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女子 痴情女子负心郎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自西周初期(公元前11世纪)至春秋中叶(公元前6世纪)约五百余年间的诗歌三百一十一篇,其中包括有目无文的“笙诗”六篇,实际收录诗歌三百零五篇,所以又称“诗三百”。汉代儒者奉为经典,乃尊称为《诗经》,并沿用至今。《诗经》本为乐歌,按其音乐性质的不同,可分为风、雅、颂三类。《风》是指周王朝直接统治地区以外的地方乐歌。《雅》是周王畿一带的乐歌。《颂》是宗庙祭祀的乐歌。
  《诗经》一方面以其高超的艺术技巧,完美的体裁形式,朴素清新的语言艺术奠定了我国抒情诗的伟大传统。另一方面,也以其丰富的社会内容、广泛的创作题材反映了远古人民的社会生活、精神风貌及民俗风情,展现了中华民族的人伦亲情、宗族观念、乡土情蕴和人本主义精神,从而奠定了我国诗歌现实主义的传统。
  《氓》属于《诗经》中的《卫风》,它是我国文学史上最早也是最好的一首弃妇诗。它叙述的是一个古老但至今却仍在现实生活中无数次重演的生活故事:痴情女子负心郎。诗歌主要以女主人第一人称正面自叙的手法,描写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女子追忆自己从恋爱、结婚到婚变直至被遗弃的全过程,抒发了女子对自己婚姻的悔、恨、悲、怨和决绝的感情。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以此作为创作题材,诗中所塑造的男女主人公两个形象,在古典文学的传奇、戏曲、笔记里经常可见,他们形象鲜明、突出,极富典型性。
  诗中女主人公即弃妇,是男尊女卑的夫权社会中广大受尽凌辱、因年老色衰而被丈夫休弃的悲惨妇女的典型形象。这个形象的塑造是按照她的初恋、结婚到被遗弃的婚姻悲剧的发展过程而构建起来的。她纯情、温柔、勤劳、坚强、明智而果断、自尊又自重。下面就女主人公性格成长、感情变化三个阶段来分析其人物形象。
  恋爱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浪漫的、理想的、诗意化的恋人。她纯情、温柔,爱得如痴如醉。她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明媒正娶的礼数,私底下向前来求婚的氓许下了“秋以为期”的诺言。她缠绵温柔,不忍和恋人离别,“送子涉淇,至于顿丘”,送了恋人一程又一程。私订终身后,对氓则一片痴情,“乘彼�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整天翘首以盼氓的出现。望穿秋水不见心上人的时候,她就焦急得泪眼汪汪。当见到心上人的时候,她则有说有笑心情欢畅。正是由于处在热恋中,她对占卜的结果毫不怀疑,“尔卜尔筮,体无咎言”,希望她的恋人赶快用婚车来迎娶她,“以尔车来,以我贿迁”。一个浪漫的、理想的、诗意化的女主人公形象活脱脱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婚后的女主人公是一个勤劳贤惠、隐忍持重、理智冷静的妻子。出嫁后的她对贫困的家境毫无怨言,多年吃苦忍受着贫寒,“自我徂尔,三岁食贫”。她一直守着妇道,非一朝一夕地早起晚睡、任劳任怨的操持家务,“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家业有成、家庭生活得到改变之后,“言既遂矣”,她也年老色衰,“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结果换来的却是丈夫的家庭暴力,“至于暴矣”。面对丈夫的无情,她理智冷静,对于自己自隐情网追悔莫及,“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女主人公用桑叶的肥大润泽来比喻女子的年轻美丽,以斑鸠贪吃桑葚过多就要昏醉来比喻女子沉迷于爱情而失去判别能力,从而告诫天下女子不要过分沉溺于爱情,女子一旦沉溺于爱情,就难于解脱出来,男子再怎么沉溺于爱情,说解脱就解脱出来。“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女主人公从自己的切身经历中总结血泪教训,告诫天下姐妹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一方面展现了自己深深的后悔之情,另一方面也表现了自己理智冷静的可爱的性格。
  被弃后的女主人公是一个刚强不屈、自尊自重的弃妇。由于当年擅自做主私订终身,被丈夫休弃后的女子,回到家中则遭到兄弟的�笑,“兄弟不知,�其笑矣”。兄弟不但不理解、同情她的处境和痛苦,反而讥笑嘲讽她。尽管女子被弃无告,委屈难忍,只能独自思虑,自慰自怜,“静言思之,躬自悼矣”。但她并没有自暴自弃,她非常刚强不屈,自尊自爱,她已看透了氓的卑鄙无耻,坚信自己毫无过错,“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整个社会包括她的亲人对她的冷酷无情,她对任何人不再存幻想,她知道只有依靠自己坚强地活下去,因而她发出了“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决绝之誓。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是一个让人敬重、怜爱的女性形象。
  诗中的男主人公即氓,是男尊女卑的夫权社会中的负心郎的典型形象。诗人对氓并未作正面描写,而是采用对比映衬的虚写手法进行勾勒描绘的。这是一个狡诈凶横、极端自私的负心背德的骗子形象。婚前他虚伪做作,伪装忠厚,借口贸丝向女主人公施展骗术,“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当女主人公因为“子无良媒”而“愆期”时,他立刻露出满脸怒色。善良单纯的女主人公为了讨得心上人的欢欣,私订终身,以秋天为期。婚前的氓假装多情的“言笑晏晏”,假装深情的“信誓旦旦”。他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事,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海誓山盟赤诚一片。在骗取了爱情达到了目的以后,在妻子辛勤操持家务,生活有所好转,妻子也年老色衰以后,他便暴露了异常凶暴的本来面目,向曾经与他同甘共苦、把宝贵的青春与爱情奉献给他的结发妻子报以无数的凌辱与讥讽,“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最后索性一脚把妻子踢出门去,而另寻新欢。这是一个非常鲜明、突出的“二三其德”的负心郎的典型形象。
  《氓》中所塑造的男女主人公形象,尽管远离我们已经两千多年了,但读者并不会因时代的久远、题材的习见而感到厌倦。在男尊女卑的奴隶社会及封建社会中,女性始终是社会的弱势群体,男子肆意凌辱、抛弃年老色衰的妻子,并不会受舆论的谴责,相反,被休弃的女子反而会遭到社会舆论的非议,被指责准是犯了丈夫不可原谅的过失,甚至连娘家的亲人也不理解、饶恕。这种残酷不公的现实,是罪恶的夫权制的产物。然而,在当今男女平等的社会中,大男子主义思想还有残余,社会上“家庭暴力”时有发生,“痴情女子负心郎”的故事仍在演绎。《氓》中男女主人公所带给读者的情感上的震撼共鸣,理智上的反省深思,是其巨大的艺术魅力和现实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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