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分熟女的烹制过程:烹制过程

  38岁的盛年女人,恰如我最爱吃的7分熟纽西兰牛扒,味道刚刚好,不至于太嫩,也不至于太老,鲜美多汁,外柔内韧,它的美味是如何烹饪出来的呢?      STEP1:拍打,将牛肉切成厚约2厘米,大如手掌的片状,用刀背稍稍拍打使肉质松懈。
  18岁,我在重庆上学。从进校之初,我就知道,在这里发生的爱情不会有结果。因为我们都是定向生,从哪里来就将回到哪里去。关于爱情,宿舍里的姐妹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开始,所以大学里水要谈恋爱;另一派的看法是,爱不过是一种体验,就算没有结果,也不能辜负自己这一腔柔情,几年时光。我是属于后者。
  大二时,我和个来自九寨的男孩恋爱了。我们一起爬山,读书,念诗,席慕容的《盼望》成了我们恋爱的主题曲:
  其实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我们爱得很深切,很纯真,可是早就预知的别离依然到来了。在我们挥泪拥别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刀切割的锐痛,然后是漫长的思念的煎熬,那感觉就像是被钝钝的刀背拍打所带来的痛。
  
  STEP2:腌制,将切好的牛扒腌在调好的酱汁里,让它充分地吸收汁水
  
  22岁到25岁,我在重庆的一个镇中学教书。秋季多雨,道路泥泞,而小镇偏僻,生活非常不便。我的心情无比郁闷。
  我的宿舍在一栋陈旧的深红色木楼里面,隔壁住着一个数学老师――李缄,那是一个温情如面食,缄默少言的男人。
  他会在早上熬好粥墙墙壁叫我过去吃;在打雷的深夜,我害怕得无法入睡,只要敲一敲墙壁,他就会回应我三声敲击;在停电的夜晚,他坐在木楼的栏杆上,吹笛子给我听。他那默默的温情包围着我,让我寂寞的心,就像是浸泡在浓汁里的牛排一样,每一根筋络都舒展开来,充分吸收他的温情。
  这个温情的男人所给我的浓情爱意足以浸软我渴望高飞的心,并软化我对生活过多的奢望。我喜欢这种像牛扒一样被爱之汁腌着的感觉。这样生活下去又何妨?
  
  STPE3:下锅,在平底锅中加入适量调和油,油烧至7成热时,将牛扒放入锅中
  
  我打算将这种腌制的生活过到底。所以,我们订婚了。在我们订婚宴上,出现了一个人――冯冉,他是李缄的铁哥们,一个名字特别,人也很特别的男人。他从深圳回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或许,我潜意识里并不满足跟李缄就在这个小镇平淡地生活一辈子,或许,我是被冯冉身上的流浪气质,风趣的谈吐,以及他描述的那个花花世界吸引了。
  你要知道,很多女子都曾渴望与一个坏男人谈一场恋爱,或者跟一个流浪者私奔。更重要的是,我从冯冉的眼神里,也读出了他的激情和痛苦。
  对一直腌制在李缄那不温不火的爱里的我来说,痛苦和激情是如此吸引我,就像一块被腌制的牛扒渴望跳进冒着热烟的油锅,浑身发出��的痛苦而快乐的声音。
  冯冉决定带我去深圳,可是,无论是我,还是冯冉,都不知如何跟李缄告别。
  
