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安生的第一眼,我就彻底的沦陷了。 ��那么英俊的脸,那么不羁的眼神,甚至他抽烟时轻皱着的眉头,修长苍白而透明的手指,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深深的眩晕。
��彼时,我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洗得泛白的T恤和夜市上淘的廉价牛仔裤包裹着我美丽而青春的身体,稻草一样枯黄的短发,素着一张还算美丽的脸骄傲地走在人群里。
��是安生让我一直高昂着的头低了下去,尘埃里开出了洁白的花来。我站在安生面前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安生,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当我打扮得像淑女一样身着及膝白色长裙,抹上桃红色眼影的时候,罗枫看我就像盯着怪物。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和罗枫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彼此,成为最好的朋友,可罗枫的表情还是让我很受伤。
��罗枫叹了一口气:“若黎,做你自己吧。”
��我转过身去敲打着罗枫:“你跟美丽有仇呀?我这样不好看吗?”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镜子里自己白色长裙裙角那朵红色的玫瑰绽放得异常的漂亮鬼魅。
��从此,每一个下班的黄昏我都会等在安生的办公楼下。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我看着昏黄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心里一点一点的薄凉起来。我以怎样狂热的方式走近安生,安生就以怎样冷漠的方式拒绝我。
��我明白这会是一场长久的对峙,横在我和安生之间的只是安生心上的那扇门。二十二岁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一扇不愿意为我开启的门。
��但是那天晚上我等到夜里十二点,也没有等到安生。我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地爬上二十楼,然后我看见安生的公司已经大门紧闭。我再一步一步往下走,二十楼,四百多阶楼梯,上去再下来,除了我身体的疲倦和心上的疼痛外一无改变,我和安生的距离仍旧是那么的遥远。
��我给罗枫电话,十分钟后罗枫赶了过来。我望着罗枫那张英俊的脸开始责备自己,如此优秀的男人跟了我七年,我却没能爱上他,反倒是愿意为一个对我冷漠到几乎完全忽视的男人疯狂。
��终于在一天下班后等到了安生。可是,他却满眼漠然地望着我,在我的笑容里和我擦身而过。
��我赶紧追上去,他大踏步地走着,我在后面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步步紧趋。天知道我走得有多辛苦,我实在是不习惯那又细又高的高跟鞋。我冲着安生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道:“安生,我爱你!”
��安生的身体稍微停顿了五秒后,又继续向前走去,剩下我一个人立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接受那些或鼓励或嘲讽的目光。
��爱情路上的不顺畅,足可以击倒一个女人的自信,受挫的我缠着罗枫不停地喝酒。我把盛满酒的杯子举到罗枫面前,摇晃着杯里的液体微迷着眼睛问罗枫:“罗枫,我漂亮吗?”罗枫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怎么了?没喝坏吧?”我打掉他的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安生不爱我,他甚至看都不愿意看我……”
��罗枫伸出手来把我揽进怀里:“乖,我们若黎是最漂亮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可是,安生却不要我……”
��我清楚地记得罗枫轻拂去我的泪水说:“若黎,你还有我,我永远会要你!”
��其实我又怎么会不明白罗枫的心意,七年了,那数不清的日夜,罗枫一直陪着我,纵容着我的坏脾气,始终不曾离开,那不是爱又是什么?可是爱却是最奇怪的东西,对罗枫我始终没有像看见安生那样的感觉,我愿意让安生带着我沉沦,哪怕从此万劫不复。可是安生却始终当我透明,这让我既伤心又无奈。
��我推开罗枫,喝下杯里最后一口酒,然后起身告辞。
��是的,我又去找安生了。站在安生的门口使劲地敲打着他的房门,安生不耐烦地打开房门皱着眉头问我:“你要怎样?”没救了,安生就是如此吸引着我,就连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也依旧能让我的心蹦蹦直跳。
��我闪进房间,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我一件一件地脱去自己的衣服……我赤裸着自己光洁的肌肤在安生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慢慢的向他靠近……
��我是仓皇地从安生家走出来的。没想到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就看见站在路灯下宛如雕像一样的罗枫。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走上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伸手拉住了我。
��我使劲地甩开罗枫,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始终记得,安生是怎样把浑身火热的我推倒在地的,他蔑视地甩过我的衣服,然后说了一个今生我都无法忘记的字:“滚!”
