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天鹅】形容天鹅的词语

  1      多么动听的名字,这片湖水叫“天鹅湖”。湖边有一个鱼梁子,窝棚里住着一位赫哲族的老头。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是硬梆梆的,站如松,坐如钟。常年为队上张罗打鱼,对湖水的每一道波纹,都像对自己的每一道手纹那样熟悉。
  晚上,月亮真好,如银似水,映照得湖水波光粼粼,像抖动着一条银色的缎子:鱼梁子那个小窝棚被映照得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像座神奇的宫殿哩。
  “汪,汪”,窝棚前的白桦木栅门口,一条大黄狗一阵吠叫。门被推开了,进来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两瓶洋河大曲。
  “老爹,喝一盅!洋河大曲,新评的‘全国十大名酒’之一!”小伙子用牙一咬瓶盖,拿过一个大茶缸,哗哗就倒。顿时,小屋里酒香四溢,像打散了一个麝香袋。
  老头一见酒,脸上的皱纹舒展了,麻利儿地端出一盘生杀鱼。这是赫哲族一道名菜,味美且鲜,要是让城里人尝口,保证会评为全国十大名菜之一。
  “你小子今晚上怎么想起孝敬我来了?没安好心吧?”老头呷口酒,含笑说道。他无儿无女,孤寡一人,脾气不好,平常队上很少有人光临这偏僻的地方,更不用说向他敬酒了。
  “看您说的!什么时候我不是惦记着您呀!”小伙子赶紧给老头斟满,笑着说。
  “你是惦记看我湖里的那一对小天鹅吧?”老头又呷了一口酒。湖心岛添了一对小天鹅,招惹了不少人的眼目。
  “您又来了,谁不知道您是保护天鹅的模范,我敢动它们一根鹅毛吗?”小伙子又赶紧把酒给老头斟满。
  “告诉你,你可别打这一对小天鹅的主意!要不,这酒我一口不喝!”说不喝,仰脖又是一大口。
  “这小天鹅藏在湖心岛,我敢去吗?找不好道,掉进去,就是‘大酱缸’,又是草,又是泥,我还回得来呀?我媳妇还没娶上呢,犯不着!”小伙子嘴皮子厉害,手也利索,又给老头斟上。酒,在老头的缸中总是满盈盈的。
  老头不说话了。这条通往湖心岛的路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是他的骄傲。想当初,小日本鬼想上岛,噼噼啪啪掉进湖里,陷进“大酱缸”,死了多少人呀!他们逼着老头带路,老头一个猛子,扎进湖里,他们上哪儿找?哼!
  “快喝!”小伙子劝着酒。
  酒,不愧是“全国十大名酒”之一,滑溜溜,滋润润,香、热,喝进去,浑身筋骨都酥酥的,真美。馋得大黄狗蹲在老头脚下直舔舌头。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比咱们北大荒酒强多了吧?”小伙子又给老头倒满,然后用牙一咬瓶盖,打开了另一瓶酒。
  “不错!不错!”老头觉得头晕乎乎,像在雾中。
  两瓶酒干底了。一盘鱼只剩下鱼刺。老头满面放光,话说得语无伦次了。
  “我没醉!你小子别以为我醉了!”
  “哪儿呀!您海量啦,这谁不知道?可惜今儿酒不够!”
  “你小子真孝顺!有你的!要是我上辈子有缘,这辈子有福,有你这么个儿子就好!你不错,不像队上那几个歪瓜裂枣,净惦记着湖里那一对小天鹅,想逮着去市里的动物园卖钱!”
  “那可真够缺德的!”小伙子应承着。
  老头忽然眼睛一亮,盯着小伙子,说道:“你小子是不是也有这份邪心呀?想换两钱好娶媳妇呀?听说你那媳妇是公社商店卖花布的,哪匹布上的花也没她漂亮呢!”老头嘿嘿笑了。
  “看您说的!我能是那号人吗?谁不知道咱们这儿都快成自然保护区了,还得指望着小天鹅再繁殖呢!”
