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景

摘 要:“第三代”诗是诗歌史上逃避不了的讨论对象,其先锋的姿态为诗坛留下了不少理论和具有试验性质的创作。“冷风景”既是抒情主体的消失也是对现实和诗歌的解构,其原因除了抒情主体的变化还有诗歌语言的变革,同时也存在着个性缺失、理性缺失、价值短暂的问题。

关键词:第三代诗;冷风景

前言:“第三代”诗泛指“朦胧”诗之后的青年实验性诗潮,又称“新生代”诗、“后新诗潮”和“后北岛诗群”等。“第三代”主要代表有“非非主义”、“整体主义”、“莽汉注意”、“他们”、“海上诗派”、“女诗人”等,诗人众多,流派纷呈。无论是在“诗歌观念、美学情趣与价值取向上都与朦胧诗大相径庭。”[1]“第三代”没有构建普遍的认知规范,仍为“碎影” 的姿态,达成共识的是他们的激进,以革命者的姿态对传统诗艺及诗意的颠覆。

部分诗人受罗兰·巴特“零度写作”的影响在创作上进行了“冷处理”,表现为“冷抒情”。精神上消解崇高的“冷讽刺”,在“冷”的背后,既有抒情主体的改变也有诗人们试图掀起的语言革命。

一、冷抒情——情感消失

杨黎在《非非》创刊号上发表了组诗《冷风景》写道:“这条街远离城市中心/在黑夜降临时/这街上异常宁静……这条街很长/街两边整整齐齐地栽着/法国梧桐(夏天的时候/梧桐树叶将整条整条街/全部遮了)……”似不带感情的情景描写,作者用这样的语调在诗里展示了这条街从黑夜到天亮的景象。不带情感、不动声色,虽然“这时候却有一个人/从街口走来”,但他并非传统诗歌中的抒情主人公,作者冷淡的语气,让他也成为了“冷风景”中的一景。杨黎的诗歌在“非非”主要理论家周伦佑处得到了“反情态”理论上的升华。周伦佑自己有《自由方块》的实验。《冷风景》至少还有“街景”作为描写的中心,意象是宁静、寒冷、孤独的。而在《自由方块》里,就是语言单纯地流动。“……我去散步。随便走走。看看山,看看水。看看早晚不同形状的云。用鼻子嗅嗅。伸出手试试风的有无……”作者只是随便走走看看,顺便说下“你的有无。我的有无。他的有无。”这样的表述无关悲喜,“随着词语定值一同进行的情感定值,使人类情感两值化、规则化、等级化,最终使它成为一种价值化的感情;简单的两值(爱/恨、悲/欢、喜/怒)成为情感的基本形式。人类情感已不再是可以完全依赖的了。”[2]抒情主体的情感消失了,甚至不存在所谓的“抒情”,诗人不散发热量,也不索求热量。

二、冷讽刺——解构一切

说“诗是一个我们生存的宇宙”[3]的杨炼创作了长诗《大雁塔》,这首诗由“位置”、“遥远的通话”、“痛苦”、“民族的悲剧”、“思想者”五大部分构成,力图展现民族的精神与历史,将痛苦凝聚成希望最后将未来托举起来,具有力量感、沉重感。其中写道“我被固定在这里/已经千年/在中国/古老的都城/我像一个人那样站立着/粗壮的肩膀,昂起的头颅/面对无边无际的金黄色土地/我被固定在这里/山峰似的一动不动/墓碑似的一动不动/记录下民族的痛苦和生命”非常具有“朦胧”诗的时代特点,让人不禁想到北岛的“在这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我只想做一个人”。而韩东的《有关大雁塔》却是“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完全消解了历史感,“我们”仿佛作无意识的旅客,走走看看。《你见过大海》也是一样“你见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然后见到它/就是这样”有学者认为是“冷静的理性思考代替了热烈的抒情”,但“就是这样”截断了往下深入的思考,将读者限定在发现现实的层面。

