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百色

提起广西百色,除了青山绿水的旅游经济之外,一张新名片渐渐亮在了世人面前,那就是百色水利枢纽工程。但是,这张名片却有一个难以画上的句点——过船设施始终未能建成。云贵“通江达海,脱贫致富”的追梦之路被一道大坝横面拦截。

曾经,为了蓄水防洪、经济建设大局,让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沉入水库底部的库区移民,盼望着通航工程建成后能重新找到生计,但是这等待太久。

同胞而生的一对姐妹工程——富宁港和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一个是“源”,即作为珠江第一港,通往黄金航道的出发点;一个是“流”,即西南地区通过西江航运干道直达粤港澳,直达大海的通行节点。

她们注定相生共存,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的迟迟未建,也导致了富宁港下一步建设的筹资困难——决策者认为,没有“流”,“源”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是,放弃了富宁港之“源”,也绝不是“流”的长远之计。流通是江河的生命,通航工程迟缓的脚步,让一座山城拒绝了时间的进步,拒绝了外面的世界。

聚焦百色,聚焦百色新经济名片——水利枢纽工程,就是聚焦云贵通江达海的步伐,聚焦国家西部大开发宏观战略,聚焦民生之梦。

百色:期待溯源的流

如亲如邻,百色与富宁。

提起百色水利枢纽工程,百色人无不乐道。在第一轮的西部大开发中,珠江上游的滇黔桂等省掀起了一场基础设施建设潮。百色的水利枢纽工程更是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工程。

这座枢纽工程位于珠江流域支流驮娘江下游,与右江相互联接,距离百色市区22公里。从2006年8月开始,枢纽工程已经建成运营,发挥着防洪、发电、供水、灌溉等作用。它造福着一方百姓,输送水电能源。工程既提高了郁江流域防洪能力、提高水资源调配能力,也为电力供应提供了保障。她为百色,为广西带来了GDP,对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具有重大意义,成为百色人的骄傲。

但是,一座工程的顺利建成,需要强有力的顶层设计,也离不开基层默默无闻的支持者。为了工程蓄水水库的建成,文山州库区2920个农民家庭开始了漫长的“上山路”。原本,他们在肥沃的低洼处耕种、安家。现在,世代耕种、居住的地方“沉”入水底——枢纽工程也得以顺利下闸蓄水。

库区移民按照安置,开始在土层薄、土壤贫瘠的半山上开垦新生活,但是,土地产出率低,移民的新生活似乎和原来预想的不一样。

“穷则变,变则通”。库区移民并非不懂这个道理,这也是这些朴实的云南农民当初支持工程建设的信心所在。守住水库底部的耕种,永远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守住的只有贫穷,被外界的飞速发展远远甩在身后。只有通航工程建成了,通江达海的梦圆了,走出大山的成本才能降到最低。

百姓们有两个心愿,一是让孩子们走出去,在更大的舞台上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再贫困;二是让孩子们不必再走出去,让财富、机会、资源随着珠江水回流大山。依托富宁港发展水运、物流、加工、贸易,把云南丰富的铝、铁合金、锌、锡、铟、钨、锑运进珠三角,运出大海去,让不得已的背井离乡成为往事。

一切心愿离不开“变”字。库区移民迈出了“变”的第一步,他们搬走了,上山了。俯视山下,春天时水库的绿藻染得水很绿,就像从前春种的秧苗。

但是第二步呢?半山的耕种让生计难以为继。盼望着通航带来的就业机会,盼望着通航带来的百业兴盛,但是路还漫长。

“虽然我州不是主要受益方,但文山州委、州人民政府以及库区各级党委、政府和广大干部群众以大局为重,积极支持工程建设,按照上级的部署,克服重重困难,按时完成库区2920户14712人口搬迁任务,为水库顺利建成并下闸蓄水提供了保障。”富宁港工程建设筹建处在相关文件中反映。