  “繁殖?你小子就知道繁殖……”老头嘴里咕咕囔囔,说得迷三倒四的。
  小伙子扶着老头躺在铺满松软的乌拉草的木板床上:“您快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忙什么?忙着找你那个卖花布的搞对象去呀!坐下来唠会儿嗑嘛!”酒的后劲不小,催得老头精神十足,一点睡意没有,嘴里咕咕唤唤又跑开了火车,扯起闲篇来了,“前些天来的那两个拍电影的说我什么来着?”
  “说您是‘美的保护者’。”
  “美?什么是美?”老头打了个酒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告诉你小子什么是美,你知道吗?小天鹅就是美,你媳妇也是美,你也是美,我也……”
  小伙子坐在床头。一老一少唠了起来,天南海北,地理天文,上至马列主义,下至鸡毛蒜皮……越聊越来情绪。大黄狗瞪大眼睛,竖着耳朵,不知听得懂听不懂,也在专心地听。
  聊到半夜,小伙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问清楚了通往湖心岛的那条唯一的道路。那完全是水到渠成,问得极其自然。老头忘记了那一对小天鹅,他心中的防线完全被这两瓶洋河大曲摧垮了。
  老头昏昏睡去了。
  小伙子匆匆离开窝棚,挽起裤腿,直奔湖心岛。这条路表面看是水,实际上下面不到脚面深的地方是一层软乎乎的飘筏甸子。那是几百年、乃至上千年淤积的水草腐烂了,一层层堆积成的,像沙发床平铺在水中。人踩上去,一点儿事没有。不过,一般人望而生畏,因为它在湖中要拐九道弯,每一道弯拐不好,都可能陷进泥塘中丧命。只有老头熟悉它的底细,常来常往,如履平地。那是一条神奇的水中之路。
  现在,月光下,小伙子得意洋洋,踩在了这溅着细微水花,富有弹性的路上。两瓶酒换一对小天鹅,一卖,哈哈!光是奖金,得多少钱!他和那个漂亮的卖花布的售货员……小伙子心头像抹了蜜,甜滋滋地编织着美妙的图案。
  大黄狗汪汪直叫,把老头叫醒了,老头一时莫名其妙。大黄狗叫什么呢?抚摸抚摸大黄狗的头,叫得更响了。怎么回事?老头猛一激灵,酒醒了一半。哎呀!坏事啦,该死的酒!老头急忙下地,推开木栅门,大黄狗“哧溜”一下先窜出门,向小伙子追去。
  “回来!”
  老头手打喇叭冲小伙子高声叫喊。回音在夜半时分清静的湖面上荡漾。
  小伙子跳得更快了。“哗哗”的�水声听格外真切。
  这个坏小子!老头的腿迈得更快了。
  走到半截,老头不走了,大口喘着粗气,捶了捶像扯风箱一样起伏的胸口,望了一眼越跑越远的小伙子,转身回鱼梁子了。嘴角挂着一丝谁也看不清的笑。月光填平了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
  回到鱼梁子,老头用凉水冲了把脸,刚刚坐稳,忽然看见桌上那两个洋河大曲的空酒瓶。他一手一个操起来,“砰”“砰”两声,摔碎在地上。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脚下的大黄狗,轻轻地打了个唿哨。大黄狗摇着尾巴,箭一样冲出木栅门,直奔湖水而去。“哗哗”,拨溅水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轻脆地回荡着。老头倒在床上,呼呼又睡了起来。
