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蜢的智慧] 蚱蜢

  有的事物,可以毕生热爱;而有些事情,一知半解就很好。强迫着自己为不那么钟爱的事死守一生,其实很不值得   小时候父母师长总是说: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有恒心、有毅力。可惜我在这方面一直是个叫他们失望的孩子。
   学画画止于静物素描。跳舞只坚持了几年,然后苦巴巴地对大人指着自己的八字脚,得以逃离。练习乒乓球、网球、羽毛球、滑旱冰,很快就越过初学水平,然而再也进步不了。
  上学时数学一直不是出类拔萃,却从中学起参加数学竞赛。难题为什么反而做得好?因为一旦想到破解的法子,就迎刃而解了。可平常考试里,那些考查基本知识点的题目,总是拿不到全分,甚至做到中途就停止。因为那种题目往往需要复杂的推导计算,草稿纸上长篇大论地一番演算,令我心浮气躁,我不断地更换方法,结果一再地在差几步就解出答案的时刻放弃掉。
  后来看到那幅著名的漫画。有一个人扛着铁锹四处挖井,时深时浅地挖了好多坑,却总是离地下水的水面差那么一点儿。所以他一直都得不到甘甜的井水,这画讽刺的不就是我这种人吗?
  心底有什么漏洞被击中,愣怔半日。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长大后谈恋爱,半年之后便觉得惊恐:难道就这样对牢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于是逃之夭夭。幸亏是个女生,又不肯花费对方的钱,否则,就不只被朋友叫做“花心大萝卜”那么简单了。
  其间又去学吉他和古筝,时常得到老师表扬;但是不久之后,那些乐器就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我用指甲轻轻抚过寂寞的弦,喑哑的声音忽然令我落泪。
  对于很多学问,其实不是性格像蚱蜢所以跳来跳去,只是多数时候,觉得没有共性、没有天分、没有能力一直彼此钟爱下去。
  也不是轻易地就厌倦哪个人。只不过感觉动荡不安的因子在体内时时作祟,很怕自己承担不了天长地久的诺言,走不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生。与其这样,不如早早撤离,免得耽误人家。
  我以为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终将一事无成。
  就在心绪低落自卑恐慌的时候,跑过来一个朋友,对我说:我在九年前喜欢上你,现在依然喜欢你。我想我会始终喜欢你。
  我说我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你这么执著……
  不,他说,不是半途而废,而是没有真正热爱,对于没有深入骨髓、只是淡淡喜欢的东西,偶尔为之,是好的。
  我们在一起呆了整个冬天。研究Photoshop的作图效果,又学习用Flash做动画,我用Photoshop做了一幅漂亮的景泰蓝花瓶,他把配了刘若英《人之初》那首歌的Flash送给我。
  我开心又感动,长吁一口气,把书一推,又钻到陶吧里去。我做软陶,把用各种各样方法做成的、花色繁复的坠饰挂满他的脖颈手腕和腰间;他是个没有多少美术细胞的人,折腾了半个月,居然做出惟妙惟肖的蜡笔小新和三毛鸭,被我开心地摆在书桌上。
  我忽然发现,半途而废可以为真实生活带来这么多情趣,如同一种永不泯灭的孩童的好奇。
  于是渐渐明白,他这么开朗上进的一个人,怎么会把我这种颓废无谓的人当朋友。有一天他在邮件里说:“虽然你是脆弱的,有时候会把这个世界说得一文不值。但是你不断地保持好奇,对美好事物不断追求,说明你依然是非常非常热爱生活的。”
  我凝视着邮件上的两句话,然后回头去看墙壁――刚刚把花了好多天绣出的大幅十字绣挂上去。图案上是两个可爱的天使:Female小天使不小心从云彩上掉下去了,Male小天使在上面及时地揪住了她的裙子。
  我轻轻微笑。
  有的事物,可以毕生热爱;而有些事情,一知半解就很好。强迫着自己为一件不那么钟爱的事情死守一生,其实很不值得。
  生活是平凡的,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各有不同,或者琐碎忙碌,或者有所造诣。我们努力生存的目的,不是一定要在各个领域成名成家,或许只是让别人和自己,都更快乐。
  用“半途而废的智慧”享受生活,就像用执著认真的心态,对待自己钟爱的事业和身边浑然天成的那个人。
  是的,它们并行不悖。
  (刘青摘自《中国青年》2002年第16期)

推荐访问:蚱蜢 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