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双鱼玉佩事件 [彭加木您在哪里?]

   彭加木,您在哪里,我曾到过罗布泊,到过您失踪的荒原,您失踪的大沙漠。可是,在那里我同样没有找到您。   多少日都在寻觅您啊,彭加木。即使二十年过去了,我还在寻觅您,希冀在什么地方发现您的足迹,哪怕是一点您的音容笑貌, 以及人们对您的回忆。
  最近,我到朋友的乡下,广州节郊石井镇,意外地发现了您的故居就在镇里的槎龙村。村子很美,临江而立的几株古树,诉说着岁月的蹉跎,村人把一截支流横断了,河旁砌上花岗石护堤,便是一泓美丽的人工湖。湖畔有一个清雅的公园,公园里有三公陈列馆,一公为战争年代的革命烈士,一公为当代著名表演艺术家,还有一公就是您啊,彭加木。我在馆里第一次瞻仰了您的尊容清癯、含笑、坚毅、不屈、便是您肖像的概括。
  
  我在馆里还读到您的一首七绝
  昂藏七尺志常多,改造戈壁竟若何。
  
  虎出山林威失恃,岂甘俯首上沉疴。
  在五十年代末,熟悉您的人这样记录您的病情 血压、三百三十,心脏与气管、食管之间的部位有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纵隔障恶性肿瘤。根据当时的医学文献记载,这种病患者一般只能活半年,最多也就是一两年。死神逼近的时候,彭加木,您想的依然是改造戈壁滩,想到“虎出山林威失恃”,您离开戈壁瀚海,就像虎落平阳失却了“威”风,希冀着“放虎归山”。想到“岂甘俯首让沉疴”,这个“岂”宇,道出您的性格,您的情怀。经过四个月治疗, 由于您的顽强和乐观,死神在您的面前却步了。您的肿瘤稍有控制,您就要求重返大漠戈壁了。大漠戈壁,在诗人笔下是“迷人”的,还时时有神秘的海市蜃楼,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它是险途凶地呐。
  那年,我乘吉普车从新疆的库尔勒南行, 向罗布泊进发,沿途看见几许无人村。所谓无人村,也就是原来这里是有人住的村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断了水源,村民只有弃村而徙, 留下一些断墙残垣。据朋友说,大漠上的风暴是十分残酷的,风,推动着沙丘疾走,把村庄掩埋了,把河流断了,这是家常便饭。有时候,风沙把一座城市都深深埋了(城里的人都被埋掉),若干年后,另一股风暴卷土而来,又把深埋在地下的城掀开来,奇迹地坦露在后世人面前。只是,给后人展示的是若干年前的一座城的遗体,人体早已变成白骨,器皿变成文物而已。倘若你站的位置恰当,有时还可听到地层深处隐隐发出的音响,有恐惧的呼喊,有悲惨的哭泣,有城垣的倒塌声,有动物冲突的怪叫……活像唐山大地震的重现。年代久远了,混合成一种特异的交响藏在地层深处。一个偶然的机会,你能隐隐听见这种奇妙的交响。
  我们的车子在无人村上行走,时有拳头大的石子飞将起来,打在车子的帆布上,让我们虚惊一场。石子不但会走路,而且还会飞起来,我戏称“飞石走沙”,你说这风暴有多大的威力,
  那天傍晚,瀚海上一轮特大的红日悬在西天,远天上忽然现出一缕直直的烟,恰如唐诗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和落日都有了,惟独没有长河。我看见远远的孤烟,以为是村庄的炊烟,惊喜地欢呼,总算遇上人家了,朋友说,何来人家,那是风卷残云升起直直的烟柱,不动的,似凝固在天边。我失望极了,几天了,没见一个人影,多寂寞呵,
  彭加木,您就是要求重返这样的戈壁沙漠中,继续进行科学考察的未竟之业。您说的虎落平阳,要求“放虎归山”,就是用一种特殊的语言表达您强烈的征服罗布泊的愿望。彭加木,您忘了,您是个死神“关注”着的重病者呵,
