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详是一条离家最近的路|一路安详

  打开每天的报纸、网站、电视,重要位置多被天灾人祸占着,触目惊心。   而这些天灾人祸又以惊人的速度更新着,人们甚至来不及记住标题,就被新的天灾人祸顶掉。   就连天灾人祸都是如此匆忙,如此席不暇暖。
  为什么?
  在我看来,天灾是因为自然失去了安详,人祸是因为人心失去了安详。
  回到安详,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最为迫切的命题。
  那么,什么是安详呢?
  窃以为:
  
  安详是坦然地活着
  事多不怕累,事少不怕闲;人多不怕闹,人少不怕静;位高不怕显,位卑不怕贱;财多不怕富,财少不怕穷。
  时时处处,跳出事相之外,以一种观者的姿态,清醒地活着。
  他挣钱,但他在钱之外;他做官,但他在官之外;他从事,但他在事之外。
  如此,他既是一个演员,又是一个观众。
  作为演员,他要全心全意地进入角色;作为观众,他要全心全意地感受角色。
  一种出自济世动机的游戏人生者,他就是安详主义者了。
  而无论是济世,还是游戏,都要以自己明白作保证。
  不迷,应该是安详最为重要的气质。
  如何才能不迷?
  首先要了解事实的真相,特别是“我”的真相。
  我们可能无法相信,通常意义上的“我”是一个假象,但这就是真相。
  在这个假象的背后,还有一个真相在。
  那个真实的“我”,超然于权力、名利、财富和爱恨情仇,但又可以欣赏这一切;超然于美色、美声、美味、美食、美体之上,但又可能欣赏这一切。
  就像阳光,它可以照耀万物,但它又超然于万物。
  既然“我”是一个假象,那么我们还有必要为之焦虑吗?而人生最大的痛苦正是来自“我”的诸多“失”的焦虑。红颜易衰,青春短暂,财富不保,宦海沉浮,人生无常。既然“我”是一个假象,那么这个“失”也是一个假象。
  既然“我”是一个假象,那么来自“我”的那个幸福是真实的吗?
  既然“我”是一个假象,那么来自“我”的那个痛苦是真实的吗?
  试试看,当你身体的某处痛疼的时候,你跳出来,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这个痛,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或者干脆,问问你自己,是真的在痛,还是假的在痛,然后等待那个回答。
  或者用心观察那个结果。
  你将会有全新的发现。
  因此,不迷就要从认识这个假象开始。
  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从物理到情理再到真理。
  而当代人生的导向却是想方设法地加固这个假象。
  为此,“忘我”变得格外困难。
  而我们只有通过“忘我”,才能到达真相。
  这就是现代社会的悖论。
  
  既然我们已经明白,生命就是一次播种和收获,那么我们就没必要焦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应该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
  但凡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前程自会没错。
  因为没有哪个长官不喜欢品学兼优的人,而让他们过早出局。
  如果一定要让他出局,那也一定是另有重用。
  跳级或者提前毕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年级的课程过于简单,就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
  既然我们已经明白,只要是一个吉祥的人就会时时处处获得如意,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担忧,为前途,为健康,为生死。
  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快乐的人生。
  既然我们已经明白,生命的意义就是给人方便,那么“舍”就不再是一种痛苦。
  
  一天晚上,七里禅师在禅堂诵经时,有一强盗手拿利刃进来恐吓道:“把钱拿来,否则这把刀就结束你!”
  禅师头也不回,安然无事地说道:“不要打扰我,钱在那边抽屉里,自己去拿。”
  强盗搜刮一空,正要起身时,禅师说:“不要全部拿去,留一些我明天买花果供佛。”
  强盗想了想,扔下几文钱,慌张离去。禅师又说:“收了人家的钱,不说声谢谢就走了吗?”
  强盗一怔,说了声谢谢,走了。
  
  后来强盗因其他案子被捕,衙门审问知道他也偷过禅师的东西,衙门请禅师指认时,禅师说:“此人不是强盗,因为钱是我给他的,记得他已向我谢过了。”
  强盗非常感动,刑满后,特地皈依七里禅师,成为门下弟子。
  
  安详是坦然地活着,坦然来自清醒,来自对真相的明了。
  
  安详是知足地活着
  终日忙忙只思饱,食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样皆具足,便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三妻并四妾,出门无轿少马骑。
  良田万顷马成群,家里无官被人欺,
  七品八品犹嫌小,三品四品又嫌低,
  当朝一品为宰相,又想君王作一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神仙下局棋。
  
