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的三次报复行动阅读题及答案【报复(外二题)】

   熬得头秃眼花,眼看就要到手的办公室副主任一夜间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你说窝囊不窝囊。    要是搅黄了这个好梦的人是别人倒也罢了,刘萍萍――你一个走出校门才几天的小屁妞,到一个半拉子老头的碗里抢饭吃,凭什么呀你?你写过几篇讲话稿伺候过几任领导又坐坏过几把藤椅?老朱他十几年辛辛苦苦耕耘劳作灌园浇水,你小手一伸只知道摘桃子,你让老朱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呀你!
   按说老朱也不是个官迷,不是。副主任不副主任那是你们不止一任局长向他许下的愿啊。要不老朱会这么不要命地替你们卖命吗?换成傻子也不会这么干的。现在,全局上下的人都知道他要飞黄腾达了,有好朋友甚至背地里已经把他主任长主任短地叫了,你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别说老朱自己,连朋友们都为他鸣不平了。告她去!有哥们儿说:有事没事就往局长办公室跑,那妞一看就不是个好鸟。有人说:光在办公室黏糊倒好了,人家进歌厅出饭店都成双配对了。说到这儿,大家的气都来了,说:太不像话了!听大家这么说,老朱便说:我这回要让人再这么当猴耍当驴骑,就不是个站着尿尿的。
   十几年的委屈,便在老朱的笔下火山般爆发了。而当他一手把那封也不知在脑海里酝酿了多少年多少遍的义正词严的匿名信塞进矗立在马路边的绿森森的大邮筒的时候,他一下子痛快得就像洗了个桑拿澡。
   一天天期待着,想象中的那个场面却总不见到来。难道说匿名信的命运注定就是泥牛入海了?
   但老朱的气却不会那么容易就消了。匿名信不行,就实名举报,他们局纪检委的门朝哪边开他又不是不知道。但好几次,走到门口,他又走开了。那天,他正在门外踟蹰着,被纪检委的老邱看见了。老邱说:老朱,站门口干什么?有话进来说。老朱当然知道老邱和王局长的关系相当不错。老朱就说:没什么。说着,老邱的电话响了。电话好像是王局长打来的,说的不是去哪儿钓鱼就是喝酒什么的。放下电话,老邱又搭讪说:这次提干,你听到什么反响么?老朱说:没。老邱说:我倒是听到点反馈,评价相当高。
   机会终于来了。县里要进行一次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卫生宣传活动,规定每个局最少要出30块宣传板或黑板报,他们局除了老朱,谁堪当此任?王局长便亲自点将说:老朱,这事由你来挂帅挑头怎么样?要在平时,老朱早乐哈哈说:行行行。但现在,老朱却不吭气。不仅不吭气,还在心里嘀咕说:刘萍萍不是能干吗?叫她干呀!我干嘛要为一个王八蛋卖命啊。不干不干坚决不干……想着,王局长却早转身作别的指示去了。他真想朝王局长的背影咆哮一句:不干,再吐一口唾沫。但一想局里也许马上就要减人裁员,才作罢。
   干着活,老朱的肚皮却还鼓着。有时写着画着,气一上来,真恨不得把笔扔了。这么一折腾,就把人的头画歪了。画歪了还不解气,还要把人的嘴也画歪。画歪了也不改,只在心里说:你心不正,说歪话,叫你长个歪歪嘴活该!这么说着,只觉心里一阵畅快。这么放肆了还不罢休,还恶作剧地把人的眼也画偏……更露骨的是在画一个随地吐痰的人时,他还在那人的眼角画了一个有点像刘萍萍的姑娘……
   活动结束了,为他们局赢得了巨大荣誉的那些画板却还在走廊里放着。每天上下班,老朱总要在画板前站站看看,心里就一阵舒坦。一天晚上,他突然梦见王局长真看懂那些画的含义了。王局长一下羞得抬不起头来,尴尬得真比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挨了几个耳光还厉害。他却理都不理王局长的求饶说:我就要画歪,就要画歪……说着,哈哈哈笑了。老婆一下惊得坐起来,摸着他的头说:老朱老朱,你怎么了?醒醒……
   不知不觉半年就过去了。一眨眼间连沧海都能变桑田,六个月的光阴难道还把一个人心头的那点子不愉快抹不平?说到老朱,见了王局长点头微笑问好时早已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感觉了。甚至有一天,他还主动拐到局长办公室去了。王局长当时正趴在桌上看一个什么东西,老朱见了,便心疼地说:王局长,你可要多多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啊。局长听了,只苦笑着摇摇头说:嗳,现在的事,你就是把心掏出来,累死,也众口难调啊。老朱便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是啊。王局长说着只把手里正看的什么递给老朱说:有意见咱欢迎,你当面提啊,为什么……老朱一看,是封信,上面还附着从省里市里一直到县里的各种批示批文。老朱一细看,头上突然冒出一层汗,只把那封信嚓嚓嚓抖得像几张铁皮似的说:是啊,这是谁?有啥话你不好好说,写匿名信……缺德不缺德你!