  当我们的吉普车到达米兰的时候,风沙更大了,瀚海中没有路,全是石砾波涛。北吉只好逆风千里,上下摇曳,一个小时,也“摇”不了两三公里。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咫尺间,才模糊地看见一座座丹崖,丹崖粉红色,似被风沙常年袭击后脱去许多层皮,在风沙中岿然不动,看见它,人们会懂得什么是坚毅和刚强。然而,这里没有小溪,连一条涓涓小泉也没有。树,没有了,连草也没长。光秃秃的荒凉,几十里,几百里的荒凉。我们几个人苦苦在沙暴中挣扎了几个小时, 已经没有力气了,特别是干渴,喉咙冒烟,难受极了。这时,我们渐渐体会到彭加木一行到罗布泊考察的险情。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际上许多科学家都想探究罗布泊之谜,那里有极为丰富的稀有资源。彭加木,你们一行承担着这个重任,进一步对罗布泊进行科学考察。在第三次深入罗布泊腹地时您说 “突然来了风暴,接着是一场直径一厘米大的冰雹,随后又是暴雨袭来,帐篷差点被掀倒。洪水冲进了帐篷里。我们紧紧抱住帐篷柱子,和冰雹、风、雨搏斗了许久,总算安全度过了。冰雹打在身上,又冷又痛,赶紧穿上皮大衣。可是,方才地表温度还有摄氏五十五度哇,转眼间却是冰天雪地,”
  彭加木,您第四次进入罗布泊的时候,那是六月天。汽车在瀚海中摇曳了许多天,才走了一丁点路程。当汽车进入库木库都克时,发现汽油和水都缺了,考察队陷入绝境。没有汽油和水,不但汽车瘫痪在千里瀚海中,人也不能活多久。要知道,库木库都克,维吾尔语为沙井,即使下了雨,水是没法贮存的,找水源不易呀。彭加木,您一面向临近解放军部队求救,同时发动大伙在附近寻找水源。可是,寻找了一整天,一无所获。因为没有水,人们处于有气无力的状态。第二天,彭加木,是您悄悄留下一张字条(写着“我往东去找水”),独自为大伙寻找水源去了。当天傍晚,大伙盼着您归来,可是望眼欲穿,也不见您的影子,连一只苍鹰的影子也不见,只有风卷起漫天沙子的万里长空,千里沙漠。彭加木,您在那里,
  人们立刻往东边寻找,发现了您的足迹,却不见您的影子。
  考察队电告国务院, 国务院通过军委急令部队派飞机在罗布泊低空盘旋,网式搜索了几天,不见您的踪影。
  考察队和救援人员在地面网式搜索了好几天,也不见您的踪影。彭加木,您在那里。
  因为连遗体都找不着,有人想像,可能被太空人用宇宙飞船接走了。这近乎科幻小说。有人想像,可能被苏联的间谍飞机劫走了。这近乎神秘的侦探小说,除非是用无影机,不然,是无法逃过考察队员的眼睛的, 因为,彭加木在一天的与沙暴搏斗的行程中,不会走得很远。
  彭加木,您到底在哪里,
  考察队员流着泪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彭加木,您长眠在沙海中。
  这是考察队员多年的生活经验。就在彭加木遇难的前几天,有一匹野骆驼因为饥渴,无力与沙暴抗争也死于沙漠上。死时,它已被沙深深埋了,只露出一点点驼峰。罗布泊的风,六级风几乎天天在刮,十级风(每秒十米)也是家常便饭,顷刻间可以把一座城、一个村庄埋了,何况一个渺小的人体:
  人类永远也征服不了死亡,但是死亡也永远征服不了人的伟大的灵魂。人类心中蕴藏着极丰富极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与岁月同在,它是强大的,足以战胜死亡的威胁,惟有懦弱、 自私和卑微是最脆弱的,也是最不堪一击的。
  我站在彭加木被风沙埋了的荒原,不禁有点恐惧。因为,这里随时都可以掀起风暴,把我们连人带车埋了。到时,因为这样神秘的失踪,又会生出被苏联间谍劫走,或飞往第二个星球的神话。
  我伫立在彭加木留下足迹的荒原上,风卷沙暴越加剧烈了,人也有点站立不稳,需要互相搀扶着,还是跌跌撞撞的,像个疯子。偶尔回眸那辆吉普车,噢,真叫人大吃一惊,吉普车被沙暴埋了半截,四个轮子已经深埋在沙海里,如果再过二十分钟,吉普车就会全部被埋葬。我们没了车,肯定死在荒原上了,始悟彭加木的不幸。黄色的惊涛骇浪中一叶扁舟的痛苦,全涌到您的身上,搅着无边的洪流上。
  彭加木,我仿佛看见了您在沙暴中的身影,忍着一天的饥渴,对着无极的苍穹,您扬帆启了程,直挺起胸膛,像两叶帆篷在扩张。您在暮色苍茫中爬着一重重黄色的波涛,爬着骚动的暴风,又把您摇撼着。天空如浑黄的圆镜,照着您绝望而崇高的灵魂,一个共产党人的灵魂。
  二十多年过去了,人们还记住这个名字么,人生在世,所为何事,碌碌终日,一旦瞑目,所传者极渺。若投石击水,皱起一池秋波,待波静浪平,了无痕迹。惟贤者身影,豪杰传记,终究其可传可记之事,也只是经历的万一。宇宙之大,沧海之宽,起伏之机甚微。然我始终记住了您,彭加木,一位优秀的科学家在大漠中的身影,一个不屈的精灵在大漠上空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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