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与公心永不下岗_下岗诗

  在评说李文佑同志的诗词集《方寸燃灯》之前,必先谈谈他的身世。他出生于察右前旗农村,14岁辍学务农,21岁参加工作,做集二铁路线的线路工,与《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工作差不多。他一干就是三十五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师傅了。他的工作艰苦而单调,寒微而重要,每日负责酷寒地区14公里铁路线的安全,每日必须脚踏道心枕木,步步巡查每一只道钉的牢固,每一条枕木的安稳,每一段铺路石子的虚实,可以说步步维艰,日日不息,风吹雨淋,雪打霜欺,殊不知三十五年的国际列车国内列车,从这一段酷寒地带仰啸长鸣,飞驰而过,气吐长虹,安然无恙,有谁会记得他的辛苦呢?他肩扛时代列车轰轰烈烈从头顶滚过,自己却落得出则无车,食则无鱼,病则无药。
  然而,在他寂默与苦寒的生涯中,读书、写诗、饮酒,竟成为他独得其乐的三味书店。《方寸燃灯》,正是他的人生三味书店的结晶。展诵他的五百多首诗词,发现他读书之广、之博、之深是惊人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是他对下层生活的切身感受。以及对乡里平民、对社会、对世态、对历史沧桑的感受,于他的学习所得融会贯通,写出独白的动人诗篇。
  在千百万工人纷纷下岗的炎凉岁月里,做为工人阶级的一分子李文佑同志虽已下岗,但他的诗心与公心从未下岗,而且永不下岗。这一首首的诗词和辞句,正如枕木和道钉,铺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阶梯。劳动创造了财富,也创造了意识,他的劳动决定他必须是一心为公,哪怕有半点私心的玩忽,就会造成重大的事故。正像他的《自述》“阖家饱暖系一身,护路查车日夜巡。落日云飞山路暗,昊天雁过草丛深。风吹旧帽沙迷眼,雪打皮襟冷透心。病榻几回强站起。肩头重任再出勤”又云:“迎风冒雪践露行。披星戴月踏雪程。……三十年巡一条路,家书从无只字慵。”他的工作既平凡又默默,就像边防哨所的战士,没有人喝彩,没有荣光遍体的享受。“若问先生何处家,黄昏万里照白沙。七公里路劳心步,写尽春秋不戴花。”好一句“写尽春秋不戴花”。春则鲜花满山,秋则果实累累,他自己只能眼看着这一切从身边流过,既得不到荣誉,也得不到奖励。可是,在这位自在的线路工心中,由自在到自为,由自为又进入自由王国的驰骋。诗心与公心,不仅成为他泅渡人海的双桨,又是他遨游诗海的双翅。他毕竟不是一颗道钉。他的心早已打破14公里的限制,而是驰向千年万载千里万里。且看他的自度曲:“……本五尺男儿,马革裹尸胆魄,投笔万里赴戎机,有志竟成得人诩。却风寒露冷,独行踽踽!忠君肝胆,丈夫意气,徒鼠鸣狐嘘,更有谁如底!……”这是一位有志男儿应有的苦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一个工人,如果一辈子甘当道钉,不是奴隶便是奴才。文佑是一位为国为民胸有大志的人。在他的诗词中,他的目之所及,心之所感,情之所钟,理之所求,无不是一个平等的公正的美好的没有人压迫人的世界。当事与愿违,于是就发出不平之鸣,或讽世讥时,或揭露丑恶,鞭打黑暗,痛斥贪官,控诉腐败,其诗句的形象有力,其痛恨的刻骨入髓,其想象力的旋转出奇,是惊人的,如古风《世事难》中,“托身为人非好古,谁知如今作人苦。……家国日日成孤树,下有千千万万蠹。高枝不见猛禽怒,剥皮蝼蚁猛如虎。巧言如簧老鹦鹉。自唱高调自擂鼓。……”鹦鹉前头加一个老字,却力重千钧,意深千层,深刻揭露了弄虚作假,说假话,报喜不报忧,或者以忧为喜的政风,是长期的一惯的根深蒂固的。他的忧思几乎无时不在,他《读史》“……古今多少事,难付笑谈中。伸了独夫志,添得万姓茔。”他面对《酷旱》“池中妇女蛾眉锁,扇下翁姑苦脸呆。才过几天欣悦日,厄儿尼诺又为灾。”他悼念临终捐献眼角膜的诗友:“济世倾肝胆,捐膜亮暗途;付出百迹在,求报片言无。”他《感事》“畎亩日沙化,城畿造阔屋。长河鱼困网,高树蠹惊乌。禾栽旋马地,球荡高儿夫。吃尽山中翅,饮干糟底湖。”他面对《沙尘暴》,实际上也包括了贪污腐败的沙尘暴:“……掀翻玉宇三光暗,颠倒阴阳百事乖;地裂天崩民祷告:女娲快育补天才!”他的一首长诗《逃税民》,以质朴通俗的诗句控诉了恶吏乱收税的暴行,其罪恶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杜甫的《石壕吏》,也超过了《抓壮丁》。
  李文佑的诗词,代表了最低层劳苦人民的声音,其中有许多诗,体现了自己的个性,自己独到的体会。面对贪污腐败的沙尘暴,善良就是贫穷,正直就是孤立,然而,李文佑的力量在于,化贫穷与孤立成为气吞八荒。囊括四海的诗词,坚持以天下为公的雄心立世立言。他的行为,尤以无私或日少私的奉献精神,编辑双月刊《内蒙古诗词》,如果说私心,那就是他的一颗诗心,所以说诗心与公心永不F岗。
  至于他的诗词,不能说篇篇都好,这是谁也做不到的。他的某些诗词,在于脱壳未脱壳之间,破壳而出者,驾起一双轻灵的翅膀一飞冲天,任意翱翔:尚未脱壳者,尚须突破再突破,只要经得起郊寒岛瘦的煎熬,其破壳而出是必然的,必然取得“一吟双泪流”的效果。
  作诗贵在“以浅俗之词,发清新之思。”李白虽古,但他的有些诗,儿童都能读懂,过去的《千家诗》,就是儿童读本。我想这一点,李文佑与我的看法是一致的。
  
  2009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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