和痛苦包围,失忆的妈妈不断折磨着这对父子的耐心,他们如同掉在深渊里的困兽,望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妈妈,早已忘记了哭泣和爱的滋味。君本在学校里,甚至很少提起自己还有妈妈。
  她死的时候,看都没看丈夫一眼,叫都没叫一声儿子。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曾是这两个男人最亲近的人,更忘记了这只装满过去记忆的箱子。
  “今天中午午睡时,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中你妈妈向我来要这只箱子了。梦里她那么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阿伦,我终于又全部想起你们来了。”爸爸紧紧攥着他17年前写给妈妈的情书,涕泪滂沱。
  第二天早晨,君本打电话请假:“老师,今天我要陪爸爸去妈妈的墓地。”他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宣布,自己要去看妈妈了。
  妈妈的墓地前,君本和爸爸将木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倒入火焰中,火焰不断升腾,君本幻觉一般看到妈妈的笑脸在火焰中一闪而过。
  我在天堂将永远记住你们。他的耳边,再次传来妈妈悦耳的声音。
  (司志政荐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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