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纯真的优美句子【纯真】

  在所有文学创作中,诗歌是最耗费生命能量的一种创造,诗人付出真挚、隐秘和廉价的感情,精神和生命为之枯槁,生活也因此而变得荒唐不堪。那些以诗为自我与世界的重要联系的人,其灵魂可以强大到视世界为无物,也可以脆弱到不及一只越冬的蚂蚁。所以诗人是一个用艺术化、美感的语言来描述灵魂和在生活深处发生的事情的高危的人群。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诗歌盛行的年代。新诗人不断涌现,老诗人也重被推戴。北岛,顾城,海子,舒婷,席慕蓉…此外还有一些或许不那么知名的诗人,他们以及他们的诗歌,曾经让我们倾心不尽,激动不已。但如今,那些八十年代的诗人与诗歌,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诗歌的时代,曾经时髦的“文学青年”,早已纷纷下海。“人生理想”,“浪漫情怀”,也早已被市场经济大潮取代。
  蒋韵的新作《行走的年代》描写了那个文学、尤其是诗歌非常狂热的时代,年轻人对作家和诗人大都崇拜有加。陈香,叶柔都是热爱诗歌崇拜诗人的女青年,陈香在对诗人狂热的崇拜里迷失了自我,把自己宝贵的初恋毫不犹豫地献给了一个自称是“莽河”的诗人,并且用超乎寻常的爱心去哺育儿子―那个因她和“诗人”一夜之欢而来到人世的“周小船”。同样热爱诗歌的叶柔却幸运多了,本来是研究“社会学”的她在陕北米脂古老的街市邂逅诗人莽河,从此她的命运就和他连在了一起。机关小职员的身份肯定不能束缚诗人放荡不羁的性情,何况是在那个到处充溢着诗意图腾的年代。于是便有了莽和与叶柔在西部荒漠的那段绝口昌般的情爱,便有了这个读来让人感到荡气回肠的故事。幸运的叶柔在荒漠的西部死于不幸的宫外孕,死在一直和她相亲相爱的诗人莽河的身边,所以读者在悲情的同时,能够感受到叶柔的幸福。而对于陈香来说,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和诗人“莽河”相识后激动地献身于诗人,并固执地生下他们的儿子,内心充满了对诗人的崇拜。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在诗人莽河为纪念叶柔而作的诗集《死于青春》上看到莽河的照片与她所曾经狂热追求的“莽河”并不是一个人,虚幻而美妙的梦终于破灭,她的精神架构便轰然坍塌了。我们能够理解陈香心灵深处那种“抽筋剥皮”般的痛和她那种近乎癫狂的举动,这或许正是作品给我们的启示:这就是狂热的代价。
  就象电影《立春》里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王彩玲,文艺青年爱的是艺术呢,是艺术所带来的那种虚幻的“众人皆浊我独清”的优越感?对于“生活在别处”的小知识分子们,艺术精神既可能是艺术对于世俗的超越与升华,也可能是悬浮于现实之上不能脚踏此岸的虚矫。王彩玲一方面对歌剧心醉神迷,另一方面又如此念念于人民大会堂舞台的辉煌成功。在《行走的年代》,陈香则是通过与一位诗人肉身的结合完成了她与艺术的联结。然而,当诗人原来是个冒牌货,那个隐藏在艺术背后的虚荣的价值也清楚不过地显露了出来。
  一个假冒的诗人或者说“诗人”的符号改变了陈香的人生。真正的诗人莽河又在哪呢?这是小说叙述的另一条线。小说上半部份关于莽河的笔墨集中在诗人的“在路上”,小说题名“行走的年代”指的就是80年代那份自由地行走、寻找家园的冲动与理想。“走西口”路上的荒寒风土、坚忍人世,以及诗人与一路同行的女研究生叶柔的凄美爱情,蒋韵写来是情深意长,缠绵绯恻。不过,蒋韵同样没有停留在她所擅胜的怀旧。在小说的第六章,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标题出现,时代的场景已经彻底转换。这一回,海子的诗句不再意味着80年代对于精神家园的渴求,而是90年代房地产广告的美妙询唤。我们的诗人也在90年代的市场经济中成功转型,从诗人莽河变成了商人赵善明。