三、冷的背后

不同于传统诗歌的重感情与想象,“第三代”诗人们不约而同地将情感想象排除在诗歌之外,诗人的主观情感被客观事物代替,冷静地展现事物,否定传统价值和审美。

1.抒情主体改变

与其说是朦胧诗的停滞,让“第三代”等诗人起来“PASS北岛”、“打倒舒婷”,不如说是新时代的诗人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宣称“只有艺术家的良心,没有乱糟糟的社会责任感。”(于坚)他们是一群“小人物”,想表现的是“平民意识”。他们宣称“诗价值的实现是一种无目的的实现,那种企图通过诗提供对世界哲学解释的努力,只能离诗越来越远。[4]个人面对的世界是平凡的、纷繁杂芜的,他们不再有朦胧诗人救世者、殉难者的英雄气,“进入了宁静、祥和地面对、品位生命原生态本身的境地,除了平凡、平淡、平常的自己,世界上别无他有。”[5] 于是“冷抒情”的创作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作者做个人的解说,解说里不包含象征、人文历史、时代命运,读者不必冥思苦想,只需静静观察,或许就获得文本认知。

2.语言革命

与抒情主体变化一致的是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走口语化的道路,用日常化的语言对抗象征。这种口语化的极端就是对语言的变革。于坚和韩东坚持“诗到语言为止”这样一句曾经非常流行的话,试图提高语言在诗中的地位。“我们关心的是诗歌本身,是这种由语言和语言的运动所产生的美感的生命形式”试图打破诗歌语言政治、历史、文化的他者性话语的牢笼。直接呈现生活的语符移动,生命节奏的流动。在现实创作当中,他们的诗歌确实是表现的生命形态,但这样的形态是粗犷、苍白的。

在诗歌语言上走得最远的是“非非”,不仅是语感的强调还是声音的强调,不论理论还是创作“非非”们都进行了具有先锋意义的尝试。周伦佑的《自由方块》打破了传统诗歌的构造,不说内容,在形式上就消去了诗歌的分行抒写,用一个个句号来断句,整体形式就像是“自由方块”样,一块块的方形加零碎语言的组合。内容上飘忽不定,似想到哪写到哪,或根本就毫无想法。如果说周伦佑为了实现理论目的,创作上实验性强,带有刻意成分,那么杨黎、蓝马则是水到渠成。杨黎就被认为是“非非”的“第一诗人”,这个成都人认为文字是一个个有声音的“物体”,组合这些是“诗人的乐趣,也是诗人的目的”[6]《高处》(杨黎)、《世的界》(蓝马),破坏了意义故有的链条,打破能指与所指,连内涵、象征都去取消。

3.个性化缺失

主张个性化,发出个人声音的“第三代”在创作上却是在个性分野上不太清晰。周伦佑的《在刀锋上完成的句法转换》意象同梁晓明的《玻璃》近似,都是意象刺人,血淋淋地划开自己的手掌。周伦佑的作品像是给梁晓明的作品写后续。《高处》和《世的界》如果不标明写作者的话,或许很容易被当作一个人的作品。

产生这样情形的原因或许是一方面诗人语言变革,取消了能指和所指的关系,“反文化”、“反价值”除了消解诗歌内涵外也消解了诗人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诗人作为主体反而被客体所制约,显得非常被动。另一方面诗人关注平凡世界。现实的平凡世界是繁芜杂乱的,普通人的生活有限,城市里相似的生活,很容易让作者的观察的东西类似。加之不加深入地思考,“一次性写作”,大量诗作产生的同时也产生了雷同,导致了推崇个性,却个性化的分界还不够明显。

结语:“第三代”诗人渴望走在创作的前沿,在语言和意象上试图突破传统的限制,部分先锋诗确实达到了一定高度,但这样的创作越来越少。理论超前创作滞后不得不说是“第三代”诗的尴尬。价值的反叛和缺乏理性的支持,或许不能让诗歌走得太远,在这里破坏太彻底,而建构却姗姗来迟。

注释:

[1]罗振亚.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6月,第1版,第45页

[2]周伦佑.反价值.打开肉体之门——非非主义:从理论导刊作品.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4,287页转引自吕周聚.无体裁写作与文体狂欢——论第三代诗歌文体的结构与建构

[3]诗歌将拯救我们——阿多尼斯和杨炼对谈

[4]宋琳.青春诗话.诗刊.1986年11期

[5]罗振亚.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47页

[6]万夏、潇潇编:《后朦胧诗全集》下卷,四川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386页

参考文献:

[1]唐晓渡,张清华.当代先锋诗三十年:谱系与典藏.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2]年9月第一版

[2]罗振亚.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

[3]于坚.诗与思.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3年10月第一版

[4]于慈江.朦胧诗与第三代诗:蜕变期的深刻律动.文学评论,1988年第3期

[5]吕周聚.无体裁写作与文体狂欢——论第三代诗歌文体的解构与建构,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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