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在山西民间舞蹈文化中的审美价值

摘 要:舞蹈动作中的“韧”,一般是指一种持续、绵延的发力,使人体保持某一种造型或者状态,一般比较费力,但带给观众的视觉效果也较为震撼。山西民间舞蹈无论是对情感的绵延、拿捏,还是动作的抻韧、挥洒,都离不开一个“韧”,离不开这博大、包容的亘古之“韧”,温稳、持续的绵延之“韧”,勤劳、节俭的克己之“韧”,质朴、憨厚的敦实之“韧”以及精美、多元的广博之“韧”。

关键词:山西 民间舞蹈 审美价值 韧

山西是我中华悠悠五千年文明史的发祥地,我们的先民在这片承载和养育了华夏儿女的黄土地上薪火相继,代代相传,他们在客观推动我国历史上政治、经济发展的同时,开创并丰富了黄河文化、黄土文化,而丰富多彩的山西民间舞蹈便是山西这片博美、厚重的文化土壤所滋养出来的精美的艺术之花。无论纵观历史,还是横看今朝,山西丰富多彩的民间舞蹈形式都在祖国灿烂的舞蹈文化中坚挺于不可忽视的领先地位。

本文通过对山西在历史上特殊的政治、经济地位、文化背景和人文特点的综合分析,阐述在山西民间舞蹈独特风格形成的过程中,对当地舞蹈文化发挥影响作用的各方面要素,并提炼出本地区各类民间舞蹈形式的共有风格——“韧”,探寻对这一风格形成起决定作用的生活习惯和心理根源,为山西民间舞蹈更加系统、规范地走进课堂做探索。

一、“韧”的基本字义

“韧”在字形上为“韦”和“刃”的组合,“韦”指“复合皮张,特指熟牛皮”;“刃”指“刀刃”引申为“割”“划”等意思。字形联合起来表示“耐割耐划的皮张”,转义为“柔软而结实,受外力作用时,虽变形而不易折断”。舞蹈动作中的“韧”,一般是指一种持续、绵延的发力,使人体保持某一种造型或者状态,一般比较费力,但带给观众的视觉效果也较为震撼。

二、“韧”在山西民间舞蹈中的体现

1.博大、包容——亘古之“韧” 从山西独特的历史、政治角度看,山西在尧舜禹三皇时期是全国的政治中心,是华夏文明最开始形成的地方,也是中华民族传统精神最初汇聚成形的场所。身为一名山西人,世世代代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这份民族发祥地荣光的感召,民众普遍有一种自内而外的自豪感,这种自豪与经济水平无关,与政治地位无关,而仅仅是一种文化心理的认可。

早在先秦时期,舜帝巡游四方,走到晋南一代,便有“八十老人击壤而歌”的记载,老人们衣食无忧,生活丰足,闲来无事便相聚于大道旁击壤而歌,歌颂盛世,这便是中国历史上对群众性的击打类文艺活动最早的记载。当时,相传鼓声可“通天”“上达神听”,因此有“击鼓求雨”的流传,鼓文化的逐渐兴起造就了中国民族民间舞“鼓舞开先河”的历史,如今活跃在晋南地区的威风锣鼓、花鼓、扇鼓等都是山西鼓文化源远流长、发展深远的明证。

另外,在山西临汾洪洞县,有一棵盛传千里的“洪洞大槐树”,相传“自明洪武三年至永乐十五年,近五十年的时间里在山西洪洞大槐树下发生大规模官方移民十八次,主要迁往京、冀、鲁、豫、皖、苏等十八个省,五百多个县。经过六百多年的辗转迁徙,如今全球,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大槐树下的后裔”。“大槐树”已经成为全球华人寻根祭祖的象征,牵动着炎黄子孙的深深关切。因此,山西人有一种文化的自信,他们认为全国有许多地方都有山西人的后裔,而山西自然成为不能落后的民族大哥身份。山西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产生的三晋文明包含着一种博大、包容的山西精神。当这种精神反应在文化层面上时,它赋予山西人民一种敢于开拓创新的文化自信,因此山西的乡绅、文人在历代社火的举办中敢于结合风俗进行创新,也乐于将民心、民愿转化成艺术形式寄托民众的情感。历史上二百三十多种活跃在三晋大地的民间舞蹈形式就这样天然的形成。