  玫瑰色的晨曦染红鱼梁子尖尖的窝棚顶的时候,大黄狗湿淋淋地撞开木栅门,“汪,汪”地叫着,回来了。
  老头走出门,眼睛眯成一条缝。小伙子迎面走来了,浑身上下沾满水草,像只落汤鸡。原来,半夜里听见老头唤,黄狗叫,一时心惊胆战,走错了路,一步掉进湖水中泥塘里,一点点地往下陷,陷到了胸口的时候,憋得他喘不过气来。幸亏了大黄狗跑来,死命地叼住他的后衣领,他才逃脱了陷进泥水中丧命的厄运。现在,拖着疲惫、沉重而羞愧的步子,他回来了,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一下老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上落满了老头芒刺一样的目光。
  朝霞升起来了,红红的,像燃烧的火。一对小天 鹅正在绿色的湖面上款款飞翔,像两朵洁白的云……
  
  2
  
  好长时间,小伙子不敢到湖边来。
  自打那个酒醉的夜晚之后,老头扔掉了窝棚里所有的酒瓶子,彻底和酒绝了缘。他妈的,酒是穿肠毒药!在每一次酒瘾上来,像小虫一样爬到心头,咬得他难受无比的时候,他都这样骂着。
  一个深秋的夜晚。白天,刚飘过一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显得格外凉飕飕的。老头子裹好被子,铺好狍子皮,又盖上件老羊皮大衣,睡了。半夜时分,湖面突然掠过一个声响。那声音虽然隔得很远,是那样微弱,几乎同一枚石子落进湖水中的声音差不多。可是,老头听见了,而且听出来了,那是枪声。
  大黄狗惊叫起来。老头立刻翻身下地,衣服也没顾得上披,“砰”地一下推开木栅门,跑出鱼粱子。枪声,是从湖心岛传来的。深更半夜,谁跑那儿去了?去干什么?
  小天鹅!老头的眼前电光一样蓦地闪出那一对小天鹅的影子。
  “哗哗哗”,黄狗在前面溅水飞奔,月光下,像拖曳着一道耀眼的金光,溅起的水珠,给它的身上披上串串珍珠的项链。沿着飘筏甸子那条神奇的水中之路,老头一路小跑,心急如火。春水似棉,秋水如刀,一点不假呀。湖水凉涔涔的,打湿了他的裤腿。一颗颗小水珠像一枚枚针扎得他难受。顾不得了,奔到湖心岛上,竟然后背冒出了热汗。
  呵,是他!是那个小伙子!今儿没带两瓶洋河大曲,倒带着一杆双筒猎枪。一只小天鹅抖动着翅膀,在他的怀中挣扎。他正用一根绿色的尼龙绳拴着小天鹅的双腿。听见黄狗的叫声和老头的脚步声,他吓得手直哆嗦,尼龙绳怎么也拴不上小天鹅的腿。
  这个坏蛋!老头心中骂道,一步上前,“啪!”“啪!”两个耳光,扇得小伙子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手中的小天鹅扑棱棱展开翅膀飞走了,落下一片片洁白的羽毛,月光下,像下了一层雪。
  “为什么开枪?!”老头一把夺过枪,厉声问道。
  “我……”小伙子不敢抬头了。
  “为什么……?!”
  “我……”
  大黄狗咬住了他的后衣襟。他的后背感到一阵毛烘烘的,吓得他直出冷汗。
  “你哑巴了?”