  小说叙述的两条线索逐渐汇拢到一块。陈香的好友明翠在偶然的一次看房活动中发现开发商正是诗人莽河。在留下了恶毒的诅咒后,明翠被不明所以的莽河找到。于是,莽河听到了一个因他的名字而改变了命运的女人的故事,他看到了那封陈香写给儿子小船的信:“……假如,你走在一条乡野间的大路上,如洗的蓝天下,金黄的杨树,或者,银杏树,与你突然遭逢,那时,你会被这种纯粹的辉煌的美所深深打动,并且,你会理解,为什么有的人终其一生要走在这样的路上,就像你的生身父亲。”莽河被深深地打动了。然而,一切都不同了。世界变了,现在的美是以商品计量的美。虽然莽河并不认识陈香,然而在某种意义上,一个叫赵善明的莽河确实背叛了陈香,背叛了那个陈香为之献身的纯真年代。
  一个女人,一个名叫陈香的女人为了诗歌和爱,像圣徒和烈士一样,为了信仰而执著一生,保持精神的纯粹。那个叫叶柔的女人是莽河的挚爱,却死于青春。那个叫小船的三岁小男孩,是陈香对莽河的爱的祭坛上的羔羊,他死于煤气中毒。为了麻木自己摆脱失去叶柔的痛苦,在诗歌灰飞烟灭崇尚物质的时代,他抛掉诗歌转而从商,20多年之后,曾经的莽河如今的赵明善,已经成为成功的房产开发商。一天,他被麾下的售楼小姐告知有看房的顾客诅咒仇恨他。他千方百计找到那位名叫明霞(陈香的好友)的顾客,明霞告诉他关于陈香的事情。赵总从此开始捐资在山区建立希望小学。走上了从物质到精神的自我救赎之旅。在希望小学的剪彩仪式上,女校长感谢他的善举,为喝醉酒的他安排住宿,他冲女校长一笑,说道:“我从前是个诗人――”当他打开车门向她和学生挥手告别时,突然听到天籁般的童声,他们在齐声朗诵他的诗歌……他寻找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那里面的泪光。他乘车而去,泪流满面,把他纯真的青春时代留在了红尘滚滚的身后,留给了陈香。小说的结尾,过去的诗人、当下的房地产商莽河在一个乡村小学找到了陈香。陈香与真正的莽河会面了,那个曾带给她巨大激情与痛苦的“莽河”。此时的陈香隐忍安静。蒋韵让岁月淘洗去陈香身上的虚矫,让陈香在时间中直面自身,去承担自己的命运。与蒋韵以往所刻划的小知识分子在90年代的软弱表现不同,陈香身上那份对于生命的认真与郑重终使她没有在90年代陷落。从慈悲的蒋韵没有让陈香枯萎,而是让陈香沉静。多么令人感激啊,时间没有磨灭爱,诗也不曾萎谢。在送行莽河时,从孩子们的嘴里再度响起了莽河那首作于80年代的诗歌:“也许,我是天地的弃儿,也许,黄河是我的父亲,也许,我母亲分娩时流邮的血是黄的,它们流淌至今,这就是黄土高原上所有河流的起源……”诗歌不死。爱与美不死。
  20世纪80年代是当代中国历史上一个短暂、脆弱却颇具特质、令人心动的年代。当爱情和物质的关系日益密切乃至主次关系发生根本变化,当爱情日益被诱惑和欺骗包围,当出现越来越多的小三小四,一份纯真、美好、甜蜜的爱情成了越来越多的人遥不可及的梦想。“爱情理想”并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概念,它是一个内涵复杂、处于变化状态的研究对象。在很多情况下,人们一边追求着理想的爱情,一边修改着自己的“爱情理想”;其次,虽然“爱情理想”话题在哲学意义上是形而上的,但在现实生活和文学书写中,“爱情理想”往往会归结到一些具体的人、事件和关系等等。“爱情理想”的内涵正是这些具体的对于爱情这种特殊情感的想象或希望,怀疑或否定,以及那些想象、希望、怀疑、否定背后的人物、事件、主题、价值追求等等。
  进入九十年代以后,随着整个社会市场化程度的急速提升,文学迅速面向市场进行了大幅度的自我改组物质的现代化使作家获得了“预支快乐”,中断了文学对精神领域市场化的批判性。近代中国封建末世的积弱积贫,使人们迫不及待地奔向“富国强兵”。一个世纪的历程,基本塑造了国民精神中以物质进步为核心的现代化崇拜。文学意识也包容在这个宏大的历史图腾中,忽视了西方近现代的社会历史中的一个悖论:物质财富的丰富并不一定带来人文精神的兴盛。在发展的某些阶段,人文精神甚至还会与物质积累成反比,把人淹没在物的欲望中。在这种二元对立的社会情景里,作家的职责应当是人文精神、审美原则的守望者,以文学的声音警世、喻世,使社会保持健全的理想。
  如今,诗歌走下神坛,纯真年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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