  此古谣是说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如果一个人把追求欲望的满足作为幸福的途径,那么幸福就永远跟他捉迷藏。就像一个人骑着幸福的驴拼命寻找幸福,最后把驴都累死了,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在当下,就在驴背上,就在驴的一摇一晃里。注意,是每一摇,每一晃。
  就在驴的蹄声中,注意,是每一声,注意,是这一声。
  就在驴的脚印里,注意,是每一个,注意,是这一个。
  但我们却浑然不知。为什么?因为驴蹄还在“饱”上,可我们的目光已经在“衣”上;驴蹄才到“衣”上,可我们的目光已在“容”上;驴蹄刚到“容”上,可我们的目光已在“轿”上……
  目光和蹄永远不同步,不和谐,分裂就发生了。
  精神分裂就是这么发生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假象捣的鬼,都是那个“我”在作祟。
  而打鬼的前提则是对鬼的识破。
  当一个人在“忘我”中,那种不知足就变成一种随缘。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就是说,如果社会给我奉献的机会,我就努力去奉献;如果社会不给我奉献的机会,我则完善自己。
  焦虑消失了。
  喜悦发生了。
  因此,“安贫乐道”这个成语是想告诉我们,只有“乐道”才能“安贫”。
  “道”是明白,“安贫”是明白之后的安详。
  相反,只有“安贫”才能“乐道”,因为道在知足。
  “足”离大地最近,也离我们自己最近,它是离我们最近的“蹄声”。
  
  安详是喜悦地活着
  安详本身就是喜悦。
  就像月光,无论照在谁家的屋顶上,它的清辉都是皎洁的。
  就像清泉,你用什么勺子舀出来,用什么杯子去喝,它的味道都是一样的,都是甘醇的。
  孔子六十耳顺,说明孔子六十岁时喜悦已经充满他的心田,而且是无条件的充满,环境已经无法影响这种喜悦,任何恶风苦雨已经无法影响这种喜悦。
  庄子能够在爱妻去世时鼓盆而歌,说明他的喜悦已经超越了生死,或者说,就连生死都无法在他的喜悦之海中激起一丝涟漪。
  佛陀可以坦然地接受婆罗门吐在脸上的痰,说明他的喜悦已经盛大到可以把一口痰忽略不计。
  
  大学士苏东坡被贬到江北瓜州时,和仅一江之隔的金山寺住持佛印交情甚笃,经常高谈阔论。
  一日,他自觉修持有得,即撰诗一首:“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再三吟咏,颇为自得。
  便派书童过江,送给佛印印证。
  岂料佛印阅毕,只是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地批了两个字,随即交给书童原封带回。
  欣然等待佳音的东坡居士,以为禅师将会赞叹一番,急忙开封。
  他万万没有料到,诗稿上面被歪歪斜斜地批了“放屁”两个大字。东坡非常愤怒:“岂有此理!本居士一定要讨个公道。”随即叫书童备船渡江。
  船刚靠岸,便发现禅师身边的一位小和尚已经含笑相迎了。小和尚说,他家师父今天行脚在外,让他把这封信转给大居士。
  东坡展信一看,就傻了眼。
  只见信上写着:“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东坡恍然大悟,面红耳赤,惭愧不已。
  夸口“八风吹不动”,竟然被“一屁打过江”,东坡与佛印的修持,孰高孰下,不言自明。
  看完这个故事,许多人都会取笑东坡居士,却很少有人取笑自己。
  细究起来,我们可能天天都在过江呢,弄不好我们可能一天要过无数次江呢。
  那是因为我们的心里有太多的风,有远比东坡居士多得多的风。
  
  识破“八风”(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成为喜悦的关键。
  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成人所不能成。
  当喜悦成为习惯,这个“忍”都没必要了。
  当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处在喜悦中,他是真正的富翁了,他是真正的王了,他是真正的仙了。
  还求什么?
  对于生命来说,喜悦难道不是它全部的意义吗?
  那么,不管从事什么,不管身在何地,只要我们在收获喜悦,不就在最大的实现中吗?
  请问,除过喜悦,我们还要实现什么?
  我们追求财富,不就是追求财富带来的喜悦吗?
  我们追求权力,不就是追求权力带来的喜悦吗?
  我们追求爱情,不就是追求爱情带来的喜悦吗?
  我们追求荣誉,不就是追求荣誉带来的喜悦吗?
  可是,如果我们在当下就能让喜悦充满,我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我们追求的,不就是这个“满”吗?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满”着,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如果我们在当下就能把喜悦的坛坛罐罐装得满满当当的,我们还需要起早贪黑地去千里之外挑桶水回来吗?
  现在,我们已经沉浸在喜悦的大海里,我们还需要不辞辛苦地去江河里再挑一担水来沐浴吗?
  可是,现代人不就在乐此不疲地干着身在大海还觅江河的事吗?
  生命因为太多的多此一举而憔悴不堪,而疲于奔命。
  奔命,成了现代人的生动写照。
  因为这个“奔”,我们和大地错过,和岁月错过,和时间错过,和喜悦错过,最终和生命错过。
  生命成了一个大大的亏损。
  不管我们绘制多么宏伟的蓝图,从事多么伟大的事业,但属于喜悦的账面上如果有出无进,那么我们肯定在和生命错过。
  我们的两眼应该紧紧盯着喜悦开盘,这样的股才是牛股,这样的市才是牛市,否则,等待我们的肯定是崩盘。
  
