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红尘作伴》】让我们红尘作伴

  长篇小说《红尘作伴》出版后,好些个朋友专门打来电话,或盛赞,或戏谑,大致主题无外乎两条:称赞小说好看;戏言林高在、苏然、“酸甜居主”的人生精彩。若说第一条,当表谢忱,而对第二条,似当多说一些闲话。
  显然,有朋友把书中的陶诺潜与作者等同相看了。本也不奇怪,因为那书写官场、商场与情场,还因为我在“后记”中正儿八经地说:那“40年”里的事,“有的是我亲身经历的”。于是,戏言不但当真,还愈加丰富多彩。戏言,本就是人生玩味的一样佐料,有品质的戏言甚至是人生不可或缺的添加剂。不过,这说法,当以有品质的人生为前提。
  人生是什么?不一而足。有人说人生是舞台,有主流色彩中的舞台和边缘意义上的舞台;有人说人生是场梦,有好事成真的美梦和一事无成的噩梦;有人说人生是玩局,有八面玲珑的大腕和玩啥都不转的小丑;有人说人生是赌场,有搏得名利双收的赢家和输得一败涂地的衰人……
  中国人喜欢讲运气,这被祖宗传下来的文化基因所决定。基于此,以上人们关于人生的“四说”,其最后一说之“赌场”,似乎能概括其它人生“三说”了。这因为,不论身临舞台还是梦境,玩局还是赌场,若没得到机运的眷顾,都很难走出失败的命运。任何人等,概莫能外。
  这么说当然不足以服人,因为中国人还深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主宰个人命运的,还有人。谈到人与命运,不免想起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这不是一般的名言,而是已被中外无数实例证明了的大理。任何人,若想推卸自己性格该为失败承当的责任而怨天尤人,想必都是徒劳的。
  一般的教科书大致这么认为:性格是人在处理人事的态度和行为方式上表现出来的心理特点;命运是个人无法把握的寿夭祸福、穷通贵贱。
  由于中西文化基因有别,中国人的性格也自然有别于西方人。而总体而言,人类的性格弱点大体相近,比如博爱、同情、喜美;再比如自私、奸诈、虚伪。前者为善,后者为恶。相比西方人,中国人还早早地对二者各有总结,比如“上善若水”;比如“厚黑学”。然而,中国人的祖宗们太过相信善的力量,而太过低估恶的威力了,因而指望设计出的精神准则流传万古千秋。实际上,或许可以说,“千秋”早已实现,万古尚未达到。而这格局,不但创下了世界之最,还让西方人讥笑我们百多年,也欺负我们百多年。今天,国人之幸,不但懂得性格对于人生之重要,还懂得改造性格能更好地把玩人生,更有尊严地游刃于大千世界。
  性格包含人的情绪智慧,这种智慧通常被称为情商。西方人则更早发现,面对成功与否,情商比智商更为重要,甚至有研究结果表明,情商的影响力,是智商的九倍。初见这一说法时,为之一愣,继而沉思。是啊,同样智商的人,面对同样的背景,同样的际遇,到头来,结果却不同。如此这般的实例,我不但亲历过,还曾追问过:为什么?没有答案,只有遗憾。因为,祖宗先贤们只交代,行善如流,善有善报。
  而今,终于想明白了,我等周围,乃有许多坚信传统之后人,陷在了道德理想主义的泥沼而不可自拔,沉湎于道德理想主义的大梦而梦呓不止。这使人生这个舞台,这个梦境,这个玩局,这个赌场,都带上不小的局限,尤其在遇到类似逆境的遭遇时,由于情绪智慧的缺乏,结果自然不通达,不但不通达,还可能从此走上惨淡的人生。
  似乎扯远了。虽以“闲话”为篇,却也当避离题太远。不是关于一部小说的随笔吗?好吧,还拿那个主人公陶诺潜为题。对这个人,若用一句话说,是个愿以人生赌人格的男子汉。赌注是他的人生,赢回来的是“华夏人格”。当我把小说第三稿交给出版社时,我自信地认为,我写出了这么一个男子汉。今天接到的一些朋友来电,确也验证了当初的自信。可是,我拿人生把玩为题闲扯,却不是显摆那个自信及喜悦。
  想起一家媒体做过的一个报道:一个到国外开会的著名文化人,有天晚上,见一群公开乞讨的流浪汉,在豪华酒店前的广场载歌载舞,热烈狂欢。这个来自中国的著名文化人,面对乞讨者的从容不迫,怡然自得,不禁惊讶,而且当场,陷入了关于人生态度的沉思,直到回国之后很久,还念念不忘。
  从字面上说,“人生”该就是生着活着的人。词典所给的定义,也指:“人的生存与生活”。简单的概念,已经揭示了这个一般意义上的人生,首先得让生命活着。这也很自然地延伸出另一个概念:生命至上。没有这个一般,则任何特殊都谈不上。附带加个说明,这么说,绝无鼓励苟且偷生之意。
  那么,在生命至上原则下,物质与精神,孰轻孰重?在同样的轻重排列下,比例又各占多少?相信不同性格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然而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承认精神对于人生占有不可或缺的成分。就像上述中国文化人在国外见到的流浪汉,那个晚上举行的“狂欢派对”,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而为了什么而狂欢,派对前的晚餐吃什么,都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们心中,一定有种正常活着的自尊,尽管也知道有人会用不同的眼光看他们,但是他们,却从那些不同的眼光中看懂了世界,比如,从那个中国文化人惊讶着以及沉思着的神态里,看到他们不常看到的东西。这时候,他们既被看客所看、所惊讶、所沉思,又是看客们的看客。甚至,这个中国人当场的反应,也叫他们惊讶以及沉思。这种情景,若写成文章,标题该叫“透过沉思的沉思”。之所以这样,因为他们知道,除了物质条件比别人差以外,他们享有其他任何人拥有的权利。当然,假如在他们的狂欢正热烈时,突然从酒店冲出一班手持家伙的警卫或保安,或不发一声的驱逐,或边骂着边赶人,那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是,来自中国的这个文化人,因为感觉与在国内所见略同,扭头而去。因而,便没有当场的惊讶以及沉思,即使有,也必不那么绵长。
  《红尘作伴》中的陶诺潜说:“莫道世界欺骗我,喜做人间老看客。”这里的看客,同样具有两重性:他让各色人等看他怎样用人生赌人格,而同时,他也从各式各样看他的人身上,看到许多东西。基于这点,他说的“喜做人间老看客”,应被视为一种真诚。
  鲁迅先生曾在一本书里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认为在这路途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中国人作为看客时,有不少是带着那种“妒人富,笑人穷”的眼光的,而这些人,被另一层的看客所看时,情境又怎样?也许,他们不知道。可是,他们的不知道,便是最大的遗憾。不仅是遗憾,还是人生之悲哀。
  2010年8月写于酸甜居
  【责任编辑 苏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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