2.温稳、持续——绵延之“韧” 从山西的生态环境及农耕文明角度看,山西地处中原,坐落于黄土高原的中北方位,自南而北,从“神农尝百草”到“五谷丰登”都揭示着晋南这片民族发祥地上有过悠久的农业种植史。山西气候特征明显,多山川丘陵、沟壑纵横,黄河、汾水流经省境,属于农耕文明的典型区域,自古以来山西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论怎样的王朝更替,无论怎样的制度变迁,山西农民都需要向大地索要粮食,索要自己最重要的生存资本。

就像内蒙古草原牧民有着粗犷、豪放的性格,他们在逐水草而居,用变更居所与草场的方式换取牧群需要的草料,年景好了或者需要娱乐时,点一把篝火相聚而坐便可以大块吃肉、载歌载舞,在这粗犷的生活方式中以天为盖地为庐的草原居民形成了他们的民族风格,这种风格决定了他们的民族文艺风格。而对于山西人民,这种紧随季节、时令,关注日出、月象的劳动生活方式养成了农耕民族温稳、持续的精神,对山西民间舞蹈的发展起了很大的影响作用。例如,在山西北部流传的踢鼓秧歌中,有许多与劳动人民生活、生产劳作有关的动作:“拔莜麦”“小女跑”“兔子倒围窝”“前俯后仰式”,等等,这些动作的发力和呈现风格就体现了农耕民族的性格特点,而且在动作的发力和着力时,大多讲究动作质感的“韧性”,不能发力过快、太干脆,也不能懈怠松垮,而应有轻灵、干脆的迅速发力,外加绵绵不断的持续着力。这种发力方式和动作呈现在山西民间舞蹈中举不胜举,成为山西民间舞蹈的一大特征。

3.勤劳、节俭——克己之“韧” 勤劳的山西农民围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精耕细作,挥洒一生穷极的智慧与汗水,他们盼着风调雨顺、盼着轻徭薄赋,但无论事实怎样,他们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合理的方式扩大自家粮食的产量,靠这一年年有限的收成维持家庭生计,因此必须合理有效的安排好一年粮食的使用方式,全家人才能填饱肚子,因此,在山西人民的生活字典里“节俭”二字相当重要。

山西人民崇尚“肥水不流外人田”,如屋檐的设置必须将多数的雨水流进自家院子,这美好的信仰展示了山西人民与天地和谐的一种美德,他们有所相信、有所追求。当天灾降临、兵连祸结,山西人民不会上山为盗,也不会聚众作乱,他们更多地选择坚守自己的生活,当地少人多的现实遇上连年不景气的农耕经济,山西小伙子选择北上雁门关,走出杀虎口,外出谋生,这便是山西历史上持续多年的青年创业之路——“走西口”。在生活的压力面前,他们不抱怨、不推卸,而是选择背井离乡讨生活,这是山西人民的克己之“韧”。这份克己之“韧”根植于心,使山西普通劳动人民在面临生活的艰辛时依然有一种乐观向上、积极进取的心态。

如万荣花鼓里老艺人进行多鼓的表演,他们半蹲马步,在左右倒重心的轻微颤颠中双手迅捷的敲击鼓面,鼓声清朗明亮,貌似在悠悠的讲述着老汉自得其乐的生活,给观众一种愉悦的遐思。在这种因勤劳节俭的克己之“韧”的心理作用下,山西民间舞蹈产生了自己独有的表演形式与表演风格,因此在梳理山西民间舞蹈风格统一性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妥善的思考和处理这一强烈心理特性对山西民间舞蹈的影响。

4.质朴、憨厚——敦实之“韧”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山西的辉煌历史需要一群精神强大的民众作支撑,生活的压力总是存在的,这就需要有一种现象能够与之对抗与和解,山西人民会巧妙地用欢闹来释放心中的苦闷。山西民间舞蹈中有很多丑角形象,他们的存在只为逗得观众乐呵欢笑,如“落毛”(踢鼓秧歌领队角色)、“媒婆”“傻小子”“疯婆娘”,等等角色在许多山西民间舞蹈里的广泛存在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踢鼓秧歌中,“鼓子”动作挥洒自如、英武刚健,“花子”动作一惊一乍、顾盼生姿,给观众以美的享受,而“落毛”上场,做出各种滑稽的领队动作和多变的表情,使得观众情不自禁地欢笑,这一类角色的存在已然没有争议,他是“以丑为美”的典型,给观众另类的心理体验,这一切都是山西人民善于转换生活压力的质朴、憨厚,敦实之“韧”。