受益与付出,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不可割裂的。

回到百色枢纽工程的顶层设计之初,工程的定位便是在于防洪、发电、供水、通航的全面兼顾。这个定位是战略性的,全局性的。该工程与富宁港工程配套而生,也应统筹推进。

对于同处西部地区的百色和富宁来说,她们有地缘之亲,更有近邻之谊。她们有着相似的地理条件,有着相似的历史,她们更迎来同一个“天时”——西部大开发战略;同一个“地利”——珠江黄金水道的上游;同一个“人和”——国家发改委、水利部、交通运输部、云南省、广西省的共同推进。

如果没有富宁港工程的战略考虑,是否会有百色水利枢纽工程决策的出炉?如果没有百色水利枢纽工程的规划?是否会有富宁港工程的投入?

两个工程好比一源一流,互相牵引着对方的前景和价值。两个工程又牵引着各自所在地区的繁荣和百姓福祉。她们的长足发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两地百姓来说,期待的是源活流畅,如亲如邻,长长久久。

百色:走了一半的征途

2006年7月,百色水利枢纽电站工程首台机组发电,标志着百色水利枢纽工程的投入使用。大坝水闸下奔腾的江水舞动起来,犹如庆典中百色舞狮锣鼓的喧天阵势。水电项目开始投产,缓解了百色电量不足的困境。也通过电网为他方源源不断地输送电能。

一年后,广西媒体欣喜地报道:“百色水利枢纽工程发电厂今年累计申报缴纳增值税4200万元,成为百色市又一新的税收增长点。”

然而,发电厂税收的增长只是百色水利枢纽工程万里征途迈出的第一步。百色人不会在这第一步的欣喜中骄傲不前。

按照原本的整体规划,百色水利枢纽工程是广西参与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建设项目,是一座兼具防洪、发电、灌溉、航运等综合功能的大型水利枢纽。现在,防洪、发电、灌溉均已投入使用,用于航运的过船设施却停建了。

提起停建的原因,苦盼着枢纽工程过船设施开工的富宁港工程建设筹建处认为,业主、资金和协调机制是三道必须迈过去的坎。

枢纽工程业主是谁?大坝建设原有业主右江公司是否继续成为过船设施建设业主?早在2008年10月,水利部就批准由珠江水利委员会开展过船设施工可等前期工作。但是到了2012年,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在对过船设施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进行评估的时候,却因业主的异议,没有形成评估意见。

原来的大坝业主右江公司认为,国家发改委未明确相关事项,企业经营状况不佳,已经无能力履行业主职能,此外,工可报告上没有明确筹资方案。凡此种种,给右江公司造成了困扰,业主难当。

评估报告未完成,航道工程建设的远大征途停在了半路。

直至2013年5月30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国家发改委农经司召开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协调会议,要求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完成项目评估报告并提交资金筹措的方案。半年后,该公司上报了评估报告。又半年过去了,百色枢纽过船设施的第二次会议始终没有召开,建设者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谁在上下而求索?

不得不说,一个工程越宏大,越不可能一蹴而就——它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广太多。一个工程越宏大,过程越艰辛,相信最后收获也更多,为人民带来的福祉更绵长。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初,一个漂亮的开端已经为人民带来福祉,这条路就不能不锲而不舍地走下去。从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不能忘却向纳税人交份满意答卷这个终点。

谁来牵头?谁来督办协调?是工程面临的首要问题。过船设施建设涉及国家发改委、水利部、交通部和云南、广西两省(区),即“三部委两省区”。尽管三部委一系列文件精神,要求按照规划同步建设过船设施,但因为没有牵头单位协调督办,过船设施的建设始终迈不开步子。

没有牵头人,连前期工作也进展缓慢。2008年由水利部批准的前期工作,过了整整三年,才完成工可编制并上报国家发改委。

同样,“业主不明”也使这个本该通顺的“句子”缺了主语。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水利法》第十七条规定:在通航或者竹木流放的河流上修建永久性拦河闸堤,建设单位必须同时修建过船、过木设施。过船设施项目应该由大坝建设业主负责建设。在这个工程中,大坝建设业主是右江公司,但是由于右江公司经营状况不佳,未来是否继续履行业主职能,尚是一个问号。