  “我……”
  卖花布的姑娘勾走了小伙子的魂。拥抱、接吻,亲亲热热之后,甜哥哥蜜姐姐说完之后,两个人开始商量婚礼上的张罗和婚后逛北京城的蜜月旅行了。好劲,得一大笔钱呀!磨盘一样压得小伙子喘不上气来。小天鹅!那一双小天鹅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救星。
  小伙子趁夜半三更老头熟睡之际,偷偷地沿着上次走了半截的神奇的水中之路,摸上了小岛,逮住了一只小天鹅。谁想,小家伙挣扎着,在他手上啄了一口,又逃走了。一恼之下,他端起枪,按动了扳机。他以为窝棚那么远,老头听不见。然后,他又扑腾来扑腾去地逮另一只小天鹅。小岛上的草被踩得、扑得躺倒了一大片,像牛嘴里嚼过的破布……
  “打着没有?”老头的声音里在冒火。
  小伙子没敢说话,只是用手一指。哎哟!前面不远处,一只小天鹅飘在湖面上!夜风正把它吹向远处。
  “你给我下去捞回来!”老头一边冲小伙子挥着拳头喊叫,一边夺过双筒猎枪扔进湖水。“扑通”的一声,湖水溅起几串水花,枪沉入湖底,搅得一湖的星星、月亮直打颤。
  小伙子不敢下去。这是什么湖水呀,别昕名字美,别看表面清幽幽的,像块绿宝石。里面藏着积年的水草和淤泥,不知有多深,一不小心,腿陷进泥中,或者被草缠住,任你的水性赛过“浪里白条”,也会无可奈何。以往,不少人掉下去丧命。现在,除了老头一个人敢在这里打鱼,别人谁敢上这儿来下网呀。小伙子更不敢玩儿这命,卖花布的姑娘,这会儿还在家等他呢。
  “你去呀!你不给我捞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头冲他嚷叫,又望望湖中那只小天鹅。小天鹅又飘远了。
  就在这一刹那,趁老头子没注意,小伙子夺路逃走了。他跑得飞快,衣襟被夜风甩得一摆一摆,好仓皇哟!大黄狗在后面紧紧追着,“汪,汪”的叫声,撕破了夜的宁静。
  老头没有去追他。“扑通”,老头跃入湖中,向小天鹅游去。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好的水性。只是水太扎人了,冻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唉!要是今晚临睡觉前有一壶烧酒喝就好了。全是让这小子闹的,连酒也戒了。那是老头大半辈子来唯一的嗜好。
  顾不上这个了。此刻,老头的眼睛里只有那只小天鹅。绕过水草、淤泥,向前游去。呵,小天鹅毛绒绒的羽毛触在手心上了。它还没有死,只是腿受了伤。老头把耳朵贴在它湿漉漉的肚皮上,听到了它小小心脏微微的跳动声。老头放心了。只是,他脚踩着水,手指快要冻僵了,拿不稳它。
  当老头抱着小天鹅往回游的时候,一簇黑乎乎的水草缠在了他的脚脖子上,死死地往下拽他,仿佛坠了块沉重的石头。他用僵硬的手拍打着冰冷的湖水,小天鹅一下子从他手中滑走――被水卷去了,眼瞅着离他越来越远。这该死的水草!他拚命用双手划着水,腾出一只脚使劲地踹着另一只脚上的水草。水草简直像蛇,又滑,又有韧性,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放。他已经吞了几口凉渗渗的、带有鱼腥味儿的湖水了。莫非他今天也要败倒在这片湖水之中?
  啊,小天鹅呢?小天鹅离他更远了。这小生命像磁石一样吸着老头的心。他运足一口气,使劲踹着脚上的水草。啊,断了!水草像死掉的蛇,无力地倒在水底了!他再次向小天鹅游去。
  老头抱着受伤的小天鹅游到岸边时,小伙子的大腿被大黄狗紧紧咬着,正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他跑不了,他害怕湖水,更害怕这条厉害的黄狗。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老头上岸喝道,浑身冻得直抖。
  小天鹅腿上的血还在流,一滴滴溅在老头的手上。
  “为了什么呀?为了媳妇?出息不出息呀!”
  听见老头怒骂,小伙子不敢出声。那条大黄狗还咬着腿没松口呢。
  “拍电影的应该再来拍拍你!给你起个好名字!”
