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的屋檐下看人:人在屋檐下

  如何看待一个人,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标准。 “一千个读者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艺术形象是这样,现实中的人物也是这样。历史上,有多少人物众说纷纭,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说法。帝王将相、文人士子,数不胜数。尽管只是历史长河中的“几粒沙子”,但,是暴君,还是贤明的皇帝?是忠君爱国的臣子,还是没有骨气的懦夫、叛徒?是前朝的遗老遗少,还是新朝的功臣元勋?这要放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来考察。李陵,这个最早受人诟病的西汉将军。他带着五千人马,作为率领主力的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偏师。与十几倍于自己兵力的匈奴激战近十天,在等不来援兵的情况下,作出屈降的举动。他是不服无能的皇亲国戚李广利的指挥,还是对整个西汉朝廷的“干部政策”不满?是李广利、路博德之流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还是朝廷本来就有意要整治他?约一千年后。北宋杨业杨令公,因为潘仁美的陷害,同样等不来援兵,面对辽军的围困,他撞死在“李陵碑”上。这是《杨家将演义》上说的,与正史有出入,却富有强烈的戏剧性。杨令公是壮烈的,李陵是卑琐的;潘仁美是误国的奸臣,李广利、路博德是妒贤嫉才、心胸狭窄之人;北宋朝廷是仁慈的,西汉朝廷是残忍的。皇亲国戚、裙带关系“勒死了”李陵。李陵悲耶冤耶?明朝的朱棣,因为宗法制的限制,不能名正言顺地获得皇位,在打了四年的内战后。从侄儿朱允�手里夺得了皇位。我们在为朱允蚊掬一把同情之泪后,又怎能不说他的这位叔叔朱棣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不管是因为“削藩”所逼,还是朱棣本身就有这种野心,朱允�终究是不知所踪,朱棣终究是做了二十二年的皇帝,而且是赫赫有名的明成祖。朱允蚊的老师方孝儒,痛骂朱棣的不齿,被夷十族,血迹很快被风干、稀释,最终被雨水洗掉。人是容易忘掉伤痛与死去的人的。“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在现实的屋檐下,你不得不低下头颅,继续苟延残喘,直至生命的终结。
  有意思的是,在明末清初的闽南大地,也出现了两位有争议的人物,他们就是洪承畴和施琅。洪承畴是泉州南安人,施琅是泉州晋江人。他们在明末清初演绎了一出悲欢离合、悲喜交集的人生大戏。至今在民间广为流传,具有象征意义。洪承畴最受人诟病的就是其作为明末重臣降清、事清之事。松山之战,洪承畴被俘,在押到盛京后,清廷命其剃头易服投降,洪承畴拒不剃头。延颈承刃,“只求速死”,且又绝食七日。仍然“求死不得”。原因是皇太极接受范文程、张存仁的意见。一心争取洪承畴归顺,后亲临囚室,礼贤恩厚,解貂裘衣之。洪承畴经多方揣摩,眼见清廷勃勃兴起,大势所趋,遂表归顺之意。洪承畴背明降清。并为清王朝踏平关内立下汗马功劳,成为清廷重臣。明朝的遗老遗少当然对他恨之入骨。辛亥革命时期,出于反清的政治需要,大骂明末清初降清的汉官是“民族败类”、“大节有亏”、“叛徒”、“汉奸”。洪承畴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清末民初,谩骂丑化洪承畴的小说、戏剧、说唱,诸如《庄妃劝降》、《素月孤舟》、《洪母骂畴》、《承唆贬兄》、《六离门》等,纷纷出笼,在社会上尤其是闽南地区造成很大影响。而施琅降清事清,无论是其主观动机,还是客观后果都不能与洪承畴相提并论。施琅现身于政治舞台之际,是隆武政权的主要支柱郑芝龙海商集团中的一名小将。由于郑芝龙与隆武帝决裂,选择了降清,施琅随行,当郑芝龙被博洛挟持北上后,施琅与五百名随行者一起被留下来,强制分配到各军营,即随清军南下镇压广东方面的抗清力量。因此,施琅第一次降清是随大流的不由自主行为。也正因此,当施琅有机会脱离清军的时候,他就加入了郑成功的抗清武装,直到与郑成功发生矛盾,引发杀父之仇,被迫再次降清。施琅由此承担了“卖主求荣”的骂名,民间姓施的也多抬不起头来。事实上,这既与施琅“行事微觉好胜”、“度量褊浅,恃功骄纵”的个性特点有关,也与郑成功处理内部关系“用法严峻,果于诛杀”的失误有关。既有海商集团内部利益的争斗,也有天下大势所趋的推动。而在“忠孝节义”的尺子下,他的沉浮可谓五味杂陈。施琅降清后最大的功绩是攻取台湾。当他奉命出征时,是在清朝入关三十多年后、明郑政权进入后期,郑经“已无复西征之意”。抗清复明目标消失,陷入“封建割据”。清朝则不仅消灭了大陆上的南明政权,而且也基本平定了三藩,人心向往和平安定,发展成为当时历史的主旋律。施琅的举动顺应了历史潮流。尤其是施琅平台后所上方略。代表了“洞悉海外形势”的东南沿海有识之士的观点。从整个近代史来看。由于疏于海防而导致清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使得施琅加强海防的思想,越发凸显出前瞻性和预见性。我们经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又怎么能苛求他们在人生、在生命的紧要关头舍身取义呢,更何况他们之间可能有个人恩怨的纠缠、政见的不同,是急流勇退、掉头而去,还是逆流而上、跌下浪谷,淹没水中?谁对谁错。掌握了舆论工具、掌握了话语权的人说了算。
  由此看来,看待一个人,官方、“组织人事部门”有它的考核标准,但也难免失察;民间有民间的标准,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天地间自有一把秤。所谓“盖棺论定”,其实难以论定。“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历史的长河滔滔不绝,留下的是无数细小的沙子。无论多少风云、多少悲歌,都将最终化为历史的尘烟,而又最终以文学的样式出现。历史或文学,已经分不清楚,但任由众人评说!

  责任编辑 苏惠真

推荐访问:屋檐 看人 现实