  安详是当下地活着
  日月是喜悦的,那是因为它对大地的爱。
  大地是喜悦的,那是因为它对万物的爱。
  爱是奉献的代名词。
  那么奉献就是喜悦的代名词。
  如果一个人没有品尝过奉献的喜悦,那他等于没有品尝过生命。
  奉献差不多是进入喜悦的唯一途径。
  而回到当下,回到本分,进入当下,进入本分,就是最大的奉献。
  因为回到当下,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利益。
  回到当下意味着首先点亮自己手中的蜡烛,而一个人只有首先点亮自己才能点亮别人。
  回到当下意味着首先让自己手中的这份工作获得圆满,而当每一个人手中的工作都获得圆满,那么世界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回到当下意味着放弃争夺,意味着给别人一份安全。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回到当下,请问,还会有掠夺,还会有战争吗?
  这个社会之所以纷乱、动荡、多事,就是因为太多的人没有回到当下。
  
  “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三分。”这首诗是唐朝无尽藏比丘尼的大作“终日寻春”,这不正是现代人的生活写照吗?
  “芒鞋踏破岭头云”,这不正是现代人的生活写照吗?
  可结果却是“不见春”。
  就在人们“归来”时,却发现“春在枝头”,而且“已三分”。就是说,“一分”和“二分”我们已经错过。梅花并不因为主人浪迹天涯就不盛开。
  这首诗告诉我们,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勃勃生机,可是我们却每每错过。
  这首诗告诉我们,春色就在家里,就在最近的地方,可是我们却偏偏要向外去求。
  这首诗告诉我们,永恒幸福不是向外能够找得到的。
  
  从喜欢并享受当下的生活进入喜悦,从喜欢并享受当下的工作进入喜悦,从喜欢并享受当下的家庭开始进入喜悦,从喜欢并享受当下的团队进入喜悦……
  不要分别,不要觊觎,不要好高骛远;因为喜悦不在工种中,不在贵贱中,不在高低中,不在早晚中。
  喜悦不喜欢分别,喜悦是平常心开出的花。
  喜悦来自全然地接受生活。
  全然,绝不挑肥拣瘦,绝不厚此薄彼。
  因为不挑肥拣瘦,我们的目光是通畅的,我们的心灵是通畅的,喜悦随之得以通畅。
  当我们挑时拣时,喜悦断路了,这时心灵被挑和拣占着,而挑和拣是没有止境的。跟着它,你会一直找不到尽头,你会走失,你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就是选择,就是挑肥拣瘦。
  阳光不挑肥拣瘦,因此阳光永恒。
  大地不挑肥拣瘦,因此大地永恒。
  没有哪个父亲会因为大儿子个子高就喜欢他,因为二儿子个子矮就不喜欢他。
  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大女儿漂亮就爱她,因为二女儿不漂亮就不爱她。
  因为爱是平等的。
  爱是最大的喜悦。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试着对我们当下的工作,当下的环境,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包括一杯茶,包括一页纸,包括一支笔,连同一个图钉,一个螺帽,真诚地说一声“我喜欢你”,体会一下发生在你心间的感觉,然后不断地积累这种感觉,再细心地打量你的人生,看有什么变化。
  
  安详是细节地活着
  突然发现
  如果我们能够做到细心
  或者说心细
  总之是细
  把心细下来
  或者说是进入细
  或者说是细细地进入
  我们就会
  从一牙西瓜中
  得到一个西瓜
  我们就没有必要向肚子里填进
  整整一个西瓜
  还觉得意犹未尽
  我们就可以把那另外的西瓜省下来
  把那些肚皮并不欢迎的西瓜省下来
  给还没有西瓜吃的人吃
  
