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鲜为人知的隐秘世界


  虎鸽的小说《捕鲨记》不是那种“一目了然”的小说,你很可能需要再读第二遍,耐心地琢磨上一阵子。
  小说的作者显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讲一个故事,片段的叙事被蒙太奇式地剪接在一起,我试着将其连缀起来。小说的前两节,叙事人为我们讲述“我”的好朋友“鲨鱼”——于海涛的故事:海邊捕鱼人的孩子“鲨鱼”,在大学时因为一个女生打架而被学校开除,离开学校后他先是在快餐店打工,并与女生成了情侣;后来女生离开他去非洲做志愿者,他也离开家乡到北京发展,靠倒弄海上的买卖发家致富。小说第三节,叙事风格陡然一变,在含糊的叙事中,似乎讲述的是,“我”辞掉工作决定做一名自由作家,常常借住在“鲨鱼”在北京的房子里。有一天,他翻出似乎是前女友留给他的一张照片,突然决定去非洲,并让“我”去机场送他。
  当然,小说绝非只是为了讲述这个人物“显为人知”的命运遭遇,而是为了勘探他“鲜为人知”的隐秘世界,于是我们看到作者从“记忆”中拈出了一个个闪亮的细节。“鲨鱼”成长于一个充满暴力的环境——家庭、学校这些被阿尔都塞归入非暴力形式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在此却显示了它们暴力性的一面——他从小挨暴虐的父亲揍,在中学被刻薄的老师奚落惩罚,在大学跟有权势的同学打架被开除。从此这个粗壮的“鲨鱼”被判处了“终身孤独症”,他以斯宾诺莎式的孤独与沉默,应对这个权力结构社会的暴力与不平等,背负起了“进化不彻底的动物”的命运,“追逐与我们相异的蓝色世界”。而“我”也同样过早地接受了“受辱”教育,在一次被父母户外罚站过程中,掌握了迅速忘记耻辱的本领,这是我能理解“鲨鱼”式的沉默的起点。然而,在小说的第三节,这种自以为的理解再度被打破,“鲨鱼”变成了一个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口吐神秘兮兮的话、在自家花盆底下放着一些写有神秘兮兮诗句的男人,两人进行着一些充满文艺气息的却不知所谓的对话。于是,“鲨鱼”的世界再度神秘化,一如他脖子上的三道神秘的鳃状疤痕,它们来历不明,它们吸引着,同时拒绝着你的窥探,它们显露着,却又缄默不语。一如篇名《捕鲨记》,对“鲨鱼”的捕捉,一如我们对任何异己之物的捕捉。在每一次无限接近时却又突然逃离,一如“鲨鱼”那些未完成的诗句,一如“我”那些永远只是开头的小说。
  作为一名90后的年轻作者,虎鸽显现了他抽象思考世界的能力,这使小说带有几分“哲学”意味。但小说终究是要为抽象的世界赋形,这考验着他对现实的再造能力。多年前,余华说过:“我开始意识到生活是不真实的,生活事实上是真假杂乱和鱼目混珠。这样的认识是基于生活对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客观。生活只有脱离我们的意志独立存在时,它的真实性才切实可信……因此,对于任何个体来说,真实存在的只是他的精神。”虎鸽在此同样对“真实”提出挑战,由此赋予小说某种“超现实”的先锋性,他的探索未必成熟,但锐气值得嘉奖。
  责任编辑 王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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