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未来的声音

丽江普米文化研究会成立以来,在广大族内外有识之士的关心帮助下,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举办韩规传承班,培养了数十名韩规;收集、复制韩规典籍1000册……这一系列举措,对于抢救、整理、挖掘、传承、弘扬博大精深的普米韩规文化,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他们的工作既注重过去,也着眼当代和未来,厚古但不薄今。现在,由丽江普米文化研究会会长胡革山,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委员会委员、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诗人鲁若迪基两位编选的《当代普米族诗人诗选》又要付梓了,可谓好事连连。这是普米文化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他俩请我作序,我欣然应允。

我之所以高兴地答应下来,一来这部诗选是迄今为止中国普米族诗人们的第一部诗歌选集,在中华文学的版图上,具有填补空白的历史意义,能为之做点添枝加叶的工作,非常荣幸;二来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借此机会在第一时间领略普米诗人们的精美诗篇,自己的心田也能得到滋润。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我自然乐意为之。

在我认为,诗歌最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因为诗歌与我们的情感有关,与我们的生活紧密相联,它无处不在,“写”或“不写”只是呈现与否的问题罢了。无论中外什么民族,诗歌是人们最初对这个世界发出的声音。翻开距今三千多年的中国最早文学作品集《诗经》,那些诗行像鸟一样飞入我们的眼帘: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我们迄今能够看到的中国最古老的诗歌了,也是我们听到的最为古老的“声音”了。那是多么美丽的诗啊:关关叫着的水鸟,互相追逐着;美丽的姑娘,是小伙子最心爱的对象。这样的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至今对我们有着深远的影响。而《诗经》所倡导的诗的类别风、雅、颂和诗的技巧赋、比、兴,至今闪烁着诗歌恒久的魅力。

为什么这些诗歌历经漫长的岁月,依然能打动我们的心,让我们久久回味?

我想,主要原因在于诗歌这一独特的文学样式所承载的独特“声音”所致。它具有至抵心灵的力量。

普米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有着悠久诗歌传统的少数民族之一。普米族主要居住在丽江、怒江、迪庆等“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地。这里物产丰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文化多样,是诞生诗人的神奇之地,也是最能触发诗人灵感的绝妙所在。所以,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普米族诗人们把自己出类拔萃的作品汇集成一部《当代普米族诗人诗选》展示给中国诗坛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奇怪。

诗歌在普米人民的生活中无处不在。据有关学者考证,东汉时期的白狼歌诗三章,就出自普米族先民白狼磐木王。作为崇尚英雄的民族,普米族有英雄史诗《支萨甲博》(有的译作《冲格萨甲博》)等多部,还有婚俗歌、礼仪歌、劳动歌等等。即便有人离开人世了,还有韩规为死者吟诵指路,用诗歌让逝者的灵魂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小时候,在火塘边聆听老人们吟唱那些古老的歌谣,那些歌谣仿佛是从遥远的星空飘落人间,给童年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憧憬和遐想。说普米族是一个诗的民族,一点也不过分。

相对于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学,普米族的书面文学作品起步较晚,在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才出现。可是,这些作品一经出现,就散发出其独特的魅力,为人们广为称道,成为中国多民族文学一道亮丽的风景。

说到普米族诗人们的诗歌,第一个自然说到何顺明,他是普米族书面文学的拓荒者。他的诗歌《啊,泸沽湖》以饱满的笔触赞美了故乡,荣获了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登上了中国文学四大最高奖之一,翻开了普米族书面文学崭新的一页。从此,普米族的文学新人不断登上文坛。继何顺明之后,又有殷海涛、尹善龙、尹秀龙、鲁若迪基、蔡金华、曹翔等登上了“骏马奖”领奖台;曹匹初、马秀英、汤格·萨甲博、和文平、和建全、戈戎玭措、曹媛、杨万生、杨子兴、杨德贤、杨武、曹文山、杨芳等新老作者不断奉上脍炙人口的佳作。在已举办的10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里,普米族诗人、作家有7届榜上有名,甚至在鲁迅文学奖里,普米族作家已入围该项大奖,在其他诸如徐志摩诗歌奖,《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民族文学》《诗刊》等众多重要文学奖项里,我们都能看到普米族诗人、作家的影子,创造了小民族的“大文学”现象。这些作家作品的出现,对于提高本民族的自豪感,提高人们对普米文化的了解和认识,增强民族文化的自觉性都具有积极的作用。我常常认为,一个没有商人的民族,大不了经济落后而已;但是一个没有诗人的民族,那是没有未来可言的。诗人是一个民族的精神代表。一个民族没有了精神,还谈什么未来?!

我非常自豪的是普米族虽然是个人口较少民族,然而我们这个民族是有诗人的民族,而且它的诗人还不止一个,是一群!我非常关注普米族诗人群的成果,他们有了什么新作时,鲁若迪基诗人会经常拿来让我欣赏。所以,当我在《中国文学通史》这样的著作里翻看到普米族诗人的名录和诗歌时,当我在《中蒙文学作品选》这样代表中国和蒙古国两国优秀作家作品选里看到普米族诗人的作品时,当我在《人民文学》外文版《路灯》在译介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的专号里看到普米族诗人的作品时,当我在中国作家协会对外翻译工程里也看到普米族诗人的诗集时,当我在在澳大利亚出版的《in your face: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 in english translation》看到普米族诗人的诗歌时,在英国的刊物《Mordern poetry in translation(MPT)》看到普米族诗人的诗歌时,甚至在只选了两位少数民族诗人作品的《中学生朗诵诗100首》里也看到普米族诗人的作品时,我确实由衷地感到骄傲和自豪。诚然,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对少数民族文学艺术人才大力培养的结果。但无疑这也聚集着这个诗性民族诗人们的天分和努力。

翻开这些诗人的作品,我仿佛面对一个个诗人。无论是已离开我们的文学拓荒者何顺明先生,还是用他的诗歌让世界知道普米族的鲁若迪基,还是其他各具特色的诗人们的诗歌,仿佛都不是写出来,而是从他们的血管里流出来,最终凝结成了一个个文字。那样浓烈、那样炽热!读着这样的诗,眼前有一颗颗心在跳跃!他们在诗歌里流露出来的对故乡、民族、祖国的爱,对自然万物的深情歌咏,都深深地让我感动。我曾在诗人李黑的诗集序里谈过,我早年是有很深的诗歌情结的,我曾为中外很多诗人的诗歌着迷过。所以,在看到普米族诗人们的诗歌时,我心中的那根琴弦又一次被拨动了,它唤醒了沉睡在我脑海里的诗歌记忆,久久挥之不去。这也让我明白了:在人类永无止境的想象世界里,在人们至高无上的精神世界里,诗歌是多么重要啊。这也让我感悟到:面包可以让人活着,而诗歌会让人生活得更有情趣。

普米族诗人们的诗歌是民族自豪的放歌,是眷恋故土的咏叹调,也是对爱的深情吟唱。

读着这样的诗,谁的心不会被深深牵动?这样的诗歌是超越种族和国界的。正因为如此,这样的诗歌是属于世界和人类的。这样的声音,有穿越时空的力量和可能。

这样的诗、这样的声音会把普米族的民族精神带到更加美好的未来。它必将抵达未来!

责任编辑:张 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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