  永远饥渴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如他的心在品尝着寂寞和孤独的滋味。早过了下班时间了。他在等人?不,他只是想一个人放松放松清静清静。成天处于喧闹的中心,他实在太累了。但时不时,他的心头还是飘过那个模糊的疑问:黄老板会不会来?那天,黄老板硬要拉他去天上人间坐坐,他推说不用不用,没去。但紧接他却又加了一句“有事去我办公室谈”。他真有点奇怪:他当时为什么不一口回绝他的请求呢?现在,在他的心头是不是游荡着一些渺茫的希望……不,不,他――黄老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寂静中,他想起了一些遥远的往事。窗外,什么在响?扑答扑答……又是打桩机在什么地方喘息?不,不是那堆钢铁的喘息,是母亲在灶火间拉动风箱时的响动,他不明明已经看见母亲被火光照得通红的脸膛了?
   他奇怪,多少孩提时代的往事都流萤般从记忆里逝去了,独那缕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时不时泛上心头?
   姨来了。姨那时刚结婚。姨梳着两根黑油油的大辫子真好看啊。姨当然是天黑后才来的,因为姨白天要到公社食堂去做饭,走不开。他那时还穿着开裆裤吊着鼻涕,像只散养的土鸡似地自由地在河边或地头游荡着。娘看见姨来了,只责怪说:你怎么才来哟?娘的意思其实是在说:村里的食堂已开过饭了。姨赶紧说:姐,你别忙活,我是吃了饭才来的。娘说:看你说的,你已经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了。
   平常,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但不知为什么,从那一刻起,他像个尾巴似的长在了娘的屁股后面。娘硬是把姨拖进厨房了。厨房其实早已成了个摆设。娘揭缸开箱的,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十分神秘地扯出烟袋大小一个米袋来。就在那一刻,娘看见了他。娘便把眼一瞪说:一边玩去,把大人跟那么紧干啥?姨便叹口气说:你看我走得急,也没有给娃娃带点啥吃的。娘说:他多大的人了,还给带什么吃的!
   他于是落寞地走开了。街上一团漆黑。他只愣愣地在那里站着。有人从眼前走过,他也不觉,因为他的身心早被一种美妙的声音灌满了。扑答扑答。地球上只剩下了娘在厨房里扑答扑答烧火拉风箱的声音。他禁不住咽下一股口水。也不知从哪里飘来米汤的醇香。不知不觉,他移动着脚步。远远地,他看见娘和姨并肩坐在灶火间的身影:娘拉风箱姨添柴火,浑身上下都被火光涂抹得一片橘红……不觉间,他竟移动到了厨房门口;他只怕娘和姨一时疏忽忘记他的存在了。突然间娘却狠狠地紧拉了几下风箱。他一惊,像条狗似的跑掉了。
   还是没有可去的地方,便来到紧挨着厨房的那个小房间。看来他是得自个儿找东西玩了。一只碗,就是他经常拿着去食堂打饭的那只碗落入眼帘。碗是空的,当然。要让娘看见,又该挨骂了。娘总是说他:不知道放下碗,你咋就没个饱的时候?想着,他脱下头上的棉帽子,把碗藏了进去,又系上棉帽的带子,把藏着碗的帽子像只篮子似地提着。这样还不放心,正好墙上有个木橛子,他便踮起脚尖,想把它挂上去。也不知是木橛子太高还是钉得太松,那帽子咚一声掉在地上。碗当然碎了。
   娘一惊,赶了过来,和娘一起赶过来的当然还有她的巴掌。姨说:娃饿了。姨便把她手里的米汤碗放在了他的嘴边。他喝了,很香,只是米汤太少。也许他喝了一口,也许一碗,他没一点概念了……
   电话突然响了。是黄老板,他想。赶紧接着,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原来是小靓靓打来的。她说:你有几天没来了?忙什么呢?他笑了,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张红艳艳的嘴唇,当然,她的小蛮腰也很迷人的。便说:正想着你哟。她说:又骗人啦。他说:等着,我马上过来。说着,已被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搞得心烦意乱了。
   电话又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他说:别等了,我走不开,公司还有个会要开,你们先吃吧……
   心急火燎地开着车,电话又响了。这回真是黄老板打来的。他却有些摆起谱来,说:现在没时间。后天,对,后天你来找我一趟。说着,心里却在想:胃口还不小,光想着吃香饽饽?他太了解这些人的心理了,你不把他们的胃口吊得足足的,他们会轻易让你得手?唉,在欲望面前,人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想着,车却通一声撞在什么地方。他的脑子里突然嚓地一响,只看见有个碗掉在地上,碎了……
