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是一出大剧:普法栏目剧2018年最新

  梅一词,最早从诗经里登场。“�有梅,其实七兮”,虽有“梅”,却为“媒”之谐音,是一个误会。可念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便为日后“梅”堂而皇之亮相,埋下了伏笔。   此后,漫长岁月里,梅陆陆续续登台,却少有精彩。这一出大剧,一直有点沉闷。直到南北朝时,一个名叫陆凯的诗人,携梅入诗,一首《赠范蔚宗》,使梅声名大振,博得华彩。台词虽短短二十字,但温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朴实的诗句,真挚的情意,仿佛是悠远的画外音,还响在我们的心头耳畔。
  精彩一瞥而过,世人纷纷走散。有的被菊花拦截,有的被荷花邀请,桃花、梨花、海棠……又拽走了各自的票友。当然牡丹最红,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国色天香的姿容,让多少人为之赶场,宁愿牡丹花下死。还有一些人早拜倒在石榴裙下,唯独梅花台下,颇显冷清。
  但也坐着几位,他们唐冠青服,儒雅风流。只是距离太远,看不见他们的面影,但他们咏梅的台词却声声入耳: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齐己)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张渭)
  独凌寒气发,不逐众华开。(郑述斌)
  知君有意凌寒色,羞共千花一样春。(陆希声)
  台下还坐着唐代禅师黄檗希,更是出口惊人,一句“不是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说得四周一片赞叹。而那个善于“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朱庆余,似在自言自语:“堪把依松竹,良�一处栽。”经他一点,顿时提高了梅的品位。那时松竹早负盛名,而梅却为后生,刚出茅庐,还没崭露头角。
  热衷山海经的徐坚,正在一旁窃窃,他说宋武帝刘裕之女寿阳公主,一日卧含章殿下,梅花落额拂之不去,成为梅花额,而这又增加了她的美貌,被六朝妇女竞相仿效。虽近乎荒诞,却将梅花与美人扯到了一起,吊起了无数人的胃口。唐代诗人王建,也赶来捧场,他以梅喻出塞的昭君,一庄一谐,又开启了新的绮思和幻梦。
  从此美人走到了梅花台上,虽然不是主角,不占多大台面,但她们影影绰绰的身姿,带来了看头,带来了不尽的余味。
  现在让我镜头快进,切到苏轼旁边,来一个特写。绍圣元年,苏轼再度获罪,发配广东,一月三贬,正凄凄惨惨戚戚之时,是朝云以她伟大的爱情陪伴苏子花甲黄昏,用她的爱一遍遍擦拭苏子内心的伤口,让苏子重新振作。可三十四岁的朝云因不服水土,染上重疴,先苏子而去。苏子在他的《西江月》词中,托梅言志,为朝云吟唱了一曲深情绵邈的颂歌。
  镜头一偏,我摄到姜夔。此时,他已三十有七,仍孤身一人,前往苏州石湖拜谒隐居诗人范成大。范成大爱才怜人,让他以“暗香疏影”为题赋词,并将身边才、色、艺三绝的小红姑娘许配给他。然后两人乘船,一个吹箫,一个吟唱,犯雪冲寒,结伴而归。
  一曲一曲,俚俗风情,耐品中看。但还不是高潮,不是极致,还有更大腕的人物,要粉墨登场。
  先看林逋,他在西湖小孤山种梅,妻梅鹤子,足迹二十年不及都市。他与梅为盟,神清骨秀,飘逸绝尘。所以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才那样入味、入情、入理、入境、入神,成为千古咏梅之句中最经典的独白。
  再看王安石,这位拗相公,如果不搅和于那场改革,他的政治生涯绝不会早早受挫,退居到钟山脚下,黯然收场。可翻开他咏梅诗句,你定能看到梅的影子,梅的傲骨。“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铿锵之吟,蕴涵了他多少人生的抱负。
  镜头摇到南宋,在陆游身上定格。随着画外音再次升起,《卜算子・咏梅》词句一行一行跳入眼帘。一株挺拔的梅与诗人仰天长叹的身影,合而为一,如梦如幻,充彻于天地之间,也塞满你的灵魂。
  镜头稍移,又一位壮志不酬的英雄,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他正手握吴钩,在雪里咏梅,在临江仙中探梅。“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
  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黄钟大吕之词句,撞响后人心扉。他的同僚刘克庄,因《落梅》诗中有“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忘孤高不主张”,被小人告密,遭贬废长达十年之久。后来他在《病后访梅九绝》中戏谑“梦得因桃却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而自己“幸然不识桃与柳,却因梅花误十年”。且在《贺新郎》中赴宋庵访梅,说“老子平生无他过,为梅花受取风流罪。簪白发,莫教坠”。他一生写咏梅诗词一百三十多首,在梅花大剧的舞台上,论质论量,都差不多快中头彩了。
  至于梅花门庭冷落,源于何时,我无心考证。但至晚清时,梅花早被娱乐化、低俗化,已成事实,这遭到龚自珍的迎头痛击。他在《病梅馆记》中大声疾呼,无奈大厦将倾,栋梁欲折,一代诗宗也挽回不了颓局。
  在当代梅花大剧的舞台上,承诗词之余脉,又拈来《卜算子》为梅吟唱,当数瞿秋白、毛泽东最为出色。他们一个吹的是悲剧,余音袅袅,痛入肺腑;一个唱的是欢曲,嘹亮高亢,让人热血沸腾。此两曲,可压轴,但还不能压轴,因为梅花大剧还在继续。
  在漫漫梅花大剧里,天地的舞台亘古不变,但背景可以变,如多一株梅花,一条江河,一座山峰,一堵粉墙,一处破败的院落。可以吹着阴沉沉的风,飞着白花花的雪;也可以日影惨淡,月色黄昏,一派阴郁的气氛。
  人也可以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但不管怎样变,我们或在舞台之上,是其中的角色;或在舞台之下,是闲散的看客。都与此剧有牵连,因为世间万物从来都不是孤立的,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你属于哪一丝,哪一缕,常不得而知。
  让后世子孙去翻去看吧,只是当他们翻到你的一页时,能多一点精彩,少一点遗憾,也就差可告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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