  小伙子垂下了头,像风吹弯的一株干干的芦苇。
  第二天清早,躺在乌拉草中的小天鹅缓了过来,蠕动着娇小的身子,眨巴着眼睛,望着窝棚里陌生的一切。首先,它望到的是老头那双充满血丝的慈爱的眼睛。
  这一天,老头没有到湖边张网打鱼。他跑了十几里路,到公社卫生院,要来一大包消炎粉、红药水、纱布、药棉球……给小天鹅包扎起来。老头那笨拙的大手,包得小天鹅鼓鼓囊囊的。大黄狗在一旁直勾勾地望着,眼里充满了无穷的忧郁。老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那光滑的黄毛。它伸出舌头舔舔老头的手。
  第二天,老头病倒了。深秋的水,不饶人呀!老头浑身发抖,像秋风中颤动的一片枯叶。
  小天鹅睁大了眼睛,扑腾着翅膀,叫着,那声音充满哀伤。
  第四天清早,大黄狗舔着老头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老头不再像往常一样抚摸它了。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一直跑到队部,还在不停地叫着。队长知道鱼梁子一定出事了,跟着大黄狗来到这个小小的窝棚。老头脸色蜡黄,大滴大滴的冷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老头发高烧,正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这小子……小天鹅……”   “赶紧送医院!”
  当队长领着大家把老头抬上马车的时候,老头从被子里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哆哆嗦嗦地像在摸索什么东西。问他找什么?他咕哝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大家望望四周,没有忘下什么东西呀,于是赶着马车走了。谁知车轮刚转动,老头艰难地从车上坐了起来,伸出布满蚯蚓一样粗筋的右手,指着窝棚又咕哝起来。那脸急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鼓的。队长顺着他手指走进窝棚,这才发现墙边有一只受伤的小天鹅。一定是它了!队长把它抱到老头身边,老头的脸上泛起安慰的神采。他躺下了。示意队长把小天鹅放在他的身旁。
  瑟瑟秋风从湖面上吹来,湖边芦苇飒飒抖动,扬起一片如雪的芦花。湖水瘦了一圈,向着岸边荡起一圈圈波纹,像要涌上来,涌到马车旁,涌到老人身边……
  
  3
  
  公社卫生院没能救活老头,倒是救活了那只小天鹅。老头几十年艰难困苦铸就的生命,就这样在短短的时间里结束了。许多人掉下了眼泪,围在老人的遗体前,脱下了帽,深深致哀。那个小伙子没有去,他不敢看老头眼睛,不敢看老头枯得像树干一样的身躯和手掌。他默默地来到湖边,“扑通”一声,跪倒在落满黄黄树叶和白白芦花的地上。“老爹!老爹!”他真想冲着这一片静静的湖水呼叫几声,可是他嗓子一阵哽咽,喊不出一个字来。
  老头下葬的那天,那只小天鹅扑打着翅膀,在坟前飞了一圈,然后箭一般冲上天空,向天鹅湖飞去,留下阵阵哀鸣。
  大黄狗仰着头,蹲在坟前,一直到深夜,刮起寒瑟的风,下霜了,也不肯离去……
  第二年春天,一对白天鹅从湖心岛飞来,绕者鱼梁子那间矮小的窝棚飞翔,久久不肯离去。大黄狗蹲在窝棚的木栅门旁望着它们,听着它们深情的呼唤。
  从窝棚里走出来一个人手搭凉棚,望着那一对徘徊飞翔的天鹅。阳光下,他能分辨出来其中一只天鹅的小腿有些发僵,发硬。他的眼睛里滚出了几颗泪花。
  他就是那个小伙子。他是主动要求到这个又荒凉、又寒酸、简直像原始人住的地方的……
  每年春天,清明节,他都要到老头的坟前去,把两瓶洋河大曲端端正正地供上,冲着坟头鞠三个躬,然后打开瓶盖,把酒洒在坟的四周,看着酒一滴一滴渗进泥土中……
  今年春天,那对洁白的天鹅带着另一对小天鹅从岛上飞来,绕着鱼梁子上那间窝棚飞。四只洁白的天鹅飞成一道银色的弧线,在透明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像素穆的花环……
  
  ――原载1983年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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