  一字之差
   一年一度的植树造林活动开始了,全县的头头脑脑们照例又要到凤凰山上去种树。总编说:小秋,这个活动很重要,特别是刘县长还有个讲话,你去……注意,一定要把报道写得生动有趣,别只干巴巴地堆些数字……
   总编亲自点将,我哪敢有一点点懈怠!自始至终,我都像一块橡皮糖似的黏在领导们身后,一眼不眨地看完了活动的经过。为了数清刘县长培完土后到底用锨在树垄上拍了几下,大水淹了我的鞋跟我都不知道。刘县长最后扶着他刚栽的小树笑吟吟地讲了话。不消说,讲话很精彩,但更精彩的似乎是我的通讯稿。我把稿子双手递给政府办公室王主任说:把把关。口气里当然有点卖弄的意思。但王主任却一点也没夸赞表扬我的意思,因为刘县长今天在场,王主任便哈哈腰笑着说:还是请刘县长审审。刘县长这时正和几个副县长笑着谈论什么,便回过头来,还没接住稿,嘴里只说:蛮好蛮好。就在他把通讯稿递还给王主任的一霎,突然又停住手,细看了一会儿说:这里有一个错别字得改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中的“时”应该改成“逝”。逝者,逝去的意思,意思是逝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大家听了,都点头说:是啊是啊。有个副县长在一旁感叹说:刘县长的文学功底真好。王主任便说:可不,刘县长的散文在市里都得过大奖。
   总编对我的稿件当然赞不绝口。县长都审过的稿子,当然得上头版头条了。我正想回办公室去喘口气儿,校对员小陈突然嘟嘟囔囔地找来了:也不仔细看看,错了多少。我说:县长都看过,啥错?小陈便手指着一处说:这儿,你自己瞧瞧。我一看正是县长亲自改过的那块,忙说:慢慢慢,你说错哪儿了?小陈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是个成语哟,能随便改?我便把县长亲自改的意思说了。小陈却固执地说:我不管,我只按词典上的意思改……错了我可不管。我一时也没了主意,便说:你去找总编,我可没那个胆。
   总编正给王主任打电话。总编说:王主任,到时你可别忘了把兄弟我提携提携。王主任在电话里哈哈哈笑着说:总编你不愧是搞新闻的,消息真灵通……那事儿八字还没见一撇呢。总编一看我们来了,问:干什么?总编耐着性子把我俩的�嗦听了,说:拿词典来。小陈赶紧把翻开的词典送上去。总编一遍遍看着沉吟说:能不能不改?小陈说:错别字怎能不改……读者打电话反映来,奖金扣谁的?总编又沉吟着说:那就改改?我说:刘县长亲自改的,若再改过来……我一看总编为难得直皱眉头,便说:还是我再去找找县长。
   但县长整日忙着,办公室不提前安排,上哪儿去找?王主任一看我带着词典来了,说:刘县长亲自把过关的稿子,你们也太有点不尊重领导了。我便把原委讲了。王主任一遍遍翻看着词典也有点为难了。毕竟,那个字是县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改的,谁吃了豹子胆,擅自更改?连麻雀也有指甲盖大点脸呢,你让县长的脸搁哪儿?他自己就更不能去说了。那话,县长爱听?他一个堂堂的办公室主任会那么没眼色?更何况,县里正考虑着让他进步进步的事呢。正为难着,总编的电话来了:小秋,报纸就要开印了,你在干什么?王主任无奈,便用商量和讨饶的口吻说:要不你去找找梁副县长,他是管文化宣传的。
   梁副县长还没听完我的话便十分客气地说:这事你还是去找王主任比较好。我还想说什么,梁副县长却说:那就这样。我赶紧又去找王主任,他却早已下乡去了。我急得一头汗珠,终于把电话打通了。也许是信号不好,也许他正忙着什么,我只隐约听见他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吧”,就把电话挂了。
   总编的电话又来了:小秋,你在干什么?是个小孩都生出来了……就等着你,开印时间早过了。
   我一时慌得乱了方寸,脑子一热,便说:改。正说着,早有两颗泪珠涌出眼眶。
   第二天,我因一个报道又去了县政府。刘县长一看见我,大约又想起昨天的事,只顺手拿起报纸,而且一眼就看到我写的那篇文章,只掸得嚓嚓嚓直响说:写得好写得好……
   王主任却笑说:好文章都是改出来的,要不是你的指导……县长说:哪里哪里。我一时紧张得脊梁骨冒出汗来。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县长早撇了报纸,清清嗓门说:咱们现在开会……
   过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看来刘县长压根儿就没看清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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