  我们常常请大家到餐桌上去品味
  可是什么也没品出来
  因为我们的舌头疲于奔命
  在说和吃之间
  忙得不可开交
  哪里还能够进入品
  哪里还能够进入细
  
  更多的时候
  我们是在品一个概念
  更为准确些说
  是在品一个欺骗
  自己欺骗自己说
  我们在吃
  吃鱼
  吃虾
  其实
  我们压根就不知道
  自己在吃
  在吃的那个
  是我们的嘴
  甚至连嘴都不是
  而是我们手里的筷子
  我们沉浸在山珍海味里
  却和
  味
  擦肩而过
  
  我们何曾跟着茶
  走完茶
  我们何曾跟着粥
  走完粥
  我们的一生
  都在玩一个
  半途而废的游戏
  就连半途而废都不是
  就连蜻蜓点水都不是
  因为我们压根
  就没有
  点
  
  如果我们真的能够进入品
  能够进入细
  我们就会从一杯茶里
  一碗粥里
  看到
  远比肉山酒海
  多得多的
  风景
  
  可谓一粒沙中
  有恒河
  
  我给这首诗起了一个名字《错过是罪》,最大的错过是和生命的错过,也是和时间的错过。
  更多的时候,我们在时间之外,时间之河从我们的生命中流淌过去,我们却浑然不知。
  焦虑就这么产生了,恐慌就这么产生了,烦恼就这么产生了,痛苦就这么产生了。
  如果我们试图进入幸福,我们就要首先进入喜悦;如果我们试图进入喜悦,我们就要首先进入安详;如果我们试图进入安详,我们就要首先进入时间。
  因为时间是生命的原料。
  可是想想看,我们大多时间是不是都在和时间错过?
  我们错过一牙西瓜,意味着我们将会错过一生。
  再看另一首拙诗:
  
  一杯茶
  来到我们面前不容易
  一碗粥
  来到我们面前不容易
  一粒米
  看上去是一粒米
  但它不单单是一粒米
  它是大地之恩
  是阳光雨露之爱
  是耕耘者的汗水和梦想
  更是时间
  是岁月
  是从春到夏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可是
  我们却没有正眼看它一眼
  就送它们到终点
  我们一边看着电视
  一边上着网
  一边说着话
  一边喝着茶和粥
  
  一杯茶
  一碗粥
  是怎么到的肚皮
  没人知道
  茶和粥说
  她冤枉
  
  这首短诗的名字叫《鸣冤的茶》。
  想想看,一位故人,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看你,可是你却带理不理,他该是一种什么感受?
  何况一粒米,一杯茶,是用它们的整整一生来赴约,可我们居然连头也不抬一下就把它们打发了,它们该是多么伤心啊。
  而当一桩又一桩的伤心到了我们的胃里,血管里,细胞里,会是一种什么结果呢?
  
  是尿把我从电脑上拽下来
  撒尿时
  我的视线投向窗外
  
  院子里的草坪进入我的视野
  阳光把它染成
  蛋黄色
  或者说是它给阳光兑了些绿
  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的
  有一只猫
  正在走过草坪
  
  蓦然发现
  此前的大段时光里
  这些风景被我打入冷宫
  事实上
  被打入冷宫的
  更是我自己
  我伏在电脑前
  分秒必争地干着
  自认再重要不过的活儿
  我为自己的勇猛精进大喝其彩
  
  蓦然发现
  造化之所以要创造这个
  花花世界
  就是为了让我们
  藉着它回家
  现在
  通过院子里的风景
  我看到了这个看风景的我
  
  这时,看成了一条道路
  看着看的那个人成了彼岸
  风景功德无量
  就像
  借助痛疼
  我们发现那个痛疼的人
  否则,我们何时记得
  痛疼之主
  痛疼功德无量
  
  从此
  每当喝茶时
  我便让自己从电脑前离开
  从任何一种忙碌中
  离开
  彻底离开
  我要无比仔细地看着亲爱的茶
  在我的舌尖上
  如何把一曲华尔兹
  跳完
  
  这首小诗的名字是《只有亲才能爱》。
  当我站在窗前,被眼前的景色一击,突然发现景色重重地提醒了我,当年无论如何也读不懂的《心经》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色”和“空”,原来是一体两面啊。
  真是“明月帘下转头难,荆棘丛中下足易”。就是说,一个人在没有对象物的情况下,是很难找到本体的,本体是极容易沉睡的;正是这些不讨人喜欢的荆棘,让我们意识到脚,意识到脚的“下”,脚的“落”。
  这大概也就是“烦恼即菩提”的奥义所在了。
  由此,我们要给风景敬礼,给痛疼敬礼,给荆棘敬礼,给茶敬礼,因为它们是“色”,而“色”即是“空”,而“空”是大相知,大安详。
  请问,一个把灾难和病痛看作财富的人,他还有什么不能开心的?
  