当这种心理反映在艺术层面,就形成了一些有意思的民间舞蹈形式,例如:流传在山西屯留县的“瞪眼家伙”,只看这个形象的名字,就不难想象它独特的表演方式。相传,清光绪三年大旱后的第二年(公元1878年)当地农业获得大丰收,为了感谢神灵的保佑恩赐,村民敲起锣鼓谢神,人们喜气洋洋,笑逐颜开并互视会意,就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忽然瞪大双眼以表达喜悦之情,敲锣拍镲者也情不自禁地舞动起来,甚至互相敲拍,瞪眼传情,这就产生了名为“瞪眼家伙”的民间舞蹈,从此每到逢年过街,屯留百姓就走街串巷,相互表演这种“瞪眼家伙”以纪念和庆祝。

5.精美、多元——广博之“韧”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非常重视对民间艺术的发展整理。从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初,山西先后举行了五次全省民间艺术观摩演出,共演出舞蹈节目一百二十多个,其中原平凤秧歌《过大年》、晋北踢鼓子秧歌《落帽》、晋南《花鼓》、晋中左权小花戏《卖扁食》以及晋东南的《花灯舞》、五台县的《五女观灯》等优秀节目曾参加全国民间艺术会演并获奖。

自1989年开始创作的《黄河三部曲》(《黄河一方土》《黄河儿女情》《黄河水长流》)在全国上下掀起一阵“黄土风”,开创了我国民族民间舞蹈向舞剧发展的新模式,经典作品《黄土黄》《婆姨》等,经典舞剧《一把酸枣》《粉墨春秋》等舞剧的大力发展,大多借用山西民间素材、民间舞蹈、戏曲形式等,为山西民间舞蹈的传承与探索做出重大贡献。新时代的山西民间舞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发展出路,我们可以体会到山西舞蹈强大的生命力和博采众长、兼容并蓄的发展势头锐不可当。

在这些经典作品的表演中,我们可以看到:源于历史各个时期的山西民间舞蹈穿过岁月匆匆的缭绕烟云,已然找到了栖息的阵地,这就是人民艺术的魅力,山西民间舞蹈在整个发展过程中体现了一种精美、多元的艺术形式的广博之“韧”。

三、“韧”的现实意义

我们探索山西民间舞蹈的内在审美价值,是山西民间舞蹈继续走下去,在全国民间艺术中持续占据一席之地的关键所在,只有明确了山西特有的典型风格,知道我们是谁,才能明确今后的方向,才能越走越真,越发展越独特,才能真正使山西舞蹈艺术成为代表山西人的舞蹈艺术。

在物质需求已经基本满足的今天,人民大众对精神生活的需求将会越来越高,舞蹈这一身体力行的艺术,也将迎来新的发展契机,我们应该秉承山西精神,将艺术的发展不断传承、不断革新,不断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进步。无论是对情感的绵延、拿捏,还是动作的抻韧、挥洒,都离不开一个“韧”,離不开这博大、包容的亘古之“韧”,温稳、持续的绵延之“韧”,勤劳、节俭的克己之“韧”,质朴、憨厚的敦实之“韧”以及精美、多元的广博之“韧”。

然而,还是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完成,有许多曾盛极一时的民间舞蹈在经济大发展的新时期失去了传播载体,民间艺术的后继无人和人民智慧的香火传承需要我们去努力探寻。许多曾经的美好终将逝去,他们在更符合时代精神的转化品和替代品的冲击中败下阵来,然而,我们需要再看它一眼,将它的精华撷取,安放在未来的征程上,只有这样,才不愧我们的时代使命。

参考文献:

[1]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编辑部编.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山西卷)[M].北京:中国SIBN中心,1993.

[2] 赵林春.山西民间舞[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

[3] 田彩凤.山西民间舞蹈学[M].北京:昆仑出版社,2006.

[4] 田彩凤.山西舞蹈史话[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4.

[5] 陈碧娇.1980年代以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风格初探[J].贵州大学学报,2012(4).

[6] 徐娟.论山西民间歌舞艺术之魅力[J].音乐创作,2013(11).

[7] 黄建新.炽情·质朴·崇高——改革开放以来“黄河派”舞蹈的美学价值[J].民族艺术研究,2013,26(4).

[8] 许晓云.根植于三晋沃土的身体艺术之花——赵林春与《山西民间舞》[J].学术论坛,2013(10).

[9] 于平.舞蹈形态学[M].北京:北京舞蹈学院,1998.

[10] 资华筠,王宁等.舞蹈生态学导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

[11] 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12] 成葆德主编.黄河歌舞艺术论[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13] 林惠祥.文化人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推荐访问:民间舞蹈 山西 审美 价值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