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的下野生活

說起日本的“多”,给中国人的印象,除了地震多之外,恐怕就是首相换得多了——日本的首相选举,不是直接民选,而是从国会议员中选出一党总裁,并由成为执政党的党总裁担任首相,因此容易出现首相任期短、更换多的现象——“首相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有点像小孩子轮番做值日生的味道。

从1885年的第一任首相伊藤博文,到现在的安倍晋三,短短100多年中,日本共出现了96位首相,如果算上连任的话,其中最长在任的估计是小泉纯一郎,三次连任共计在任1982天,最短在任的则是东久迩稔彦——1945年8月17日,作为第一位出自日本皇室的首相,组阁负责收拾日本战败残局,同年10月9日,为表示对联军干涉“日本内政”的不满而率领内阁总辞职,在任期仅仅54天,为至今“日本首相轮换史”上最短命首相。

日本首相这么多,退任之后,他们都在干什么呢?

一部分日本的前首相,虽然从首相这个职位上退下来,但并没有退党或者退出政界。他们仍在日本政界拥有影响力,只不过扮演角色有所不同,职务位置有所变化而已。一旦时机成熟,新的机遇来临,很可能重新一跃而起,再创新的影响力。

这一点,最具代表性的是日本现任首相安倍晋三。安倍曾于2006年9月到2007年9月,当过366天的日本首相,但后来突然因健康原因“闪电辞职”。据說当时安倍患上的是“溃疡性大肠炎”。

因为当年安倍辞职得太突然,所以令众人都吃惊不小。就连一向对政治毫无兴趣的年轻女孩们,都对安倍的“闪电辞职”议论纷纷。所以,在2012年10月,安倍重新参与大选卷土重来时,不少人都对他的健康问题感到担心,有许多日本民众在街头接受日本媒体的随机采访时,都心怀疑虑地說“他的健康真的没问题吗?”而安倍为了消除大众的疑虑,在选举投票前日,特意面对媒体镜头,大嚼猪排饭,以示“安倍痊愈身体壮,能吃猪排能吃饭”。

而今,安倍如愿以偿第二次登上首相宝座,并在上任不久,就烧了一把“安倍经济学”之火,点燃了日本民众差点就要断气的那一丁点儿希望。安倍内阁的支持率,也因此从去年12月的55%,持续上蹿到现在的69.6%。

除了安倍晋三,还一个例子,就是第92任前首相麻生太郎。在2009年的换届大选中,自民党大失民意,被迫狼狈下台,时任首相和自民党总裁的麻生太郎,不得不将首相宝座让位给最大在野党民主党代表鸠山由纪夫。麻生也从一名执政党总裁兼首相,“沦落”为一名在野党议员。

但作为在野党议员的麻生太郎并没有因此而闲着。辞掉首相职务之后,麻生就出任了自民党的网络后援会J-NSC的最高顾问。这个自民党的网络后援会,是以“夺还政权、扩大党势”为目的而成立的,主要集合了以中青层为主要力量的年轻骨干,意在为日本未来全面开放“网络选举战”而预先打下扎实基础。2012年12月,自民党的安倍内阁,在击败民主党夺回政权重新上台之后,十分急不可待地在操作的一件事,就是开放网络选举——预计这一目标,在今年7月将得以实现。而现任安倍内阁“副首相、财务大臣、内阁府特命金融大臣”的麻生太郎,无疑是开放网络选举的积极推动者。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前首相都有安倍和麻生这样的好运,能够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例如非常幸运地从平民议员摇身一变成为“平民首相”的菅直人,非常不幸地在当上首相之后几个月,就遭遇了“3·11日本大地震”和福岛的核泄漏,令全日本人民在核泄漏事故的迷雾中,看清了这位“平民首相”的平庸——菅直人在被迫辞职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苦行僧服装,徒步参拜四国岛88所寺院。菅直人說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为日本大地震中遇难的人祈祷。但笔者想这更是他自己省悟与忏悔的一种方式吧。在2012年的议院大选时,有媒体拍摄到菅直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冬日黄昏的街头,在寒风中颤抖着寂寞地进行街头演說,而过往的行人步伐匆忙,似乎没有人再愿意停下脚步,听听菅直人在說些什么了。在小选区选举中,菅直人也惨遭败北,后来在比例选区中侥幸获胜,总算是重新当上了众议院议员。

除了上面介绍的“退任不退政”的前首相外,还有一类则是在首相退任之后,也同时宣布彻底退出政界,从此不问政事的。这中间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日本第79代首相细川护熙。

细川护熙在1993年8月9日至1994年4月28日曾任过263天首相。在60岁那年退出政界之后,隐居于神奈川县汤河原的山居“不东庵”之中,与自然为伍,同寂寞做伴。白天去田野里锄草种地,晚上则阅读写作,过着晴耕雨读的田园生活。日常生活中,除了读书之外,细川不看报纸,也不看电视,甚至连国外元首到访日本,邀请前首相们参加欢迎宴会时,细川也从不出席,而是独自在家自己烧饭。

几年前,细川偶然去参观了好友办的陶艺个人展,由此对陶艺产生了兴趣,于是在汤河原的山居之中,开辟了一间制陶专用的陶艺工房,从此埋头于陶艺制作。为提高技艺,细川还特意拜奈良的陶艺家过村史朗为师,成为过村史朗的得意弟子。如今,细川除已经出版了《晴耕雨读》、《胸中山水》、《不东庵日常》等一系列随笔集外,还成为“大器晚成”的陶艺家。

当然,也并非所有宣布退出政界的前首相,都如细川护熙这样,完全与政坛隔绝,从此不问国事。例如前首相小泉纯一郎,虽然在宣布退出政界之后,十分注意与政坛和外交保持距离,但平时私下里依旧会参加一些政坛人物的聚会,也接受一些社团组织的演讲邀请。而小泉纯一郎的次子小泉进次郎,如今在日本政坛显山露水,成为日本政坛年轻骨干中的领袖式人物,除了拥有其父亲遗传的血脉,想必也与小泉纯一郎的幕后指导支持有关。

不过,首相退任之后又宣布退出政坛的小泉纯一郎,几乎已经不再在日本媒体以及公开场合露面了。但另一位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则不一样。鸠山在2010年宣布辞去首相职务之后,作为民主党最高顾问,依旧在政坛非常活跃。2012年10月民主党参选败北,让位给自民党之后,鸠山也宣布退出政坛,不再参选众议院议员,成为一名真正的“平头百姓”。

不过自认“平民”身份的鸠山由纪夫,在前不久出访中国时,依旧受到日本前首相级别的欢迎待遇,鸠山在中国的所有发言,也被当成“日本前首相”的发言来看待。这对于“人已走,但茶老是不凉”的中国政坛而言,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于“人一走茶就凉”的日本政坛而言,却就有些看不懂了。他们搞不清一个只当过266天首相的“过气政治家”,为什么在中国会那么受欢迎?日本的网络右翼更是在网上大声诅咒鸠山快死,不过鸠山对这一切都表现得很无所谓。对于这位自诩为“宇宙人”的日本前政治家而言,“友爱”是他的人生信条,因此,既然已经是胸怀宇宙的“宇宙人”,自然也心无国界了。

(责任编辑/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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