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漫画家有个奇特观念:“日本人必须比敌人长得漂亮。”在日本动漫中,日本人永远有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尺寸大到与脸不成比例,但日本人认为这样是漂亮。问题在于,“女为悦己者容”,比敌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呢?
但考虑到另一个事实――日本的动漫可以充斥我们的市场,而我们的动漫却很少能打入日本的市场――我们就不能不深刻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想问题很“正”,但文化贸易总是逆差;日本人想得很“歪”,但总是顺差。
拆解“必须比敌人长得漂亮”这一理念背后的逻辑,发现一个“很歪很歪”的结论:人类经历农业冷兵器时代、工业热兵器时代,又螺旋式上升,回到信息冷兵器时代。信息冷兵器这个“冷”,就是指“酷”(COOL),就是“酷毙了帅呆了”那个酷。日本人把这个战略称为GNC战略(“国民酷”战略),与“明治维新”相提并论。
还原为正常语言,GNC战略的核心是:通过提高个人快乐水平(COOL值),从而提升社会幸福水平,“比敌人长得漂亮”意思是说,要比竞争者更酷,更具有软实力。
三十多年前,有一部朝鲜电影叫《鲜花盛开的村庄》。老人介绍一位“一年能挣六百工分”的粗壮姑娘给儿子。儿子感觉很不爽,老人说了句名言:“漂亮的脸蛋能长出大米吗?”其实,漂亮的脸蛋不仅能“长出大米”,具有生产力,而且可以迷住敌人,具有战斗力。
三国时期,为了借刀杀人,王允派著名女间谍貂蝉去当董卓的二奶,又用漂亮的脸蛋勾引吕布,挑拨两人的关系,终于促使吕布杀了董卓。在王允手中,貂蝉就是一件酷(COOL)兵器,或直译为“冷兵器”。
范蠡在利用漂亮的脸蛋上,不仅具有政治头脑,而且比王允多了经济头脑。
越王勾践当时卧薪尝胆,想用酷兵器整吴王,于是通过海选发现了“超女”西施。负责海选的正是范蠡。范蠡发现西施的FANS甚多,于是传令下去:要看美人,必须先交一文钱。那时没有电视,西施只好站在楼上摆POSE。范蠡在驿馆中设了一个钱柜收钱(当时还没有短信收费),西施在驿馆摆了三天POSE,追星族狂热追捧,所献金钱无数,居然多到可以资助越国国家财政的程度。
勾践把西施送给了吴王夫差。吴王自从有了西施,就不再理会朝政。勾践趁机东山再起,灭了吴国。
然而在古代,漂亮的脸蛋顶多算冷兵器,除了著名的理财家范蠡,很少有人能让漂亮的脸蛋“长出大米”,更多是满足一种精神需求。按照马斯洛的分析,常人首先要满足衣食住行的物质需求,才能去追求精神上的需求。据经济学家研究,人均收入一旦达到三千至五千美元,或个人可自由支配收入达到60%,就会出现情感定价现象。这时人们买东西不一定进行严格的理性计算,而是凭感觉、情绪、好恶进行决策;而人们对精神、文化和情感产品的定价,更加充满主观因素。这时漂亮的脸蛋就开始从政治作用、军事作用转向发挥其经济作用,漂亮的脸蛋就能“长出大米了”。
研究发现,在法国,每年美丽开支总增长在8%(包括美容、化妆、健身、时装等等),超过法国GDP的增长率。在美国,花在女性美容上的钱远超过教育和社会服务,每一分钟就有一千四百八十四管唇膏、两千零五十五瓶护肤用品在各个商场售出,每年有六十至七十万人整容。据国际传媒新近的评估,仅“世界小姐”赛事所造成的全球影响力及其对举办地的城市品牌、区域品牌所带来的提升价值,就相当于四十四亿美元的广告投入。
“比敌人长得漂亮”是一种什么武器呢?究其实质,说的是魅力和吸引力,也就是软实力。在商业竞争中,不仅要与对手进行理性经济竞争,而且要比竞争者提供更多感性的、精神的、文化的东西。这就涉及了“比敌人长得漂亮”理念的关键内核。“长得漂亮”背后的价值标准是COOL。所谓COOL,就意味着个性,意味着当社会有序程度过高时,通过激活个性给人带来快乐。以提高酷值为导向,这是高收入条件下,文化作为竞争产业的特性。
在这一背景下,琢磨“比敌人长得漂亮”这句话中的味道,可见日本人的精明。考虑到COOL是个人快乐的尺度,快乐和幸福是一回事,那么这个问题最终指向的,就是高收入条件下,人民群众幸不幸福。
【选自《网易・博客》】
题图/出其不意/斯托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