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闻名的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可称得上是文学的肖像画家。他善于运用多种艺术手法，通过对人物的服饰、体态、音容笑貌等的细腻描绘，形象地反映出他们的身份、处境和性格特征。贵族女性是托尔斯泰最擅长的刻画对象，在他的笔下，这些人物的肖像个个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伶俐柔媚的闺秀――索尼亚
索尼亚是一个苗条娇小的褐色女子，柔媚的眼睛上罩着长长的睫毛，浓黑的发辫在头上绕了两圈，脸上的皮肤，特别是袒露着的细瘦的然而有肌肉的美丽的手臂上和颈子上的皮肤，是黄色的。由于行动的平稳，娇小四肢的柔软灵活，以及几分狡猾和谨慎的态度，她好象是一只美丽而未成熟的小猫，这只小猫就要长成美丽的猫儿。
――《战争与和平》
眼睛、发辫、手臂和皮肤，是最能表现少女活力的直观特征，这些特征在托翁笔下都一一勾勒出来。接着，一个巧妙的比喻――好象是一只美丽而未成熟的小猫――传神地突出了少女的内质:灵活、聪明。一个柔媚的、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聪明伶俐的少女形象便跃然纸上。
风流妖艳的美人――爱仑
爱仑公爵小姐微笑着，她带着她进客厅时所有的那种老是不变的绝色佳人的笑容，站立起来。她的绣了藤条与青苔的白色舞服轻轻地响着，她的白肩膀、亮头发和钻石都闪耀着，她在让路的男客们当中穿行着，她没有看任何人，却向所有的人微笑着，似乎是亲切地让每个人有权利去欣赏她的漂亮的身材、丰满的肩膀、时髦的露出很多的胸膛和脊背……
――《战争与和平》
“多么美丽的人儿!”看见她的人都这么说。但是，这个绝色佳人却一直过着放荡的社交生活。在她出场时，托翁却并不急于向读者介绍这一点，而是不动声色地描绘她那向男客们玄耀自己美色的神态，以及她那时髦妖艳的打扮，其轻浮和风骚不言而喻。这正是托翁的高明之处――不落痕迹地流露了对这个形象的贬意。
活泼可爱的女童――娜塔莎
她是个黑眼睛、大嘴、不美丽、但十分活泼的女孩子，她的童年的、袒露的肩膀因为跑得太快而滑脱了挂肩，她的黑发向后梳，细瘦的手臂袒露着，小腿上穿着镶花边的长筒裤和低口鞋……她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她从小裙子下边取出来的玩偶。
――《战争与和平》
这是《战争与和平》中的女主角娜塔莎十三岁时的肖像描写。“黑眼睛、大嘴、不美丽、但十分活泼”，只用寥寥数字，就勾勒出一个富有个性特征的女童形象。
《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两位女主人公安娜和吉提，她们的思想性格、生活道路和命运结局都截然不同，托尔斯泰把她们描绘在同一幅画面之中――豪华的贵族舞会上，使她们的肖像形成鲜明对照――
贤淑妩媚的少女――吉提
这是吉提最幸福的一个日子。她的衣裳没有一处不合身，她的花边披肩没有�下一点，她的玫瑰色花结也没有被揉皱或是扯掉，她的淡红的空心高跟鞋并不挟痛她的脚，而只使她愉快。金色的假髻密密层层地覆在她的小小的头上，宛如是她自己的头发一样。她的长手套上的三颗钮扣通通扣上了，一个都没有松开，那长手套裹住了她的手，却没有改变它的模样。她的小金匣子的黑天鹅绒带特别柔软地缠绕着她的颈项……她的裸着的肩膀和手臂给予了吉提一种冷澈的大理石的感觉，一种她特别喜欢的感觉。她的眼睛闪耀着，她的玫瑰色的嘴唇因为意识到她自己的妩媚而不禁微笑了。
――《安娜・卡列尼娜》
雍容典雅的贵妇――安娜
安娜并不是穿的淡紫色，如吉提所那么切望的，而是穿着黑色的，敝胸的天鹅绒长袍，她那看去好象老象牙雕成的咽喉和肩膀，和那长着细嫩的小手的圆圆的臂膀全露在外面。长袍上镶满威尼斯的花边。在她的头上，在她那乌黑的头发――全是她自己的，没有搀一点假――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三色紫罗兰花环，在白色花边之间的黑缎带上也有着同样的花。她的结发的格式并不惹人注目。引人注目的，只是常散在她颈上和鬓边的她那小小的执拗的发卷，那增添了她的妩媚。在她那美好的，结实的颈子上围着一串珍珠。
――《安娜・卡列尼娜》
在描写吉提的肖像时，托翁运用了情绪描写和肖像描写相结合的手法，渲染了她的幸福心情和愉快感受，映衬吉提天真、单纯的个性。
安娜显然具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她的黑色天鹅绒长裙，她的“看上去好象老象牙雕成的咽喉和肩膀”，她的没有搀一点假的乌发，都显示了安娜特有的自然美。安娜与周围满身是网纱、丝带和花朵的浓妆艳抹的贵妇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玉立于男女贵族之中。
安娜和吉提的肖像描写，正是她们性格发展和命运结局的奠基之笔:天真、单纯的吉提，后来成为作者笔下理想的贤妻良母；真挚、勇敢的安娜，向虚伪腐朽的上流社会作出了大胆的反抗，最后以自杀发出了自己最后的抗议。
(插图:吴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