��这个滚字,毁灭了我全部的幻想,一个男人拒绝一个女人的身体,这该是怎样的耻辱?但我依然不恨不怨,也许,遇见安生是我今生的劫。所以,爱或者更爱,是我惟一能做的选择。
��一个月以后,罗枫拥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来见我,罗枫指着我为他的美丽女友介绍:“我最好的哥们,若黎。”我微笑牵过她的手:“那就叫我姐姐吧。”
��看着罗枫和他美丽女友的背影逐渐在人海中消失,我的心是一片安然。对于罗枫,我是心怀感恩和祝福的。感谢他陪着我走过的这一段路,既然我给不了他幸福,那在他遇见属于他的幸福的时候,我惟有给予祝福。
��安生却成了我心上的疤,一想,一碰,心就疼痛得无法呼吸。
��后来的很久,我都不曾再见过安生,我脱掉淑女长裙,换回T恤牛仔裤,把刚刚及肩的头发交给理发屋的帅哥:“能多短就多短。”
��我又一次做回了我自己,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罗枫依旧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赶到我身边。对于他,我满怀愧疚,我知道,我无论怎样努力也不会爱上他。罗枫笑笑:“丫头,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
��我笑,我知道,我跟他不一样,他尚且知道悬崖勒马,而我却认死理。恐怕今生我都无法再爱上世间的任何男人了,安生他不爱我,但,我却依然爱他。虽然安生用很凌厉的方式去伤害我,但我依然爱。
��再遇见安生是在半年以后,这个城市很普通的一个小酒吧,我,罗枫,罗枫美丽的女友小雅,我们三个人坐在角落里闲聊。抬头的那一瞬间,却看见安生。
��安生向我走来,坐在我的旁边,伸出手来拥住我的腰,叫我:“宝贝。”
��一刹那的眩晕,随即喜悦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就这样和安生在一起。安生从来不说爱我,他不说,我亦不问。他的深沉加上我的隐忍,我们会像尘世里所有的夫妻一样白头到老。
��罗枫在电话里问我:“若黎,安生爱你吗?”
��我微笑着点头,爱。
��罗枫依旧不依不饶:“真的爱?”
��真的,假的,其实又有何妨?所有的真相都具备超强的杀伤力,那是我不愿意触碰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生活里所谓的秘密不过是,你不言,我不语,而生活的残酷却是让人不再掩耳盗铃。我可以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开心快乐,这有什么不好?
��罗枫说:“若黎,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我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我摇头,摔掉那些悄悄滑落的眼泪。
��罗枫说:“若黎,其实,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我低下头来,罗枫这个傻瓜,他爱我,我又怎会不知?只是,我与他,就如同安生与我,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也因为,我懂得爱情的苦,所以,我从来没有给予他暧昧和幻想的机会。这是我能给他最好的回报。
��放下电话,回到卧室,安生已经沉沉地睡去,像个婴儿一样的无辜。可我却再也睡不着,日日夜夜里,在和安生纠缠沉沦的时刻,安生总是会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小雅。”
��我明白,从一开始在酒吧里遇见,他看小雅的目光,我就已经清楚。但我依旧装聋作哑,我只是不甘,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赌一世的幸福。
��安生,罗枫,小雅,我。我们四个人,其实都是可怜的孩子,在爱情的路上兜兜转转总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跌跌撞撞,却始终不曾改变。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难?所有的答案,没有人能给得出,惟有继续走上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