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洞是什么意思 草原深深处

  鄂温克草原的清晨,是芬芳的花海,绿色的摇篮。露珠在草浪上舞蹈,空翻,犹如一个个顽皮的牧童。雄鹰在绿海上空盘旋,翱翔,犹如一个个勇猛的索伦骑士。   置身于满眼绿风的草原深处,在母亲气息般的空气笼罩中,我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像无数棵青草织成的网,深深把我网住……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达斡尔族妇女。她没念过书,没出过远门,更没有远大的理想。母亲活着的全部内容:劳动、生儿育女,简单得像一张白纸,透明得似一泓清泉。
  母亲一共生了九个儿女,两个夭折,到我这里终于完成了历史使命,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恰恰就是因这个缘故,我在我们家的地位,用二姐的话说,就是“皇太后”。只要我跟母亲轻轻说一句:想吃饺子。全家老少立刻出动,大街小巷四处找肉。那个年代买肉,简直比买毒品还难!在各路人马气喘吁吁地失望而归时,母亲却亲自跑到远在七公里外的供销社去买罐头。汗流浃背归来的母亲顾不上休息,就和我姐姐一起又是剁菜,又是包饺子,忙得不可开交,整个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好在我这“皇太后”并不刁蛮,在知道了自己的特殊地位之后,从不轻易发号施令。当然,闹“天花”时就另当别论了。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饺子又算什么?各种食品是应有尽有,母亲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玩儿。什么中医、西医、萨满通通请来,屋里的萨满载歌载舞作法请神,屋外的哥哥杀鸡宰鹅,闹得鸡飞狗跳,一切都乱了章法。母亲日夜守护在我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毛巾敷着我的头,惟恐我发高烧或抓坏了脸。几天下来,我没感觉到有何异常,而瘦弱的母亲却更瘦了一圈。从此,我有病也不告诉母亲,就连十二岁那年得怪病吓哭时,都未敢惊动母亲。结果,我尿了三天血,裤子是一会儿一换,一天也不知要洗多少条裤子。好在正赶上放暑假,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快当母亲的姐姐也是奇怪,一个劲儿给我拿裤子,就不告诉我得什么病,我要游泳她也不让,态度非常坚决,真是莫名其妙。
  事隔不到一个月,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得了和我同样的病,裤子后边画了个大大的“梅花”,同学们窃窃私语,暗自发笑,个个神秘兮兮的样子。同病相怜的我非常生气:你们还有没有点朋友感情?你们知道这病有多厉害吗?结果,逗得女生们哄堂大笑,我自己也不知所措,这时,有一好友悄悄把我拉到门外,告诉了我关于“月经”的故事。我惊奇极了,如同坠入云里雾里,对未来产生了模糊的想象。又如同误入虎穴,充满了紧张与恐慌,尤其惧怕男生……令我大惑不解的是: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姐姐不给我拿纸而是拿裤子呢?这个疑问至今都叫我难以解答。在母亲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吧?除上学外,母亲无论去做什么总是牵着我的手,我是母亲的跟屁虫,就连母亲上厕所我都紧跟在后。一次,老师出了成语造句:形影不离。并不怎么懂汉语的我,不费吹灰之力当场就造出了,令老师很惊讶。
  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母亲还时常领着我,跟佩妈妈(我干妈)她们到野外去采野果、野菜。那嫩绿嫩绿的柳蒿芽,母亲告诉我曾救过她们祖先的命,是达斡尔族的救命菜,也是春季清热解毒的良药。这时,一股苦涩的清香扑鼻而来,弥漫了我的全身,浸润着我的心田。
  北方的春天虽然来得很晚,但却像一幅油画!瞧远处,绿山、绿水、绿天、绿地仿佛把一切都染绿了。望眼前,蓝青的鸢尾,堇色的金莲花,最抢眼的还是那火焰般燃烧着的映山红。比鲜花更绚丽、更妩媚的不正是这些劳动的女人们?听,她们的歌声多么嘹亮,瞧,她们的舞姿多么婀娜,看,我母亲的笑脸多么迷人。父亲病逝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兴奋,如此放纵。大自然太伟大了!我激动得像一只小鹿般欢呼雀跃了起来。
  快乐如风的女人们终于采够了、采热了,纷纷像鲤鱼跳龙门似的跃入江中。我们尽情地玩耍、嬉戏,犹如岸边幸福的母鹿。
  大自然的魅力是无穷的,与自然界融为一体的母亲们是幸福的,自然界的万事万物令她们忘却了家境的贫寒,忘却了生活的磨难,忘却了丈夫的拳脚……生活在艰苦环境中的达斡尔、鄂温克族母亲是坚韧的、血性的。她们穷不丧志,苦不生悲,从她们脸上,看不到怨愤,看不到悲哀,看不到绝望。她们承受苦难,承受寂寞,承受一切,包容一切,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一生一世。她们像一朵朵盛开在被遗忘角落里的无名之花,暗香四溢。
  已经是一名中学生的我,并不发奋学习,日夜企盼回家的日子。等到周三周六,归心似箭的我,像一只放飞的鸽子欢天喜地飞回来时,母亲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而母亲备好的一小坛酸牛奶也在等待着我。望着那像雪莲似白云一般一吹三颤的酸奶,又累又渴的我一口气喝下去一多半儿,当留一小半给母亲时,母亲总是舍不得喝一小口。而当我和母亲推来让去时,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像一只小猫,乘机抢过去喝个精光,气得我哭笑不得。母亲为了这坛酸奶真不知费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的汗啊!炎热的酷夏,母亲为能使酸奶保鲜,拖着病体一次又一次从井里打冷水,拨这坛奶。半夜又一次一次爬起来,继续打井水拨呀拨……到了冬天,母亲为了能使牛奶发酸,真像一朵葵花,永远跟着太阳走。
  去年,我们应邀到二姐家过年,当我情不自禁地谈起母亲的那一小坛酸奶时,二姐告诉我:母亲为你准备的牛奶,都是从别人家用各种各样的食物换来的,母亲不让我们告诉你。听到这里,我仿佛望见母亲为换牛奶而奔走的身影,不禁心碎肝裂,潸然泪下……母亲啊!您为女儿做得太多太多,女儿却什么都没来得及为您做呀,什么都没有……
  往事如烟似梦,丝丝缕缕,情不能已,而今江山依旧,草原依旧,天籁之音般的蒙古长调依旧像伊敏河一般舒缓地流淌着――我感到钻心的削骨的痛楚,我轻轻触摸着朴实、深情、仁爱的草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每当夜深人静,我呆呆地凝望着扑朔迷离的路灯,仿佛望见母亲辞世时那一双半睁着的充满牵挂的眼睛,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母亲的世界可否有路灯,可否比这里的更昏暗?但愿来世,我能变成母亲的母亲,倍加呵护她、时刻陪伴她……
  
  责任编辑 杨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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