  安详是健康地活着
  因为我们能够回到细节,因此我们还能回到健康。
  肌体的健康来自细节的健康。
  疾病来自细节对安详的缺失,或者说是安详的断路。
  细节的坏死意味着安详不在现场。就像一个人灵魂一旦离开,他就开始腐烂。
  安详是细节的灵魂。
  因为我们能够回到健康,因此我们能够回到健美,继而回到灿烂,回到芬芳。
  为什么安详的人走到哪儿哪儿都是喜悦,都是好运,都是吉祥,都是如意?
  就是因为安详来自总电源,来自源头活水,来自通畅。
  为什么安详主义者会被人们无缘无故地喜欢?
  其实有缘,也有故。
  安详不但能够使自己健康,使自己灿烂,更能使他人健康,使他人灿烂。
  因为安详会传染。
  
  最新科研结果显示,人的恐惧情绪能够散发出气味并且为他人所感知。恐惧和焦虑会促使身体分泌特定的化学物质,而且其他人在闻到这种气味后,能对这种恐惧或者焦虑感同身受,产生“移情”。
  德国杜塞尔多夫大学的贝蒂娜•波塞博士和同事做了这样一个实验:
  他们邀请49名学生志愿者,让他们在参加大学口语考试前在腋下夹脱脂棉垫,搜集其间分泌的汗液;以同样方法收集49名学生平时骑自行车锻炼时所流的汗液。随后,研究团队请另外28名志愿者嗅闻这两种棉垫,同时借助核磁共振成像技术分析他们的脑部活动。大脑扫描发现,当志愿者闻到“恐慌汗”时,大脑中掌管情感和社交信号的区域活跃程度比他们闻“锻炼汗”时要高得多,而且与“移情”相关的部分区域也受到了影响。
  因此群体中若有人恐惧,他释放出的恐惧气味,能导致这群人出现不同程度的恐惧情绪。
  去年,美国五角大楼的科学家们也发现,来自焦虑者身上的气味可以激发其他人的脑部恐惧相关区域的反应。
  而莱斯大学心理学家丹尼斯•陈1999年进行的试验似乎更能说明问题:让一组志愿者嗅闻看过恐怖电影和喜剧电影的人的汗水。超过半数的人可分辨出哪些是看了恐怖电影人的汗水。60个参与试验的人称,看了恐怖电影的人的汗水气味更加强烈,更难闻。
  可见,不单单病毒可以成为传染源,焦虑也可以成为传染源,恐惧也可以成为传染源。
  当然,安详也可以成为传染源。
  那么,当全人类都成为一个安详的传染源,这个世界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其实这个道理我们老祖先早就发现了,他们讲“境由心造”,病也由心造;他们还讲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我看来,就是一人获得安详,全家都跟着沾光,周围的人都跟着沾光。
  那么,当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得道”呢?
  
  安详是唯美地活着
  安详本身是大美,因为美在源头,而安详则是从心灵源头流出的清泉。
  我们要尝梨的味,就要去尝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梨。如果我们想从梨汁中去品尝梨,品到的只是梨的变味。如果我们从梨干中品尝梨,则是变味中的变味了。
  安详本身是大美,因为美在细节,而安详则是心灵的细节化呈现。
  情节的美是有限的,细节的美是无限的。
  情节是拿肉眼打量世界,细节是拿显微镜打量世界。
  情节是拿逻辑打量世界,细节是拿温度感知世界。
  因为我们能够回到细节,因此我们能够回到丰富。
  因为我们能够回到丰富,因此我们能够回到精彩。
  安详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唯美的世界,无论你从哪道门进入,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打量,它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美,它美不胜收,它四季如春,它莺歌燕舞,它花团锦簇,它花香醉人。
  真是“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真是“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
  妖精为什么那么喜欢唐僧,有许多许多答案,但最重要的答案应该是唐僧获得了安详,他的身上有一种安详之美,有一种来自安详的磁力。
  孔子为什么有那么多学生愿意终生跟着他,还是同样的道理。
  佛是世间第一美男子,连阿难看到都喜欢。《楞严经》上讲,阿难就是看到佛的相太好了,心想:“这相决定不是父母所生的,一定是他修来的,我也想跟他一样相好。”所以出家跟佛学佛了。
  佛的美,当然来自安详。
  一个安详的人,不需要唱念做打,不需要丹青渲染,不需要起承转合,他坐在那里,本身就是美了,就是一台让人百看不厌的大戏了,就是一本让人百读不厌的大著了。
  真是: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什么也不说
  只要他看我们一眼
  我们就进入爱
  
  责任编辑王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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