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金仙跳出命运长河_欲望和命运的化身

  尹雪艳在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的笔下是個超凡的人。她“总也不老……不管人事怎么变迁,尹雪艳永远是尹雪艳,在台北仍旧穿着她那一身蝉翼纱的素白旗袍,一径那么浅浅地笑着,连眼角儿也不肯皱一下。”尹雪艳之前在上海时是高级舞女,到台湾后仍坐镇尹公馆。这個奇特的女子具有不老容颜,而且即使是一袭素装,仍有压倒全场的气质。白先勇用白色来突出尹雪艳高傲冷艳又不失柔弱的内在特点。尹雪艳像雪一样从高而下地认识人世,像雪一样冰冷绝艳,像冰雪化成的精灵一样。在小说中,她也幻化成欲望和命运的化身。
  “稳定的冷漠”——尹雪艳的无情
  在小说中,王贵生为了尹雪艳,犯上官商勾结的重罪,下狱枪毙。行刑那一天,尹雪艳在百乐门停了一宵,算是对他致了哀。而洪处长将她带入上流社会,等到他家道中落,尹雪艳便离开他。最后徐壮图为了她抛妻弃子,脾气暴躁,间接地因她的煞气,被工人刺死。在徐壮图的葬礼上,尹雪艳不仅来了,还伸出手抚摩了一下两個孩子的头,然后庄重地和徐太太握了一握手。当晚,尹公馆又成了牌局,有些牌搭是白天在徐壮图的祭悼会后约好的。
  读罢这些场景,或许会对尹雪艳的举动感到震撼。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又是再正常不过。一個人的心理结构乃至人格特质,从表层到深层,都具有持久的稳定性。例如,尹雪艳为了王贵生在百乐门停了一宵,“斗胆”参加徐壮图葬礼之类,尽管小说中她的心理在表层做出一些调节,但其深层却是稳定的,一般表层的调节不会影响到深层的稳定。因而表层的调节,尽管是真诚的,但不用多久,就会被深层结构反调节所消解。
  尹雪艳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交际花,这样的人生起落对她来讲已然麻木,内心中对伤害的长期抵御,已造就她强大的内心。人们常以“风尘”和“烟花”飘忽不定的特征来形容红尘女子,以凸显其不安定、不稳固的特质。一方面,尹雪艳逢迎的对象,不断更换,只有固定的程序,没有固定的感情寄托。久而久之,她的内心深处产生出一种无根的飘零的焦灼感。另一方面,即使她有时候受人追捧、瞻仰,但其背后仍是作为玩物存在的低贱社会地位,仍会受到社会冲击力的影响。
  白先勇用冷静的笔调勾勒出一個冷酷无情、虚伪狠毒的女性形象,尹雪艳如同欲望和命运的化身。她是個众人可望而难即的女子,谁能得到她谁就是有本事的人。那些人并不一定是真正地爱她,他们所要证明的不过是自己的实力和那永远都填不满的欲壑。人的生存,时时被自己的内心欲望所驱动着,而最终又不可避免地被自己的欲望所吞噬。男人追逐尹雪艳,亦如追逐自己内心的欲望,他们的下场不过是追求欲望的代价。
  “生活的智慧”——尹雪艳的心性
  尹雪艳是個有名的交际花,她的自我肯定来源于别人对自己的喜欢程度和肯认度评价。她有足够的心态调适能力和金钱,有足够的才气与智能使自己保持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和从容的生活态度。“尹雪艳有迷男人的功夫,也有迷女人的功夫……十几年来这班太太们一個也舍不得离开尹雪艳,到了台北都一窝蜂似的聚到尹雪艳的公馆里,她们不得不承认尹雪艳实在有她惊动人的地方。”能迷倒男人的女人是不少的,但是尹雪艳同样能迷倒女人。那些背后不断数落她,对她气不忿儿的女人还是围着她团团转。因为尹雪艳总是知道她们要什么,知道在恰当的时间用适合的语言抚慰她们的心灵。尹雪艳看似无意,其实却用心地打点着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她一直做着满足他人欲望的交易。她那熨熨贴贴的话语哄得每個人都开开心心,这正是她神秘的地方。很难想象一個人应该有怎样大的心性才能如此周旋着。
  尹雪艳的动人之处更源于她那种高高在上,似乎凌驾于人世之上的神秘性,人们无法揣度她就如同人们无法揣度神一样,而人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反而更充满了挑战的热情。尹雪艳一向维持公馆的气派,从来不肯把它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排场。她知道那些达官贵人的心理,买单的永远是那些欲望狰狞、挥金如土的有钱人,双方都享受着欢愉。面对不公的命运,尹雪艳不想服输,就用自己应变生活的智慧,从容地应付人生,她活得潇洒,风采异常。这种与命运斗争的智慧也锻炼了她的气质和心性,使其身陷风尘却心向高洁,以从容的心态和拔俗的韵致向世人展示自己独具的魅力,向命运示威。同时,面对身份卑贱的现实,在尹雪艳内心深处中,又存在一种羡憎情结。永远的尹雪艳不过是永远的欲望,也许她心中的欲望才是她永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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