就像机器的运转不能没有能原动力一样,没有受到认可、行之有效的资金筹措方案,工程始终没有下文。

百色:打开黄金水道的锁

位于珠江流域支流驮娘江下游河段,与右江相互联接的百色水利枢纽工程,由于过船设施的迟迟未建,水利大坝目前就像一把大锁,锁住了西江航运干线。富宁港在大锁之内,文山州“滇粤走廊”、“滇桂走廊”找到黄金水道的大门,但大门却“锁”住了。原本运量大、运价低、节能环保的水运优势难焕光彩。

打开这把锁,还需要钥匙,需要密码。

认识到过船设施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是治疗工程“拖延症”的第一剂方。将过船设施建设纳入第二轮西部大开发重点项目,能促使多方明确时限,早日动工。

工程“拖延症”的良方所在更是资金筹措方案。

在一期建设工程中,通航建筑物进水闸部分水下工程与主体工程同时施工。这部分水下工程具体包括上游引航道、靠船墩、上闸首水下部分工程等,施工期从2005年9月开始,至2006年6月结束,累计完成投资5151万元,占总投资13978万元的36%。

在二期建设中,资金该如何配比落实?

2013年12月12日,中国国际咨询公司完成了《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的评估,向国家发改委报送了资金筹措方案。

评估报告中确定,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按2×500吨级兼顾过1000吨级单船建设,概算投资27.9亿元。

这27.9亿元由交通部门、云南省和广西省共同承担。

其中,2×500吨规模投资26.5亿元按交通部门承担45%计11.925亿元、云南省承担45%计11.925亿元、广西承担10%计2.65亿元筹集。

2×500吨兼顾1000吨增加投资1.4亿元,按照云南省和交通部已承诺比例承担,云南省承担60%计0.84亿元,交通部承担40%计0.56亿元。

最终各方出资额为:交通部门出资12.485亿元,云南省出资12.765亿元,广西出资2.65亿元。

此外,右江公司须完成一期工程中未完成的进水闸部分水下工程。资金来源则落在右江公司在国家开发银行尚未提取的0.97亿贷款中。

这份由中国国际咨询公司提出的资金筹措方案,最终能不能由方案变为现实,还需拭目以待。

各出资方的最终认可,是项目得以推进的关键。该方案也许不是最终方案,不过,它的出炉为下一步的资金筹措协商提供了基础,相当于是资金问题解决的第一步。

一旦百色水利枢纽工程过船设施的资金筹措得以落实,建设提上日程,富宁港的资金筹措大概也就有了着落。当然,过船设施的筹资方案中并不包括建设富宁港的资金,但是,却能深刻影响它的投资。

富宁港二期工程的投资构成之所以迟迟未能形成,主要是受到百色水利枢纽工程过船设施的制约。在富宁港一期工程的资金构成中,部省补助80%,文山州配套20%,即省部补助14430.2万元,文山州配套3607.55万元。(据2007年《云南省人民政府专题会议纪要》。)

不过,二期工程是否还能按照一期的比例进行补助配套?这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

谁投资?谁做业主?主要是考虑到投资建成之后的富宁港,是否能有理想的投资回报。自从大坝横江,过船设施拖而不建,富宁港“活港变死港”的现实让投资方、业主方心冷。文山州库区移民久盼两个工程带来就业机会的念头也越来越迟疑,甚至出现了多次上访事件,成为地方不稳定因素。

富宁港二期工程争取投资的难度大,是因为受过船设施影响,工程投资建成后不能形成效益。一旦过船设施资金有着落,船闸建成,一江通途让“死港变活港”,二期工程也将应运而兴。

百色是流,富宁是源。源活起来,流才能畅;流畅起来,源才能活。但是,百色水利枢纽工程的建设,像走到一半就停下的征途,离目的地还远,却患上了“拖延症”。一道拦腰截住的大坝锁住了西江航运干道,只有打开这把锁,才能助推云南桥头堡建设,不负枢纽作为“西部大开发标志性工程”的战略性地位,不负在西南百姓通江大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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