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岛时光记忆烟波太湖最江南的情调

儿时印象中的东、西洞庭山岛,还没有江南的影子,那时只知道它们是太湖中的两座岛屿,物产丰富,尤其盛产红亮诱人的东山蜜桔。

十年前,笔者第一次上岛游览,此时连接西洞庭山岛与湖岸的太湖大桥已经竣工,不需舟楫摆渡,从苏州出发登岛只需半个钟头;而东洞庭山岛在100多年前因为湖面淤塞而成半岛,与大陆相连,出入更是方便。

在过去的岁月里,东西两岛自成一统,很少被外界打扰。即便到了现在,这里仍旧远离尘嚣,保留着江南的最后一份隐秘与逍遥,许多早已消失的江南风物在这里仍能觅得踪影。

美丽情致,语言不能描绘

舞台上:两座被老鳖驮来的岛屿

对太湖东、西洞庭山岛最早的印象,还是在儿时看地方土戏——《乾隆下江南》时留下的。土戏演技拙劣,道具粗糙,表现的又是帝王巡幸、四处风流这些俗不可耐的情节,大人们兴高采烈,小孩子却是懵懵懂懂,不知所谓。然而,抛开具体情节不论,《乾隆下江南》倒是给了笔者最早的地理启蒙教育。

当时的土戏表演,有一个舞台步骤叫“换景”,就是根据剧情发生地的不同在舞台上布置不同背景,背景主要都是地理元素。以《乾隆下江南》为例——当乾隆老爷一路南来,在杭州“有戏”时,一个跑龙套的太监就会高举标写有“杭州”的木牌(类似古代县官出巡时开路的“回避”、“肃静”牌子)从舞台上飞奔而过,随后纸扎的西湖断桥便会出现在台上;到了苏州,台上便有了寒山寺;到了太湖,由几个演员扮成的老鳖在哄笑中登场,驮来东洞庭山、西洞庭山两座岛屿……

于是,这些地理名胜就如春风细雨般,潜移默化进了笔者的头脑。而印象最深刻的当属东、西洞庭山岛,因为每逢戏演到此,台上的布景里必有一盘金黄硕大的东山蜜桔,油亮亮的,勾得人馋涎欲滴。要知道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香甜的东山蜜桔,甚至半个,就足以让家长应付儿女们获“三好学生”后的讨赏了。

从儿时起,直到高中毕业离开故乡小县城,东、西洞庭山岛留给笔者最深的记忆都还是那盘大红蜜桔。后来考到苏州念大学,尽管太湖在校园西面不远,东西两岛也就在太湖中间,但笔者从未登岛参观,连太湖边也少去——个中的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对于两岛的记忆和想象太过美好,总怕实地一看,击碎了多年编织的憧憬吧。

2002年,李少红导演的《橘子红了》热播,很喜欢剧中周迅、归亚蕾的表演,继而又得知电视剧所有的外景都取自东、西洞庭山岛。尤其是那一片片橘树林,仿佛就漂在太湖万里烟波上,小舟从橘树林中缓缓荡出,男女主角撑伞立于船头,青布长衫、杭绸衣褂,映着朵朵绚烂橘红,此中的情致已不需用言语来描绘了。

随后就有了第一次去东、西洞庭山岛——东、西两岛各有不同:东岛其实是一个半岛,有狭窄的陆桥與湖岸相连;西岛则是四面环水,直到上世纪90年代之前都只能依靠舟楫往来。1994年,连接苏州城和西岛的太湖大桥竣工,交通也才便利,这座全长4公里多的大桥也是成为中国内湖第一长桥。

第一次的造访正值江南梅雨季,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满坡橘树虽青翠葱茏但也还没有挂果。由于道路泥泞难行,笔者不得不中途折返,参观完几处老宅便回苏州了。虽然风光不得尽览,但心中也没什么遗憾,那烟雨朦胧里的粉墙青瓦在梦中几曾相遇。笔者明白,今后自己就是两岛的常客了。

莫厘峰下的雨花寺

一盆“紫玉薯”;千年不变的生活

东洞庭山岛面积约84平方公里,因岛上有洞山和庭山而得名;西洞庭山岛要略小,南北宽11公里,东西长15公里,总面积约80平方公里,它是中国所有淡水湖中最大的岛屿。

登东山岛莫厘峰远眺苏州,历来是文人雅客们钟情的事。莫厘峰海拔300余米,看似不高,却在浩渺太湖上巍然突起,成为这万顷水面的制高点。明代东山岛的大名士、状元郎王鳌曾写了篇《登东山莫厘峰记》——“两山分峙太湖中,登高处北望姑苏、横泾一带人家,历历可数……”,王状元在文中对太湖风光、登高感怀大书特书,颇有前朝范仲淹登岳阳楼的气概,生花妙笔也惹得后世人对莫厘峰心向往之,时至今日,当地遗留的碑刻、题记仍不可计数。

笔者当然也未能免俗,每次上岛必登莫厘峰,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初秋清晨,笔者早起赶到莫厘峰观日出。立峰顶东望,水汽升腾,只见东方曙光一抹微白,渐成苍绿,少时苍绿转为五色,就像雨后彩虹。慢慢的,红日一轮由湖面升起,半吞半吐,欲上又止。近处的一切还笼罩在雾霭之中,鸡鸣犬吠声渐起,灰黑的村落屋顶若隐若现,仿佛太湖中翻腾的鱼脊。远处渔船正在出港,桨橹轻摇,悠悠然划向远方——直到现在,东、西两岛的渔船仍是不装马达的,木船筏全凭风力、人力驱动,这原滋原味的江南特色,在别处已很难见到了。

莫厘峰下有一座供奉观音的雨花寺,寺庙不大却很有些年岁。笔者第一次去时,庙里还没有和尚住持,只有个管香火的居士。也许是少有人光顾,居士显得非常高兴,特地煮了一盆白薯招待,我们二人边吃边聊,不大一会儿便满地薯皮。

据居士讲,东、西洞庭山岛上多的是果树、茶园,可就缺庄稼地,种不了粮食。但岛民们也不犯愁,他们种果、种茶、打渔,出产的东西卖到外面就能衣食无忧。也许是沾了太湖的“仙气”,这里所有的物产品质都极好,卖到外面很是抢手——就连我们当时吃的白薯也非比寻常,叫做“紫玉薯”,味道清甜甘香不说,薯肉晶莹似玉,与众不同,这在以前可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美食。

后来笔者又了解到,在近代东、西两岛有过几次“填湖造田”的历史,再加上泥沙淤塞,到晚清时,东洞庭山岛终于与湖岸相连。但即便与陆地连为一体,外界的喧嚣也很难到达这里,千年不变的生活在默默延续。

一次次穿行在岛上村落里,转过街角,笔者偶尔能看到撑着的红油纸伞飘过雨雾,款款而来,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丁香的味道——这样的感觉在今天很少有了,每当奔波俗世疲累之时,笔者总喜欢到岛上走走看看,感受那抚慰人心的细腻与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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