  STEP4:煎炸,牛扒下锅后,一面大约煎3分钟,不要动它,中火。
  
  30岁时,我和冯冉在深圳已小有成就,买了房,升了职,我怀孕了。贸易公司的老板委婉地劝我回家休养。我决定辞职回家养胎,可是,糟糕的是,到3个月时,我流产了。更糟的是,医生委婉地劝我不要再怀孕。他说我的身体不宜再孕。失业加上流产,让我几乎崩溃。31岁的生日,我无心庆贺。我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更不想购物打扮。有一天,冯冉半夜醒来上厕所,发现我居然穿着睡衣在阳台上游荡并轻轻地唱着摇篮曲。他心痛地将我抱在怀里,耐心地哄我,还学着小孩的声音喊我妈妈,劝我去睡觉。
  32岁那年,冯冉的耐心慢慢消失了,他所在的IT行业本来压力就很大,加上他刚升职,更加忙了,有时回家倒头就睡着了,而赋闲在家的我,却越来越依赖他,每天都要打很多电话发很多短信给他。有一次,他在跟最重要的客户做提案时,被我的电话打断了,他索性不再接我的电话。而我却更加多疑起来。
  33岁时,我的人生,就像一块牛扒在8分熟的热油里,正在饱受煎炸。
  
  STEP5:翻煎,将牛扒翻面,再煎3分钟。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我以为一切会慢慢过去,冯冉也以为我会慢慢好起来,他的年薪有20万,就算我不上班,他养家供楼也没有问题。我也想过,就这样晃荡下去。
  直到有一天,好友对我说:你们昨晚玩得愉快吧?她说看见老公和我在听张学友的演唱会。其实我那晚头痛在家里睡觉,而冯冉说他要加班。
  我才明白,我的人生还像牛排一样在油锅里,翻了一面继续煎。
  我觉得他负了我,当年是他把我带到深圳来,如果不是跟他来,过这么紧张的日子,我也不会流产:如果我还在李缄的身边,我一定妥贴安好;如果我还在李缄的身边,在我身心受伤之后,他一定会耐心照顾我,重新用爱将我腌起米。
  可是,除了怨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住着他的房子,穿着他买的衣服,开着他买的车子。我早就成了一个寄生虫。我日夜思考,最后决定不吵不闹,但是我要报复他。
  我在手袋里装上一枚安全套,随时准备出轨,特别是当接到冯冉的电话说要加班要出差的时候,我无法控制地想象他正和一个女人鬼混,我发誓我一定要出轨。
  就在这种心情下,我在书城遇到了李缄,他出差来到深圳。他温柔地望着憔悴的我。我想说对不起,我想问当年为何不留下我,可是,未语泪先流。李缄只轻轻地说:你一定要幸福,才不辜负当年我的默默退出。因为这句话,我决定跟冯冉好好谈谈,如果他真的爱上对方,我会放手,告别这种像牛扒一样在油锅里煎熬的日子。
  冯冉否认了他有外遇。他说,这几年,他很累,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倾诉。我才明白,这几年,不单单是我在受煎熬,煎锅里的油早就溅到了冯冉身上。
  好在,我们还有爱,虽然不再有激情,但是这点爱足够一对相互牵挂的爱人继续生活下去。
  
  STEP6:浇汁,将煎至发黄的牛扒入盘,根据个人的口味浇上白菌汁或番茄汁
  
  我在小区花园的一角,开了一个书吧。许多女人带着孩子常来这里看书,玩耍。我偶尔看书,偶儿看窗外的桂树。日子安稳静好。
  38岁生日那天,我在店里等冯冉来接我去吃饭。夜幕降临,星星出现,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清香。我望着天空轻轻地笑了,心想,冯冉会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呢?冯冉的车灯照亮玻璃窗时,我突然发现窗外的桂树下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个婴儿正响亮地哭泣。
  冯冉下车小心地将她抱起来,轻轻地走进屋,脸上是惊喜与兴奋:“亲爱的,这是上天送你的生日礼物 ”
  现在小天使刚刚学会走路,她在书吧里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看着她的笑容,我感觉她就是那碟我等待已久的白菌汁,浇在7分熟的牛扒上,味道刚刚好。
  我的内心话:首先你要自信你是最好的牛扒,生活中受到切割、拍打、腌制、煎熬,都是不可避免的过程。但是,经过这些,你的人生会更加美味可口。
  
  路梅摘自《花样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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