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部落“中国村”:坚信自己是中国人

中国明朝航海家郑和率船队七下西洋,开创了中非友好交往的新纪元,也留下了许多谜题。为了解谜,记者李新烽先后深入索马里、肯尼亚采访,并只身冒险登上东非的一座孤岛———帕泰岛,在那里找到了有着中国人血统和中国人面容的岛民,听他们讲述自己祖先鲜为人知的故事……

挑扁担的老人走上来握住我的手,说我很像他父亲

西游村是帕泰岛上最大的村庄,现居住着约3500人。村子里的房子样式基本一样,房顶都是用椰子树叶或其他植物编成席子搭建成的。村子里的路七扭八拐,崎岖不平。村里人除个别讲究的年轻人外,不分男女老幼,都在腰里缠着一块布。男人用单色的,妇女用花色的。来来往往的人和漫步而过的毛驴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

在那里,我(《人民日报》驻南非特派记者李新烽)的早餐是椰子面烙饼。我特意到厨房看了看,他们用小擀面杖把面团做成圆饼,跟中国人烙饼的做法一模一样。他们说是从村里的中国人那里学来的。就在我们吃早餐时,一位叫伊利的小伙子主动找上门来要给我们当导游。

西游村共有4户中国人,严格地说是4户家中有带中国血统的人。不巧的是,有三家都外出了。正当我在踯躅时,迎面走来一位挑水桶的干瘦老人,他一直远远地注视着我。

走到离我还有两三丈远时,他猛地扔下肩上的担子,小跑着来到我面前,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老人家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我,双唇轻轻嗫嚅着,他显然非常激动。

“你,你很像我的父亲,”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你就是我的祖先。你一定是从遥远的中国来的,我的老家在中国。”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这突如其来的感人情景使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万分。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老人,他的脸型确实与我非常像,我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说:“见到你非常高兴。”

老人叫萨利姆·布瓦纳赫里,他主动邀请我到他家去做客。老人家里一贫如洗,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一件老式挂钟已经停了很久了,看不出年代和产地。老人从门后的墙洞里掏出一把黄色的锁,告诉我这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件中国货,是他的前辈在市场上买的。我拿过来看了一下,是一把“三环牌”锁,上面有中国制造的字樣。

老人告诉我,他今年58岁了。他的祖先是从中国乘船来到这里的,因船只遇难而久留此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听先辈说,中国很大,离这里很远,乘船需要很长时间;中国的汉字是方块形的,中国的瓷器和丝绸世界闻名。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我们谈得非常投机,离开时,我又陪老人去水窖挑水。一路上,我对他的扁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我在村里看到的,都是用水桶提水或者拿驴车运水。老人告诉我,只有他们家有用扁担挑水的习惯,这都是老辈人留下的。

老铁匠的打铁手艺是中国人传授的

采访完西游村的几户中国人,我颇觉不满足,因为他们对郑和船队的事都不甚了了。

我决定找个熟悉村史的老人了解一下情况。最后,我终于在村外的丛林中找到了正在修理自家木船的西游村“头人”、58岁的莫汉米德。

“头人”就是在当地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人。谈起西游村,莫汉米德开口就说:“西游村是中国人最先创立的,没有中国人,也就没有现在的西游村。”他说,西游村原是一片荒野,由于靠近海岸,水源比较充足,逃难到上加村的中国人为寻找水源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定居。

“后来,帕泰村的统治者从西面打到上加村,用武力征服了上加村,那里的村民纷纷来到这里,西游这个最早由中国人创建的居民点也就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村落”。

“那么后来中国人的情况如何?”我问。莫汉米德说:“当时来到帕泰岛的中国人全是男人,他们到上加后就与当地妇女结婚成家,生儿育女。后来迁到西游后,因为不断受到外来敌人的骚扰,他们纷纷沿大陆海岸南下,不知去了哪里。有人说他们去了马林迪,有人说他们去了蒙巴萨,总之是沿海一带的城市。”

我记起马林迪博物馆的馆长曾告诉我,葡萄牙人到马林迪时,曾遇到过在马林迪居住的中国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中国人从西游村去马林迪的可能性最大。另外,据史料记载,马林迪国王曾向中国明朝的皇帝赠送过长颈鹿,因此,中国人纷纷跑到马林迪也在情理之中。

老人又领我来到村南头的西游村遗址,让我看那里的中国人坟墓。

他说,听村里的先辈们讲,很早以前西游村的中国人,去世后都不是就地埋葬,而是把灵柩抬到上加村安葬,因为那是他们最先落脚的地方。我想,这可能与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的传统有关吧。

我见到几个圆丘形坟墓,大小不同,上面镶嵌着瓷盘,但大部分已被人偷走了,现仅留下一个印记。离遗址不远处的一间草棚里传来一阵打铁声。我走进去一看,一位老人正在打造一把铁锹。他告诉我,“这手艺是他的祖先传下来的”。

告别西游村时,我想起肯尼亚大学历史学教授艾伦一篇题为《18至19世纪的西游村》的论文,他认为西游村早期的人口分为‘马’和‘瓦’两大类,前者意为‘外来户’,后者特指‘土著人’;他强调说,“瓦法茂是指中国人,他们是这里最早的居民”。

“中国村”里并没有中国人

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赶往被称为“中国村”的上加村。进入村子,31岁的村长斯瓦雷·莫汉默德,开门见山地介绍了上加村的情况:“上加村的原名叫姆坦噶尼,意为沙漠之地。但中国人来到这里以后,村子就改名为上加(Shanga),老人们说是中国上海的谐音。”我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当时的上海已经是一个重要的港口了,而上加村恰好也是位于海边,以上海来称呼上加可以寄托遇难中国人无限的思乡之情。

村长笑着说:“拉木岛上的人见了我们就问‘你们是从中国上海来的吗?’或者问:‘你是从中国来的吗?’久而久之,‘上加村’就变成了‘中国村’。”

我问村长,关于上加村更名的这段历史有没有什么史料记载。村长说,主要是口口相传,听老辈人讲的。不过,他也曾在肯尼亚出版的一本世界历史书中读过这段历史。我赶紧追问这本书的具体书名,并请他帮我找一本看看。他却遗憾地说:“时间太久了,恐怕一时难以找到。”

我又问起中国船员来到岛上之前的历史,村长说:“中国人到来之前,岛上居住的是阿拉伯人。当时,郑和船队遇难的地点离上加村最近,因此逃难的中国人首先选择了上加。但他们的突然而至给岛上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诸如,与当地居民交流困难,使当地本来就不充足的饮用水更加短缺,宗教冲突也不断发生,再加上疾病流行等原因,在此安家落户的中国人逐渐离开,这也是今天的上加村没有华裔的原因。”村长的说法恰好与西游村“头人”的说法一致。

村长说,尽管上加村现在已没有中国人了,但中国文化在这里的影响很大,中医就是个例子。目前,上加村仅按摩大夫就有14名。

(《环球时报》李新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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